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歌往他的懷裡偎了偎,腦袋擱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靜的心跳。
“那個女人……她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二十多年前,她拆散了我阿姨跟姨夫,她害死了我阿姨唯一的孩子,拆散了我跟簡應琛……現在,她竟然就那樣躺在了手術室裡……抒”
上一次江琪中風,醫生就說過她再中風的話,就會面臨癱瘓的危險,從簡應琛的講述來看,就算她能活著下了手術檯,這輩子也不能離開牀了帶。
一個努力讓自己活得風光,活得高高在上的女人,餘生如果是躺在牀上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
霍晉霆捏了捏她的肩膀,執起她的手親了一口道:“我倒是想感謝她。如果不是她這麼極端,這麼固執的徹底,你又怎麼回到我的身邊?”
如果當年沒有江琪硬生生的拆散孟清歌跟簡應琛,那她早幾年前,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嫁人生子了,哪裡輪到他什麼事。
他沒有溫柔漂亮的老婆,也沒有可愛乖巧的女兒。
江琪的偏執,可能最大的收益人就是他了。
*
簡盛光接到了簡應琛的電話,從鄉下趕了過去。
畢竟曾經二十多年的夫妻。
等他到了醫院的時候,江琪的手術已經做完了,果然不出意外,江琪醒來也是個癱瘓病人了。
簡盛光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她這是自己的脾氣害的她?!?
簡應琛點了點頭,望著渾身插滿管子的母親,上去幫她掖了掖被子。
父子倆一起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簡應琛拿出煙遞給簡盛光,簡盛光微微笑了一下:“已經戒了。”
簡應琛微微愣了一下,父親的煙癮極重,卻是這麼快就戒了?
隨即他淡淡的笑了下,自己點上了煙問道:“爸,你跟她……在鄉下現在怎麼樣?”
這個她指的當然就是秦韻。
簡盛光道:“面朝大山,春暖花開?!彼nD了一下接著說道,“她喜歡養鴿子,我就種種花。在門前弄了一小塊地,我跟那些農民學種菜,有空了就去塘裡釣魚。前段時間茶葉好,我們倆就去茶園擺弄些茶葉。這次走的匆忙,沒有給你帶些來。”
這樣採菊東籬下的悠閒日子,或許是很多人所向往的,跟自己心愛的人相守終老,安靜平淡。簡應琛回頭看了一眼緊閉著的病房門,問道:“爸,你還怨恨她嗎?”
簡盛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淡淡的道:“不了,在她同意放手的時候,就不恨了。其實她也可憐……”
簡盛光說到這裡忽的停了下來,簡應琛回頭看了他一眼,以爲父親說的是母親把自己困在她的世界裡可憐,也就沒有多想。
夜色已經很深了,簡盛光陪著兒子一直守到天亮,期間秦韻打過一次電話,讓他不要忘了吃藥。
簡應琛望著父親含笑講電話時的神情,嘴角微微的翹了一下,將手裡剛點燃的煙掐滅了。
簡盛光掛斷電話走過來,看到兒子看著自己的眼神,嘴脣也翹了一下??尚θ葸€沒展開,他的注意力就被前面的人吸引了。
簡應琛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前面一個差不多五六十歲的男人握著手機煩躁的在走廊走來走去。這個時候,那個人好像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看著他們時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爸,你認識他?”簡應琛看著那個男人走過來,覺得他有些面熟。
而簡盛光冷著臉瞪著那個男人的走近。
孟淮山走到簡盛光的面前停了下來,仔細辨認了他一會兒以後才確認真的是他?!笆⒐猓娴氖悄悖疫€以爲認錯了呢?!彼焓峙牧伺暮喪⒐獾募绨?,而簡盛光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免有些尷尬,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孟淮山笑著道:“哎呀,還是你這些年混的好啊,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真是爲你高興啊?!?
相對於孟淮山的刻意拉攏,簡盛光的表情一直是冷冷的,他平淡的道:“我已經辦理了內退?!?
“什麼?”孟淮山吃驚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他這個年紀,正是往上爬的時候,辦了內退還能幹嘛?
簡盛光道:“我跟秦韻在一起。”
聽到秦韻兩個字的時候,孟淮山發福的身體微微的抖了一下,但他似乎馬上就消化了簡盛光那句沒頭沒腦的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表情很不自然的變了一下。
他的視線落到簡應琛身上,微微有些吃驚:“簡關長?”
孟氏走的是外貿生意,孟淮山之前親自管理海外業務的時候,經常在海關走動,當然跟簡應琛打過照面。而簡應琛也認出了他,跟他交握了一下手:“我也不是什麼關長了?!?
孟淮山又是一愣,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笑容有些僵硬了起來。簡應琛做公司也是做得有聲有色,出手就是梅新島這種大項目啊。
他看了看簡盛光:“他是你兒子?”
他拍了拍額頭:“哎喲喲,瞧你們父子,怎麼這麼低調,我都沒有看出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簡盛光雖然身處南城高官位置,但從來沒有跟外人說過他有個做海關關長的兒子,而簡應琛也從沒跟別人說過,他的父親是高官,他是官二代。
面對孟淮山的熱情,簡盛光始終都是冷冷的,弄得孟淮山訕訕的。最後實在是沒話說了,他道:“你們這麼晚在這裡,是什麼事???”
他好像知道簡盛光無意回答,事實上這一段差不多一直都是他在自問自答。問完了這個問題,他就又說到了自己:“我女兒,那死丫頭跟人出去夜店,誰知道喝到了假洋酒,這不半夜給鬧到醫院來了。我那女兒,跟你的兒子根本就不能比,真是要氣死我了!”
他沒有意識到,當他提到女兒的時候,簡盛光的目光更冷了一些,孟淮山等說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閉了嘴,訕訕的道:“那,你們接著忙,我就先走了。”
等孟淮山走遠了,簡應琛纔回頭看向父親:“爸,你以前跟他很熟?”
從那個孟淮山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情況來看,自己父親跟那個人之前是很熟悉的,但從父親的態度來看,父親似乎很瞧不起他。在這二十多年裡,他也沒有聽父親提起過他。
簡盛光坐下椅子說道:“誰跟他熟,唯利是圖的小人?!?
簡應琛微微皺眉,父親很少這麼直白的評價一個人,而且完全是負面評價。他看了一眼孟淮山消失的方向,不過這是父輩的事情,與他關聯不大。
另一邊,孟淮山回到病房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頂了一整個後背的汗。
他知道自己這是心虛,纔會不停的說話,不停的去套近乎。
孟芷苒需要通過輸液來衝散體內的酒精,正在發脾氣,病房裡凡是她能夠得著的東西都被她砸了。
她倒不是生氣喝到了假酒,而是生氣那個陸天朗,他竟然金屋藏嬌!
他們都已經訂婚了,他竟然還玩女人,有把她放在眼裡嘛!
“爸,我不要跟他結婚了,什麼東西,不就是個不受寵的官二代,爸,你明天就去陸家退婚!”
孟淮山正心煩,吼了一聲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退婚是你說退就退的嗎!”
孟芷苒被他吼了一嗓子,嚇得縮了縮脖子,父親還從來沒有這樣兇過她。
孟淮山卻因爲這一嗓子找到了發泄口,指著孟芷苒大罵:“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管不住男人是你沒本事!就你這脾氣,誰能受得了你!要沒我這點錢,誰能看得上你!”
孟淮山發了一通火以後,就摔門走了,孟芷苒噘了噘嘴脣:“切,這是吃了炸藥啊,不知道又誰惹到他了……”
簡盛光陪著簡應琛守了一夜,天亮的時候才離開。秦韻搭了早班車從鄉下到市裡,跟簡盛光約在早茶店見面。
她到的時候,簡盛光已經點好了早茶,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發呆。
秦韻坐下來:“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