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烈火魔君迫于山崩之力,棄了段瑤,直驅動鉆地梭潛行而去。
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從旁邊繞過,鉆出地面來。
茫茫雪野,仍是處于那寒域之中。他此行撲了個空,心中郁結不樂,當下收了鉆地梭,就要自行離去。
半空之中,突有一道森寒無邊的聲音響起
“烈火魔君,你當本座這冰宮是什么地方,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嗎?!”
玄光一閃,只見那烏衣雪發的寒域主人空中現出身形,周身霜氣纏繞,身形方現,周圍數十丈空間之內已是雷霆大作,白雷紫電,更有無數冰刃夾雜其間,以萬鈞之勢壓將下來。
那烈火魔君素知此間主人難惹,此刻也不欲得罪于他,一面放出火云抵抗,一面大聲叫道:“寒域冰主,本君只是恰巧路過,并非要與你為敵,你且莫要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傷人!”
姑射涵冷哼一聲,“你只道本座不在宮中,就不知其中變故嗎!”
右手一張,手中已然握了一柄奇型兵器,兩頭帶尖,電光霹靂,只一擊,就將那烈火魔君的護身光焰消去大半。
后者見此情形,估摸自己不是敵手,當下急忙喝道:“你既知事有變故,還要與本君糾纏,難道就真不顧忌你那徒弟的死活了嗎?”
原來他認出那紫衣少女使出天罡雷劍氣的手法,正是此間主人的獨門法術,故此先前才手下留情,若不是因為迦樓羅火翼對他著實重要,斷然不會痛下殺手取她性命。然而此刻卻是怎生辯駁也不清楚,只將心一橫,竟是承認了自己與此事的干系,卻將他的徒弟抬了出來,意圖阻上一阻。
果然姑射涵聞他此言,手上頓時緩了一緩,烈火魔君見此機會,哪里還敢停留,只將心法催到極速,化作一道紅光往天便走。
姑射涵也不去追,見那束紅光消失在天邊,眸中如籠上一層薄冰,自語道,“今日且放你一條生路。”
段瑤在那星紫芒射入眉心之際,神識突然被從身體中彈將出來,進入到一個廣無邊際的黑暗空間。
天地似穹爐,身如火焚,烈焰炙烤。
黑暗中仿似燃起微弱星光,從那遠方有螢火點點,輕忽忽一條光帶飄搖了過來,她的神識恍恍惚惚,如同一抹幽影朝那最深之處飄蕩過去。盡頭處,隱隱現出一只大鳥的虛影,紫羽華美,高傲至極,周身流焰金光,散出祥瑞紫氣萬條,額頂如意珠寶光焰華繚繞。其三只眼睛,更是紫焰煢煢,流光溢彩,開闔之間,隱隱有數丈光華射出,炫彩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待到得近處,卻又分明只有一片流焰長羽,仿佛水晶羽骨,紫光通透,華美至極。
『這便是那人所說的迦樓羅火翼么?』
心念及處,她不覺飄上前去,伸出指尖輕輕碰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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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觸及,那羽毛之上,忽的一道紫焰騰起,整片長羽攸然消失,化作一片紫色煙氣縈繞而上。
神識之中陡然一亮,萬丈空明,星光閃耀,轟的一聲,忽然一股炙烈已極的奇熱,從身體內部爆發出來,形如烈焰,勢若燎原,竟比那外界地煞火氣更為猛烈,直將她整個人都映成一片火紅之色。
身體傳來陣陣痛楚,猛然間天地大震,段瑤眼前一黑,神識已是歸位。
睜眼所見,雙目一片赤紅之色,但見無數血紅巨石,從上方如同雨點般砸將下來。底下更有無窮高溫烘烤,萬丈紅光透射而出,她的身體正以人眼無法測量的速度,勢不可擋的朝著那地脈深淵落去。
耳邊罡風陣陣,石塊砸在頭上臉上,帶來的沖力使得她更快地往下落去。若不是有雪魂珠護持,只怕她早已被砸了個粉身碎骨。即便如此,那無數道黑風煞氣奔騰咆哮,如龍卷風上下席卷,硬是將她周身的銀光一絲一縷磨暗了下來。
而身體內部卻又有無窮無盡的熱度勃發而出,她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滾滾烈焰在深處翻攪滾動,五臟六腑似乎均被高溫融化開來。
段瑤腦中有如巖漿翻滾,心中卻余一線清明,頂上無窮無盡的壓力往下鎮來,根本無法止住下降的速度。她在半空中艱難的將手指結成印記,口中一字一句念出:
“青·木·之·靈·縛!”
法咒聲起處,從她身上突然生出數條胳臂粗細的碧綠青藤,恍似青龍騰空,呼啦一下延長上去,繞住壁上一塊凸起的巨石,深深扎入其中。
姑射涵設下陣法之時,已在周圍布下禁制,是以那烈火魔君破去陣法,他雖在千里之外,卻是即刻知曉。
他既知有人闖入寒域之中,若是依照往日的情形,定是要將那人粉身碎骨以示懲戒。此刻聽得段瑤仍在那萬丈地底之下,竟破天荒的讓那烈火魔君自行離去,并沒有加以阻擋。
他心念一動,手上那奇形兵器瞬時消失,運起遁地**,徑直便往那地下深處潛去。
此時那地窟石穴早已經被地殼湮沒,鋼硬的石壁在萬鈞高壓之下徹底崩潰,形成無數巨大的石塊朝著那地脈裂開的窟窿往深淵紛紛砸下。
姑射涵如同一片黑色的大羽毛,飄在那些巨石碎屑中間,身形如幻影,時不時的消失一次,然后又在底下更深的地方出現。如此反復,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經下潛到了地脈毒氣衍生之處。
這里的黑煞陰氣已經濃厚到肉眼清晰可見,重重毒霧在高溫下蒸騰如沸,尋常人只要被它接觸到皮膚,立時就會化作一灘血水。
姑射涵身外覆上薄薄一層霜氣,在毒霧中間穿梭縱行,地脈之中不斷有妖冶紅光射出,所過之處,黑紅的巖石紛紛被蒸騰汽化開來,飄散到空中又形成新的黑煞陰氣
姑射涵又往下潛了數千丈,忽見下方火紅之中,一抹瑩瑩紫色隱隱透了出來。
他心中一動,身外玄光一閃,頃刻間已轉移至近處。
只見那一襲紫裳的少女死死揪住巖壁上幾根藤條,手上摩擦得血肉模糊,身上的靈氣已是黯淡到幾不可見。
卻有淡淡的紫色光暈從她身體內部透了出來,透明的火焰在她身上繚繞翻騰,將她全身映呈一種通透之感。恍眼之下,似有一只大鳥的虛影,盤旋在她體外,若隱若現。
『紫翅迦樓羅鳥!』姑射涵眸光一寒,『萬象鼎爐之中,竟有此物!』
段瑤正覺得通體火熱,渾身直似火燒,炙熱難當,內部無窮無盡的熱氣奔騰翻滾,便如同火山噴發,她就是那座火山,被翻涌而出的巖漿燒了個尸骨無存。
腦中亂的有如一團糨糊,渾渾噩噩,如墜迷霧。只在心中默念著那一個信念:不能放手,無論如何,絕對不能放手!
手指如同利爪,深深扣入底下藤條之中,指尖上早已經是鮮血淋漓,血水直順著那青綠的表面蜿蜒,尚未滴落,已被高溫蒸干成水汽。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感覺有一股冰寒至極的氣息從背后透體而入,如同一柄寒刃,鋒銳無比的將體內的熱氣劈將開來。
段瑤全身一個激靈,遽地恢復了幾分知覺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只將如鉛沉重的眼皮費力睜開一條縫隙,有如灼燒的雙目之中,赫然映出一張猙獰而又熟悉的面具來。
“師師父”
干涸已極的喉嚨當中,沙啞的嗓音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了上來,遙遠而又細微。
腰上突然一緊,她已被擁入一個滿身寒氣的懷抱。姑射涵的聲音從頭頂沉沉傳了過來
“閉氣,抓緊我。”
段瑤下意識的就要照他說的去做,不料十指俱已僵硬,竟是完全不聽使喚。姑射涵另外一只手突然探出,五指一抓,便將那幾根藤條捏得粉碎。
“不不要”
察覺到那青木簪被他的法力完全震碎,心中似有物體也悄然碎裂開來,段瑤口中發出一聲輕微而又模糊的嗚咽。然而下一刻,她便覺得身子被他一帶,立時便以快至不可思議的速度往上飚射而去。
轟
轟
耳邊不斷有巨大的爆破聲響起,身體由于達到極限的速度而僵硬下來,眼睛不能適應場景的急速變換而再次閉上。
神識之中,那一片紫色的光羽卻又在眼前浮現了出來,心靈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將要破殼而出,她張大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耳脈突突直跳,各處血管脹痛得像是隨時都會爆炸開來。只覺在無窮無盡的高熱烘烤當中,身體不斷的往上升去。
瑤瑤醒醒
瑤瑤
恍惚中有聲從九霄云外傳來。
身體像是置于一個冰窟之中,絲絲寒氣透體而入。內里卻奇熱無比,如同火焰在燒。冰火相接之處,奇特的戰栗感從肌膚上傳來,經脈疲累已極,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尖不斷攢刺,熱氣從毛孔中絲絲縷縷透了出來,仿佛身體也要被它蒸騰散開,消融在空中當中。
外界的轟鳴聲止息了。
一片寧寂當中,滴嗒
滴嗒
水滴聲。還有,誰的聲音,在一遍一遍的呼喚她的名字。
仿佛從混沌中醒來,眼皮被粘合住,目若餳炙,總也睜不開。腦中兀自迷蒙一片,昏昏沉沉。
瑤瑤瑤瑤
聲音又近了幾分,竟好似就在耳邊響起。手指無意識的動了一動,滑膩冰冷的觸感,是水
眼皮終于掙開一道小縫,視線模糊不清,朦朧中好像有一個人影在晃動。
雙目如有火燒,一片血紅之中,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來
有一張面孔近在咫尺,朦朦散著一層幽幽的瑩光。
膚色是胎瓷般的白,像是許久不見陽光,隱隱透著青玉的色澤。唇極薄,極淡,顏色像是褪盡的花瓣。光線很暗,面前之人的眼眸卻如琉璃剔透,映出一抹淺淺的光華。
段瑤一陣目眩神迷,呆滯的望了那張面孔好一會兒,思維才漸漸清醒過來,胸腹間火氣仍然燒騰的厲害,甫一張口,便有一團熱氣沿著喉嚨處灼燒上來,聲音微不可聞,干澀晦啞。
“你你是誰”
下意識的從口中逸出一句夢囈般的話語,方才說完,腦中猛又現出那一片滔天紫焰,登時迷亂一片,思緒重又變得混亂不清起來。
那人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薄唇微啟,聲如冰玉相擊。
“徒兒連師父都不認得了么?”
段瑤神情恍惚,口中迷糊道:“師師父”
此處乃是一條地底暗河,水流湍急,陰寒無比。旁邊石壁之上,有一處淺水的平臺,姑射涵席地而坐,將段瑤抱在懷中。頭頂不過半人高處,便是那深黑的礁石。
這里正是冰宮底下,距離地面不過數千丈,他費盡心機從那地脈深淵處脫身出來,見徒兒的情形不容樂觀,便停了下來,在此稍作歇息。
段瑤腦中燒的混沌一片,通體灼熱如焚。到了姑射涵這個境界,原本早已是寒暑不侵,竟也覺得有如火炭般燙手。
只見她雙目重又合上,忽的一團火焰又自周身騰起,焰光流彩,紫氣瑩瑩,內里隱隱現出一片華美至極的長翎光羽,直將周遭也照照通透起來。
他眼光微凝,口中輕聲道:“迦樓羅火翼原來如此”
“徒兒體內的天生火屬,看來是要覺醒了”懷中少女雙頰似火,嬌艷異常,姑射涵目光掃在她的臉上,眸中陡然轉為深沉,輕喃自語道,“這可不行為師可是方才找到改變你體質的方法呢”
他望著眼前的少女因為熱度而更顯嬌嫩的櫻唇,慢慢俯身,將自己微涼的唇瓣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