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微風拂來……
牧晚秋醒來的時候,鼻尖聞到的是刺鼻的藥水味道,腦海里朦朧一片,一切仿佛還是在夢里,可藥水的味道讓她清醒,這是現實,而她,應該是躺在醫院里的。
最后一刻,她昏迷之時,他說,等他回來。
可她為什么會昏迷?她頸間的刺痛又是從何而來?
一切疑惑都是一個未解之謎,她要睜開眼睛,看清所有……
“你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原本寂靜的房間里蔓延開來,不急不躁。
牧晚秋聞聲望去,看向門口的位置,他的身后還跟著穿著白大褂的霍子墨。
她不禁皺眉,“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皇甫少擎如實告訴她,并不想隱瞞,“到了別墅的時候,我找醫生給你打了鎮定劑里面還加了安眠,所有……”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霍子墨也出現在這里,也就是說,霍子墨也是知道的?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信一呢?到底別墅下面有沒有找到信一?還有,在去的路上,你接到的是誰的電話?為什么不讓去找信一?”
牧晚秋提心吊膽,憂心忡忡的問他,淚水急的都快要掉出來了。
皇甫少擎上前一步拉住她緊拽著被子的手,這樣很容易傷到她自己的指甲,“我們找到信一了。”
那一瞬間,牧晚秋再也抑制不住內心這一年多來的痛苦,淚水如傾盆大雨般的滑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痛的她無法呼吸……
信一就在別墅的下面,她怎么就沒有想到?明明信一有那么多次的出現在她的夢里,她竟然都不知道,那是兒子對她的等候。
這一年多,小小的他,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還是信一已經……
“信一呢?他很好對不對?我要見他,你為什么不帶他一起來,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很想他,嗯?”
皇甫少擎看著她堅強的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朦朧的視線里,都是她的期盼,驚慌失措,還有忐忑不安。
就連她的手都在顫抖,她在害怕,很害怕,害怕聽到壞消息,可同時,她也希望快點聽到信一的消息。
“目前的情況,信一剛剛走出手術室,身體的狀況還算穩定,現在在重癥監護室里。”這個答案,是一直也站在病房里的霍子墨說出來的。
的確,他說的都是事實,其實,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答案,畢竟,這個答案讓人會感覺到,希望。
牧晚秋瞬間就失魂落魄的癱坐在了病床上,雙眸失神的毫無焦距,她喃喃的說著,“可不可以讓我去看看他。”
她想下一秒就出現在兒子的身邊,對他說無數個對不起,都是她的錯,不該這么久才找到他,一切都是她不好。
但是她現在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像是瞬間被人抽走了全身的經脈,身為一位母親,一位失職的母親,她也是害怕見到兒子的。
他曾那么多次的在夢里呼喊她的名字,他喊著媽媽,大聲的喊著媽媽,那個時候,不是夢,而是信一真的在一個沒有陽光的地獄里,大聲的呼喊著她,可她竟然沒有去找他。
“他的身體被注射過疑似HIV病毒的細胞,在未確定之前,你還不能……”去見他。
霍子墨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牧晚秋就已經從床上沖了下來,她雙手緊攥著霍子墨的白大褂,短暫的三秒鐘不到,被她攥著的純白色衣袖上就被染上了鮮紅的血液。
她用的力氣太大,隔著布料她竟然還被自己的指甲摳破了手心,“子墨,你在騙我對不對?”
霍子墨看著已頻臨崩潰的牧晚秋,他也很想,是騙她的,可是,不是。
他的沉默讓牧晚秋瞬間就跌坐在了地上,手心里溢出來鮮紅的血液,順著純白色的衣袖劃成一道刺目的紅色弧度。
“晚秋,別這樣好不好?至少信一他……”回來了。
皇甫少擎想要安慰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牧晚秋再也撐不下去的崩潰了,她突然的對他怒吼,“閉嘴!我不相信!我們信一怎么會染上那種病毒,簡直就是笑話啊,你告訴我,是誰綁架了信一,他為什么要這樣殘忍的對我的兒子!”
她蹲在地上,瘋狂的撕扯著皇甫少擎的衣服,手心里的血一道一道的都在他的衣服上,劃成鮮紅刺目的紅線。
她聲嘶力竭的嘶吼著,似乎只要她很大聲,再大聲一點兒,她的信一就真的會是完好無損的。
皇甫少擎深感內疚的凝視著牧晚秋,現在的她,對那個綁架了信一的人,痛心疾首恨不得馬上親手那個人,可那個人卻偏偏是他不能替她殺掉的。
“對不起……”他替那個人對她說無數個對不起。
牧晚秋只覺得心更痛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有權利知道真相,他也只能接受這樣殘忍的現實,“我媽。”極輕的聲音,極重的語氣,極沉的心。
“柳若蘭,我要去殺了她!”牧晚秋瘋了一樣的站起身,甩開皇甫少擎的拉扯,就往病房外跑。
是的,她瘋了,她現在腦海里就一個念想,親手殺了柳若蘭。
信一也是她的孫子,她怎么可能對信一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出來,一年多的折磨,她身為一個奶奶,是怎么狠心做到的?
“晚秋,你冷靜一下好不好?晚秋……”霍子墨攔住了牧晚秋,她現在的情緒已經處于極其危險的邊緣,她的腦子曾經動過大手術,還短暫的失憶過,如果收到太大的刺激,情緒波動的太大,會嚴重危害到她的健康甚至生命。
牧晚秋已經完全失控了,她崩潰了,她瘋了,她只想殺人,殺了柳若蘭!
她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經不正常,不正常到她就要駕馭不了,腦袋想是即將爆炸一樣,漲疼的眩暈……
就在霍子墨想要皇甫少擎過來抱住牧晚秋,而他準備幫牧晚秋注射鎮定劑的時候,牧晚秋已經先一秒的暈了過去。
瘦弱無力的她癱軟在皇甫少擎的懷里,他抱著她,心如刀絞。
……
后來,皇甫少擎去見了已經命在旦夕的柳若蘭,柳若蘭告訴了他,為什么會綁架了信一,而這一切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計劃的,那個地下室,又是怎么做到的。
柳若蘭的答案,讓皇甫少擎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她的信念只有一個,不準他和牧晚秋在一起,她以為只要帶走了信一,他們就會徹底的放開了,而他們分開的那一年,讓她以為她真的成功了,她想過放掉信一,所有就給信一注射了有HIV病毒的細胞,這樣即使就算信一回到牧晚秋身邊,也會折磨著牧晚秋。
她絕不允許害死自己丈夫的女人得到幸福,甚至得到她的兒子。
而那個地下室,是在修建這座別墅的時候就存在的,這座別墅當時的設計師是他父親的秘密情,人,而這座地下室,曾經是他父親背著母親偷,情的地方。
她之所以把信一關在這里,還是為了告訴背叛過她的丈夫,她在折磨著他們皇甫家族的血脈,她就是想要他,做鬼都別放過她,恨她也比不記得她強太多。
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她卻用所有在愛著,她的愛,已走火入魔。
她不準害死丈夫的人好過,她也不準死了的丈夫好過,說到底,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好過罷了,這樣的生活,對她才是最大的折磨。
那天,皇甫少擎只問了柳若蘭一個問題,“既然不想讓他和牧晚秋在一起,為什么不直接帶走他?為了讓死去的父親,死不瞑目,折磨他不是來的更痛苦嗎?”
柳若蘭的回答是,“你是我的兒子,我的命,我做不到,即使我折磨死全世界的人,都會護你毫發無傷。”
感動嗎?心痛嗎?傷感嗎?
可為何他卻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他說,“媽,你忘了,信一是我的兒子,他也是我的命,我也會殺掉全世界的人,只為護他毫發無傷。”
“……”
你一聲媽,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墓碑前,他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從太陽升起,站到了夕陽落下,他只對柳若蘭說了一句話,“下輩子,我們不要再做母子了,這輩子,我不恨你。”
無論自己的父母對自己做過什么,他們都是給了我們生命的人,就如柳若蘭和皇甫少擎說的那句,‘即使殺了全世界,也會護自己的孩子毫發無傷。’
他們可以傷害所有人,卻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做到去恨呢。
不恨,或許就是釋然了吧。
不恨,或許就是代表著連愛都收起來了吧。
不恨,是不是更讓人絕望啊。
柳若蘭忘記最大的一點兒,就是她傷害的,是自己兒子的兒子,她忘了,那是對自己兒子,最大的傷害,給他最痛不欲生的痛苦。
身為兒子的皇甫少擎,寧愿自己的母親傷的是自己,也不愿自己的兒子,收到丁點兒傷害。
一切貌似都結束了,而他,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還有兒子的媽呢?
還有那個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