又等了幾天,藏在山洞里的老百姓呆不住了,他們擔心家里的牛羊和院子沒人照料,嚷著要回去。一些人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往回走了,老百姓們認為沒事了,蒙古軍隊撤退了,大部分人都回來了。宗哥也急著要回伏律城,札蘭丁沒辦法,讓田風帶領著一千人馬保護宗哥回城。自己率領主力部隊晚一天出發。
冬天的伏律城土地凍的硬邦邦的像一塊生鐵,冷冷的風刮在人身上像刀割一樣。人們裹著厚厚的獸皮躺在家里溫暖的火炕上喝著濃濃的奶茶。老婆和孩子在一旁打鬧著。
深夜,蒙古軍隊好像長了第三只眼,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來。他們一個個凍的臉色鐵青,幾乎凍僵了連說話聲都變了味。一看就是在野外生存了好多天,快扛不住了。前期進來的幾千重騎兵一攻進來就展開了屠殺。城里的每一間房子都成了人的墳墓,蒙古人沖進去不管是男女老幼統統被殺掉。他們累的氣喘吁吁,不斷的調換著左右手,殺累了,他們就拿起隨身帶的酒袋,喝上一口,再把一大塊馬肉填進嘴里嚼著,他們從城南殺到城北,從城東殺到城西。像發了情的公羊到處亂闖,快樂而又無情的發泄著仇恨。
宗哥快進入夢鄉的時候聽到了廝殺聲,他的一千人馬還沒明白過來就被包圍了。蒙古人聚集的大批人馬逐漸縮小包圍圈,像一張網似地圍住它們。亂箭齊發,可憐宗哥和田風還沒來的及上馬沖殺就被獵殺在包圍圈中。亂箭過后重騎兵沖了進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嘴里嗷嗷的叫著,左右沖殺。蒙古人以犧牲了一百多人的代價滅掉了一千多人馬。
經過一夜的屠殺,伏律城的街道上,房屋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四千多人尸體,回來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通風報信。著了火的房子還在噼里啪啦的響著,竄著小火苗。負傷受驚的馬從街上一路狂奔,將街上死人的腦袋踏的滿腦流漿,慘不忍睹。
速不臺和幾個千夫長正聚集在宗哥的宅院里修整,議事。這些人中間幾乎個個都是神箭手,四百米外幾乎百發百中。且力大無比,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有了這些本事他們平日里愁的不是打仗,而是仗打小了沒意思。自己不好意思和手下爭幾個老百姓殺。這時大街上的百夫長們領著手下埋伏在民房里,拐角上,城門里,像狙擊手一樣等待著獵物上鉤。
此時,札蘭丁的大軍已經據伏律城一百多里。一路上大軍以正常的行軍速度前進,札蘭丁、浦鮮、拓跋俞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趕著路,一場大戰到來的序幕悄悄地在他們眼前展開。
札蘭丁無意中抬頭一看,見東方黑壓壓一群大雕向伏律城方向飛去。“不好,可能伏律城出事了。”札蘭丁說道。
“將軍何以見得?”
浦鮮還是有點不太明白的問道。雖然他跟札蘭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札蘭丁的判斷和預見能力非常佩服,札蘭丁往往從一些細小的細節上來了解事情的過程和未來。他有時候也想試著像他那樣理解分析問題,但經常是理不清頭緒。這次他還是不太明白札蘭丁的理由。
拓跋俞說道:“札蘭丁將軍的意思是雕嗅到了尸體的血腥味?!?
札蘭丁點了點頭說:“不錯,你看,大雕們大都是單獨行動,一般很少成群結隊的出行,肯定是前方發生了血腥的屠殺,爭著無干人肉宴去了。這很可能說明速不臺給咱們玩了一計,蒙古人根本沒有離開過。”
浦鮮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怎么沒想道呢!”
拓跋俞說道:“浦鮮,以后有你學的呢!將軍的問題太深奧了,要不你先和我學學,拜我為師?”
浦鮮大笑道:“拓跋俞要我拜你為師除非你能喝酒喝倒我我就服你?”
拓跋俞道:“這有什么?前幾日沒喝過你是因為我有事在身,等這回回城我們在來?!眰z人正互相較勁誰也不服誰的時候,札蘭丁一揮手示意,部隊馬上停下了前進,兩千人馬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只見不遠處幾只狼急匆匆的向前趕路,他們可能知道了這支部隊的存在,一邊跑,一邊警惕地向后方望了望。
“你們看,連狼也開始行動了,現在可以肯定地說伏律城遭到了屠城?!痹m丁說。
“將軍,我們現在怎么辦?殺過去嗎?”拓跋俞道。
“對,殺他個落花流水,弟兄們已經很久沒痛快的干上一場了?!逼瞩r道。
“好,如果我們去的及時,也許能和城里的弟兄們里應外合救出宗哥?!痹m丁說道,“我和拓跋俞帶一千人馬前去救援。浦鮮你斷后?!闭f完他做了個手勢一千匹快馬已經飛奔而去。拓跋俞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和浦鮮辦了個鬼臉。
“又沒我什么事了?!逼瞩r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憤憤地說道。
正午時分,札蘭丁率一千人馬從城北開始進攻,戰爭打的非常殘酷,每一座房屋,每一個角落都有敵人弓箭手的埋伏,要想闖進去必須付相當大的代價才能奪下來。人在馬上的優勢已徹底顯不出來了,盡管雙方都是馬背民族,現在只能是依靠肉搏戰取勝了。一千人馬很快就剩下了七百人。札蘭丁目似電火,衣服上血跡斑斑,手里提著一把卷了刃的彎刀,嗓子都喊啞了,只要看到一個難攻的目標他就沖到最前面,聲嘶力竭喊,拿下它,把他們全部給我殺光。
瘋了的札蘭丁攻了兩次都被蒙古軍隊殺退到城北。黃昏時分,傷亡過半的部隊只好暫時撤出戰斗。退在城北外修整。蒙古人也殺不動了,只要札蘭丁他們不沖過來就不去追殺。速不臺在城墻上看的眼睛都紅了。不由的感嘆道:“沒想到又是札蘭丁,此人確實不簡單,不除掉恐怕永沒我蒙古人的寧日了?!?
拓跋俞被箭射中了肩膀,他是被幾個士兵抬了出來的。拓跋俞說道,將軍,硬攻恐怕拿不下來伏律城了,您忘了浦鮮率領的后隊中還有三門紅衣大炮呢。用炮轟這幫騷韃子,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札蘭丁殺紅了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忙收回了目光低下頭看著地面,做沉思狀了一會兒說:“那不太好吧,拓跋俞你別忘了宗哥還在城里面呢,我們要用炮轟的話,伏律城馬上就會夷為平地,誰也逃不出來,一千多弟兄們也就全完了?!?
“將軍,咱們攻打了兩次了也沒見到弟兄們的人影,也許,也許他們已經陣亡了呢?漢人有句話說的好叫“無毒不丈夫”。再說我們把蒙古人滅了也就是為他們報了仇,也對得起宗哥首領的在天之靈了。” 拓跋俞說道。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札蘭丁站起來看了一眼拓跋俞,拓跋俞目光冷峻,透出一股冷酷無情的殺氣??磥泶巳艘院笠斝?,不可重用?。∷睦锵氲馈?
浦鮮很快就來了,三門大炮一起開始發射,伏律城在炮彈聲中開了花。城里一片火海。那些蒙古人平日里練就的百步傳楊,馬上馬下的功夫此刻全都白費,他們無奈的握著弓箭,彎刀站在那里不知從何下手,幾個炮彈襲來這些造孽半世的英雄們連同他們的戰馬一起消失在火海之中,再過幾天風沙細浪將把這里填埋,變成一片沙漠的海洋,歷史永遠不會記住這里甚至連烙印都沒留下來。
速不臺率領著四百殘兵敗將從城西逃竄而去,浦鮮要殺過去,被札蘭丁攔下了?!案F寇莫追,放他一條生路吧,別忘了,他還放過我們一回呢,就算抵平了?!彼f。
速不臺跑了很遠停了下來,他像一位朝圣者一樣下馬爬上一座高山上,遙望伏律城。按蒙古人習慣,他首先脫帽和解下腰帶搭在肩上,然后跪拜九次,并解下隨身帶的酒灑在地上。他祈禱說:“長生天!我很快會武裝起來,要為我的士兵們所流的血報仇,若你許我復仇,請助我力量!”他周圍的人在山下不斷祈禱“騰格里!騰格里!”祭奠儀式結束后他們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