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信不過我?”
“除非你把那什么佛珠拿來做抵押。”
“這可不行,那是別人委托的,我不能食言。”
“哼,你連我個小孩都敢栽贓嫁禍,居然還怕食言?”
“”
南宮離郁悶的看著對面的小女孩兒,他出道這么多年來,從來沒碰到這么令他頭疼的人物,而且對方還是個看起來沒滿十歲的黃毛丫頭!一想到這點,他就不由自主的有些泄氣。
段瑤手捧一盅珍珠翡翠湯,不時喝上兩口,兩眼看著窗外的風景,壓根兒就沒注意他說些什么。
南宮離見她始終不肯改口,心頭也是火氣頓生,伸手一拍桌子道:“既然如此,先前那些約定也都作罷!”說完雙足一蹬,竟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
段瑤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登時勃然大怒,“你還想逃?!”將身一縱,也是從窗口飄然飛出,只把聞聲趕來的店小二急得直跺腳,“小姑娘,你還沒付賬哪!”
段瑤哪還理會得這些,見南宮離身姿優美,便如一只大蝶一般輕盈劃過水面,她便在空中一個轉身,翩然落于一朵荷花之上,伸足在其上一點,一躍便是數十丈,然后落下,又在另一朵荷花上一點,再次躍出數十丈,如此縱躍騰空,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湖面之上。
只留下一群看客目瞪口呆,好半響才有人呆呆問出聲來:“喂,剛才是有人從湖上飛過去嗎?”
那湖中的游船上也傳出一聲驚呼,卻是出自一個童子之口,“師兄!那不是剛才的小妹妹嗎?”
艙中的黃衫少年循聲望去,也是一臉驚訝之色,他旁邊還坐了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年,目光追隨著湖面上的小小身影,眼也不眨一下,直到那人影消失在視野之中,對面的粉衣女子柔聲喚他,他才又慢慢的回過頭來,雖然面上仍是冷漠的表情,但那雙黑如深潭的眸子里,卻恍然間好似多了些什么。
再說段瑤,正追到一條街上,便發現失去了南宮的蹤影。
她左右看了一圈,突然沖上去抓住對面街頭的一個賣花女。
那女子穿了一件水紅的紗衣,身材豐腴。“你要買花嗎,小妹妹?”她嬌聲問道。
段瑤盯著她看了一陣,笑了,“南宮離,你果然有做人妖的潛質。”
女子茫然的看著她,“小妹妹,你說什么呢?”
段瑤沖她一笑,忽然飛快的伸手往她懷里一抓,女子立刻尖叫起來。
“還裝,看看這是什么?”段瑤手捏著一個饅頭,正是剛才從他胸口抓出來的。
南宮見她識破自己的偽裝,哈哈一笑道:“好丫頭,你怎么看出來的?”
他一身女裝卻發出男子聲音,真是說不出的別扭。段瑤將唇角一勾,道:“秘~密~”
南宮又是一聲長笑,叫道:“再來!”身子一扭一滑,轉瞬沒入人群之中。
段瑤四下望了一番,見樹下一老一少正在下棋,旁邊還有一個老人觀戰。她想也沒想便沖上去拉住那個下棋的老人。
那人驚呼一聲,果然正是南宮。只見他驚奇的道:“你怎么不懷疑看棋的?”
段瑤嘻嘻一笑,露出兩顆雪白可愛的小虎牙,“猜的。”她說。
南宮臉上一陣抽搐,這都能帶猜的?“再來!”他故技重施,再次滑步出去。
扮書生、小販、船夫、小姐一一都給段瑤認了出來,他最后無計可施跑到花樓扮了個姑娘,屁股還沒坐穩,就見段瑤在外面自語道:“難怪這兩天怎么沒見著南宮,原來跑到這里做花魁來了”跟著簾子一揭,那小丫頭笑嘻嘻的探進頭來,“我說南宮姑娘,你接不接客啊?”
南宮離再一次給她鬧得哭笑不得,三下五除二將身上花魁的裝束除下,眨眼已換回了翩翩公子的裝束,還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折扇,似模似樣的扇了幾扇。
段瑤好奇問道,“你把那花魁藏到哪兒去了?”
南宮朝她擠了擠眼,又往床底下努了努嘴。果然聽見床底傳來動靜,不由跑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那花魁只穿了貼身小衣,手腳俱被綁住,嘴里被塞得嚴嚴實實,身子像一個大蝦米,不停得扭來扭去。段瑤瞧著有趣,咯咯笑了起來。南宮見她笑得開心,一時也是笑出聲來。
正好這時外面傳來了鴇母捏著嗓子的叫聲:“如煙如煙哪輪到你上場了,還不快出來~”
段瑤跟南宮兩人對視了一眼,段瑤道:“不如你扮成她的樣子去接客吧?”
“然后讓你看笑話嗎?”南宮咬牙切齒,伸手便在她額頭彈了一記,段瑤哪肯吃虧,跳起腳來就要彈回去,南宮哈哈大笑,在屋子里上躥下跳,口里還嚷嚷道:“打不著打不著!”
段瑤聞言愈怒,騰的抽出鞭子,幾下就把屋里的家什抽了個東倒西歪,那鴇母恰好進來,剛好碰見這一幕,直如殺豬一般叫了起來,段瑤聽得心煩,隨手一鞭將她撂倒在地,回頭一看南宮正要跳窗逃跑,當即大喝一聲“哪里跑”,騰身追了過去。
那南宮本是少年心性,正好碰到段瑤也是孩子脾氣,兩人一路打鬧不休,直擾得一條街上雞犬不寧,叫罵連天。
鬧了一陣,段瑤一路追趕,本就有些倦怠,又覺得打了這半天也有些累了,隨手將鞭子一扔道:“不打了不打了!本小姐餓了,我們吃了飯再打,你請客!”
“大小姐,你才剛吃過好不好?還吃了滿滿一桌子~”南宮夸張的比劃了一張大大的飯桌,被段瑤一腳狠狠踢掉,“我這么多天風餐露宿都是誰害的?要你請吃個飯還要啰啰嗦嗦,你還欠我人情呢!”
“說到這個,你不覺得以咱倆的關系,再提人情實在太見外了嗎?”
“誰跟你有關系你個死人妖!我又沒答應當你的搭檔!”
“咳、你就否認吧,話說上哪兒能找到如我倆這般合拍的搭檔啊?我都沒嫌棄你是個小孩,你還嫌棄我是個”說到這里他忽然覺得不對,趕緊改口道,“我可不是人妖,你不要亂說話啊!”
段瑤已經哈哈大笑,轉身就往前走,“不如以后你改名叫百變人妖吧,哈哈哈哈”
“喂你不要毀壞我名譽!臭丫頭你給我站住!”
吃飽喝足的兩人坐在城樓上看風景。
“說起來,丫頭,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南宮伸了個懶腰,斜靠在城墻上悠悠說道。
“咦,我沒說過嗎?”段瑤一臉驚訝的看向他。
南宮:“”
“嘻嘻,跟你說笑啦。”段瑤眼睛彎彎,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貍,“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總覺得有點吃虧”
南宮插嘴,“哪里虧了?我不是早告訴你我的了?”
“跟這個沒關系”她慢吞吞的道,“我是說,你還沒給我補償呢~”
“喂喂~我可是已經背負兩個人情債了”
段瑤撅嘴道,“我又沒問你要人情,個小氣鬼!”
你還沒問?南宮離瞟了她一眼,懶得理她了。
“唔,你要是真想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段瑤托著腮,仿佛想了半天,突然拍手笑道,“有了!不如你拿那什么佛珠來換好不好?我們等價交換,公平交易,誰也不吃虧!”
南宮離嘴角抽了抽,“說了半天你還在打那東西的主意”
“我可是因為那東西被冤枉的,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怎么說也要看個一兩眼”
“晚了,”南宮沒好氣的打斷她,“那佛珠是我跟人打賭的彩頭,一早我就交給那人了。”
“哦?”段瑤見他表情不像說謊,不由問道,“那人是誰啊?你跟他打賭輸了?”
南宮離哼了一聲,“哪是跟他,是他那個不良師叔”
“你們打什么賭啊?”好奇的湊上來。
“又跟你沒關系。”
“說來聽聽嘛~”
“”
開始抓他衣袖,搖晃,搖晃,搖晃
“是下棋,下棋啦!”南宮被她搖得不耐煩,坐起身來,“我跟他說,他能讓我五子,他卻說是十子,所以就賭了!”
“結果你還輸了?”
南宮無語,段瑤毫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
她笑得前仰后合開心不已,南宮在旁聽得愈發郁悶。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正當他額頭青筋暴起,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時候,段瑤終于停住了,揉著有些粉粉的小臉蹭過來道:“吶,我們也來打個賭如何?”
南宮沒說話,但他的眼睛里充分表露出了懷疑。
“賭什么?”他終是沒忍住問道。
段瑤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就賭~~~你一定可以再把那串珠子拿回來。”
“”南宮拿眼斜著她,臉上明顯帶著“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段瑤恍若未見,興致勃勃的開始分析:“你看,跟你打賭的是師叔,出題的卻是師侄,你也確確實實完成了賭注,也就是說你們三人之間兩清了,那串佛珠確確實實已經送到了師侄,變成他的東西了,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可以再偷一次,從師侄那里把佛珠搶回來?”
南宮聽她說了一通,想了想道,“好像也有些道理。”
“對吧?”段瑤看他有些松動,趕緊趁熱打鐵,“何況師叔打賭,憑什么師侄出題?師叔贏了那是他的本事,這個師侄可是什么都沒做,憑什么坐享其成?白白占了你的便宜?要是傳揚出去,人都要把你南宮離給看扁了!”
“此言甚是!”南宮眼睛一亮,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了起來,“那人的確有些可惡,是該教訓教訓!”
段瑤忙在旁邊鼓掌叫好,加油添醋的催促他早點動身。
南宮離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道:“丫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那串佛珠,不過我南宮離既然決定要與你搭檔了,就拿來做個見面禮好了!”
段瑤早知他看穿自己的心思,當下也不掩飾,笑瞇瞇的看著他道:“我啊,其實就是好奇這寶貝長什么模樣,等我玩膩了,要不你再把它送回去吧。”
豐城的夜向來寧靜,是夜格外涼爽,清風www.Qingfo.Cc徐徐,送來花葉清香。
豐城的人們向來早睡,他們崇信早睡早起才能壽命長久。當然,也有例外,煙花柳巷就從來都是晚上營業,燈火經夜不熄。
再一處例外,就是侯爺府。
城主李琛封號萬豐侯,乃是世襲貴族,至今已經是第五代。
豐城一向風調雨順,民眾多淳樸,也沒有什么操心的事情,所以歷代豐城城主從來就是一個閑職,是朝中官員所羨慕的對象。
但李琛近來卻頗有煩惱,不在于別的,而是他夫人的姐姐兒子李瓊染,這兩天回來探親了,他這位岳家姐姐和她的丈夫死的較早,這李瓊染還是他們夫婦當作自家兒子來養的,誰料在八歲時被一個道長看中,收他為徒帶到山上去了,此后他每年僅回來探親一次,也令他們夫婦平常掛念不已。
本來這次他回來,二人還甚為高興,家人團聚,本就是一件喜事,但是等聽他把來意一說,喜事立馬就變得不那么喜了。
原來李瓊染拜在昆山無名道人門下已經有七年,每一年都會回來探親一次,這次更是把同門的師兄弟也都帶回來了,可是他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說,師姑無情道人正在招收徒弟,想把表妹李婉真也帶去。
李琛夫婦自然不舍得,兩人直到中年才得這么一個女兒,平時是捧在手心里養大的,哪里肯舍得讓她去學道?更何況她自小就體弱多病,隔三岔五就要病個一次,李琛夫婦哪里放心得下。
不想李婉真聽表哥的那幾位師姐妹說,學道可以使人容顏不老,登時大為心動,只在府里鬧著要去。李琛夫婦心疼女兒,說什么都不同意。
又是李瓊染多事,不知道從哪里得來一串佛珠,說是玉髓之精,蘊有千年元陽之氣,定能保了表妹身體安康。李婉真一聽,更是鐵了心要去。
李琛看著阻攔不住,也只得口頭答應下來。
暗地里卻想,想到女兒心儀那青陽侯世子,這兩日恰逢他路過豐城,李琛便借了長輩的身份將他留了下來,如果能說動他去勸勸女兒,說不定尚有轉機。
而且那少年他看也極為稱心,青陽侯坐擁東南十城,身份極為尊貴,若是能與他結成親家,自然是皆大歡喜。何況女兒今年已滿14歲,也是該找婆家的時候了。
這晚李琛正在跟夫人商議,是否要去拜訪那青陽侯、定下婚約的時候,突然聽得外面一聲炸雷,轟得整座府邸也搖晃不已,兩人不由吃了一驚,正待喚人進來,便聽見外面有仆從大聲叫喊:“走水了!寓誠樓走水了!快來人啦!!”
李琛大吃一驚,連忙奔出門去,只見院中亂成一團,找水的找水,搬東西的搬東西,亂糟糟的像是逃難一般。李琛不覺皺眉,心想這些人安逸太久,一點小事就亂成這樣,當下大聲喝斥下仆,著令管家帶了眾人前去滅火。
這廂剛安定好,又聽到女兒那邊傳來一聲尖叫,李琛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忙忙的趕過去,只見女兒捧著個空盒子淚水連連,“佛珠佛珠不見了!!”
“哈哈哈哈”
就在侯府失火混亂的同時,府外一株高大的槐樹上,段瑤一手叉腰笑得邪氣萬分。
“南宮離,本小姐可是特地為你造了聲勢,你若是不把它鬧大一點,可對不起我的傾力演出噢!”
此時身在府中的南宮,突然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天冷了,”他喃喃自語道,“該加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