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一度的內(nèi)宗選拔進行已有數(shù)天,此刻九幽山上下對此次八重幻境試煉名單爭議不斷。
其中有在此次多輪比武中大放異彩的一名外宗女弟子,此女名為彩姬,容貌出眾,看似滿臉無害,清純可愛的模樣,在此次擂臺上卻是出手凌厲,火系術法更是時常差點毀了整個擂臺,更別說臺上對手,多半狼狽至極。
彩姬出手雖狠,眾外宗弟子卻仍是對其眾星捧月般,但凡她的出現(xiàn),必然是呼聲一片,追隨者人山人海,可見其不光天資聰穎,還是心思玲瓏之輩。
然而此次爭論更多的卻并非此女,而是慕亦君。
八重幻境,坐落于九幽山深處,一片由八座山峰組成的小型山脈,每座山峰之頂,皆建有一座洞府。
每座洞府便是一重幻境,只有闖過第一重幻境,方可前往第二座山峰,每闖過一重幻境,皆可休憩一炷香的時間,最先闖過八重幻境者,可前往神兵塔任意挑選一件神兵仙器。
其后者雖無獎勵,但仍有資格進行最后的試煉,便是由各峰掌峰親自挑選,成為內(nèi)宗弟子,這八重幻境并不是一場競爭,而是一次試煉和磨礪。
許多已是內(nèi)宗弟子之人,平日若想進入八重幻境修煉,也要通過多番表現(xiàn)方得到掌峰認可才能由師尊帶往此處進行修煉感悟。
然而此次內(nèi)宗選拔,萬眾期待的八重幻境試煉名單上,竟憑空出現(xiàn)一個陌生名字:慕亦君。
“這人是誰?外宗里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
“直接跳過初試和復試就能參與八重幻境的修煉,他憑什么?”
“聽說他是數(shù)年前殤合城那場巨變中的仙島遺孤!”
“不過是守護封印和神獸的山野村夫,就因此能夠破格參與幻境試煉?”
“其實他早已是內(nèi)宗弟子,此次約莫是隨同我們外宗弟子共同修煉吧?”
“難道是想故意出風頭?偏偏在內(nèi)宗選拔時過來試煉,想要挫一挫我們的士氣?豈有此理!”
……
耳邊各種爭論聲不斷,慕亦君轉(zhuǎn)身,正欲遠離人群,忽感耳畔生風,不由心中一沉,左肩一動,右手掐訣,反身向身后指去。
“師兄!?”轉(zhuǎn)身間,慕亦君發(fā)現(xiàn)竟是齊白炎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大吃一驚,然而這一指已然收勢不住,立刻已到齊白炎眼前。
關鍵時刻,齊白炎手持點睛扇以更快的速度擋在眼前,雖折扇未開,仍舊是在千鈞一發(fā)之時,準確的擋住了他的一指。
叮~!
一聲脆響,點睛扇上藍芒如水波般蕩漾開來,慕亦君只覺得手指點在冰涼的水中,毫無著力之處,復又感覺到一股推力從手指處傳來,不由眉頭一緊,立即后退一步,收回指力。
“亦君,你太緊張了,”齊白炎收起折扇,輕拍了他肩膀一下,面上依舊是抹溫和的笑意:“你可知方才若是其他剛?cè)腴T的外宗弟子,只是想拍拍你的肩膀想要與你結識一番,你這拈花一指,可是會傷了他?”
慕亦君臉上一熱,不由抬眸向四處望去,此地是位于八重幻境首峰下的一處平臺,平臺呈正圓形,雖不大,卻也可容納數(shù)千人聚集,此時平臺上已近千人,皆為外宗弟子,或三五成群高談闊論,或圍在榜單前,依舊是面色不善或嫉妒或是好奇的議論著他。
慕亦君目光停在遠處,眉頭微鎖,沉思了片刻回眸看向齊白炎,低聲道:“師父他為何如此安排?我……”
“亦君,”齊白炎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雙眸凝視著慕亦君,正色道:“這正是師父如此安排的緣由。”
慕亦君面露疑惑,怔怔看著齊白炎不語,齊白炎見他如此,輕嘆了口氣,道:“你性子內(nèi)斂,卻又過于內(nèi)斂,平日里除了修煉便是修煉,至多也是跟我們幾位師兄說幾句話,大家知你身世,知你執(zhí)拗,卻也是怕你在修煉中,因過于心急而走了歪路,你可明白?”
慕亦君聽了此話,心中的困惑頓時消失于無形,心里滿是是對李柏青的感激,對各位師兄長輩關懷的感動,他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此刻正值深秋,初晨山間空氣微涼,半山纏繞著一層薄霧,遠遠望去,似幻似真,如入仙境,慕亦君望著四周人群,心有所感,默默閉上眼,深深呼吸,復又睜開雙眼,看向齊白炎,輕輕道:“師兄,我明白了。”
齊白炎點了點頭,道:“師父見你《幽冥訣》似有困惑,停留在第一層不見突破,故有此安排,或許在幻境歷練中,你會有所感悟。”
話音落下,慕亦君心頭一跳,不由低下頭,心中早已思緒萬千,自他拜入九幽教已有七年,這七年里雖平日里有眾人關懷,但夜深人靜之時,他仍會想起曾經(jīng)的家鄉(xiāng),想起洛如一,同時,亦會想起七年前那場巨變。
每當此時,他便會覺得體內(nèi)氣血翻涌,有一股隱約的嗜血狂躁感撕咬主宰自己的思緒,他以為是自己執(zhí)念太深導致走火入魔,他將此事告知齊白炎,齊白炎說《定心經(jīng)》與《幽冥訣》皆是妖修,若是異族修煉,定會遇到類似現(xiàn)象,與妖族終是有所不同,修煉過程便會比起妖族多一重困難。
慕亦君心下恍然,隨著他《定心經(jīng)》大成,入夜間也沒有之前那般異象了,本以為自己已完全化為妖修,可自開始修習《幽冥訣》,這股狂躁感又出現(xiàn)了,它再也不是在夜深人靜打坐之時出現(xiàn),而是毫無征兆的,偶爾迸發(fā)出來,時常令慕亦君措手不及。
因此,在此困擾之下三年,他的《幽冥訣》始終停留在第一層圓滿,卻不敢突破,他有預感,自己體內(nèi),有著一股似乎隨著自己成長,也會愈發(fā)強大的力量想要沖破禁錮,他不敢輕易嘗試,猶豫間,終是停下修習。
然 而如今,一個未知的試煉,驚雷峰上下的關懷期待,令他內(nèi)心進退兩難。若是在試煉過程中他有所感悟造化,體內(nèi)修為發(fā)生成長,試煉中若是出現(xiàn)什么變故……
他不想令所有關懷他的人失望,他已沒有退路!
當~
一聲鐘鳴從群山遠處傳來,鐘聲古樸悠長,使得原本喧嘩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
當~
又一聲鐘鳴,此時平臺上眾人不由自主地向鐘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戒律閣的方向。
當~
隨著最后一聲鐘鳴,戒律閣方向的山間,爆發(fā)出一道紅色光芒,紅色光芒如同火焰般,帶著凌厲之意,向此處飛來。
“那是誰?”
“應是掌管戒律閣的鐵面嘯長老吧?”
眾人低聲議論,同時自動讓開了一處空地來,此刻天空中紅光已近,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即出現(xiàn)在空地上。
此人眉發(fā)皆為火焰般顏色,手中所握火骨刀周身呼嘯著火焰,整個人站在那里,如同一團烈焰。
“拜見嘯長老!”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弟子似乎回過神來,立即相繼跪拜。
此人正是戒律閣長老,也是驚雷峰李柏青門下親傳大弟子,慕亦君的大師兄,嘯焰。
“起來吧!”嘯焰收起火骨刀,向四下環(huán)顧,似乎看到了慕亦君,不由臉色一松,點了點頭,臉上似有笑意一閃而過,只是太快,眾人還未看清,他便已經(jīng)恢復平日那般極為嚴肅的表情。
這一動作雖小,卻仍舊被許多有心人看在眼里,立即,許多目光便探尋著,看向慕亦君這里。
“此人是誰?怎么好似在外宗從未見過他?”
“莫非他就是那慕亦君?”
人群中議論之聲漸起,各種目光落在他身上,然而慕亦君此刻心中卻是想著待會兒進入幻境之后如何應對,全然沒有去理會周遭眾人。
這般表情落在眾人眼中,便無端成了高傲不屑之意,只是當下對他的身份皆為猜測,雖心有不滿,也并非十分明顯。
“請榜單前三甲弟子上前,”嘯焰道。
話音剛落,便有三人從人群中走了過來,這三人中,一女兩男,女子便是那呼聲最高的彩姬,她剛一上前,人群里便爆發(fā)出一片呼喊聲。
“彩姬你必定成功!”
“師姐,第一非你莫屬!”諸如此類。
另外兩名年輕男子站在身側(cè),呼聲雖小,但也有不少同僚好友為其助威,其中一名沈望海是一位身材魁梧,劍眉星目的青年,他看上去虎背熊腰,臉上卻掛著幾分憨笑,而另一位青年名為趙寅,面容清俊,臉上雖有淡定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待三人站定之后,嘯焰輕咳一聲,示意眾人安靜,隨即開口道:“慕亦君,你也過來。”
原本有幾分私語的人群,在這句話落下之后,立即安靜下來,靜的似乎連呼吸聲都能聽聞。慕亦君心頭咯噔一聲,心道:“該來的終是要來了,”隨即深吸了口氣向嘯焰那方走去,此時,那些原本似有似無的目光逐漸聚集在他的身上,而他此刻也終于領悟到什么是如劍懸頸了。
好在齊白炎寸步不離,緊跟其后,是的他內(nèi)心有幾分安定,幾步路程走的異常煎熬,待走到那三名入圍弟子身側(cè)時,慕亦君額上已有汗意。
齊白炎此時走到嘯焰身側(cè),抱拳道:“大師兄!”
嘯焰點了點頭,并不多言,反而抬眼掃視四周,緩緩釋放出威壓:
“你們?nèi)四耸谴舜芜x拔前三甲,此時已是我內(nèi)宗弟子,今日八重幻境試煉,各位尊者皆會在幻鏡處觀察你們今日表現(xiàn),也再次提醒各位,莫要有其他心思!”
嘯焰聲如洪雷,響徹四周,眾人心頭被其震懾到連呼吸多小心翼翼,平臺上離他最近的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連忙低下頭齊道:“是,長老!”
“那么……”嘯焰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另一道清脆女聲突然傳來,生生打斷了他。
“嘯長老,弟子有一事不明!”
眾人臉色一變,無不嘆服此女膽大,嘯焰也是一怔,臉色不變,淡淡道:“何事?”
那說話的女子正是彩姬,她此刻耳根微紅,似乎也被自己方才的唐突嚇了一跳,但隨即又冷靜下來正色道:“九幽教自古以來,五年一度選拔,皆是公平比試,前三甲方有資格進行八重幻境試煉,爭奪神兵塔仙器一件,我等苦修十數(shù)載,終有幸進入前三甲,為何此人可以直接參與進來?”
她的聲音雖落下,目光卻是灼灼盯著慕亦君,使得慕亦君臉色一紅,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