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沂聽聽也對,心想這個局,難道真得是大哥所謀劃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還真不應該向伊州進攻了。
想到此,李沂斟酌著說道:“只是大軍駐扎于此,三天一過,我軍糧草又會缺乏……。”
“大將軍放心,每隔三天,小的還會另送三天的糧草過來。”
李沂這才釋然,“那就謝謝貴使了。”
“小的告退。”
使者離開后,李沂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可一時想不出來何處不對。
轉眼三天過去。
朝廷對李沂大軍雖然無法全額補給,但翻越金山傳訊還是能做到的。
李沂得到中原十七州再次以李沐的名義,相繼叛亂的消息。
剛開始時也以為是李沐使得計謀,也更確定了突厥南下,同樣出于李沐與朱邪克勒的共謀。
李沂雖然因父親之死與李沐有了些間隙,可兄弟之情豈會說滅就滅?
既然大哥要舉大事,李沂就算心中有些不贊同以這種方式奪取天下,可也沒有抄大哥后路的打算。
也正是這么一想,李沂突然醒悟三天前,自己為何覺得有些不地勁了。
大哥要造反奪取天下,怎會不告訴自己呢?
都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就算是兄弟兩因為父親的死有了些生疏,可相比于朱邪克勒而言,大哥豈會信他而不信自己呢?
再說了,李沂也不相信,李沐會以這種方式奪取天下。
引外族入侵,屠戮本國百姓,這是會被史書記載,受萬年唾罵的啊。
李沂是知道大哥平定李承乾叛亂,拿下長安又拱手讓出的。
真要造反,那時豈不比現在到時候合適?
況且,叛亂的十七州中,沒有一州在江南,這更不合乎情理啊。
李沂驟然醒悟到這其中有詐。
可想不通,詐在何處。
表面上來說,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
可細細口味,又覺得哪都有破綻。
李沂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隨即召集麾下將領商議。
可這批將領打仗在行,朝堂政治之事,卻一籌莫展。
李沂隨即將心中疑問寫了道奏折送回朝廷。
一面對麾下將士做了些布置。
李沂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想不通,那就“問”唄。
朱邪克勒的使者果然又送了三天的糧草過來。
而此時,李沂一聲令下,將這數十人全部捉拿。
幾輪鞭子抽打下來。
就有人招供了。
可這些人中,包括頭領知道得并不多。
他們招供,朱邪克勒率聯軍南下確實是為了幫助吳王奪取天下。
至于朱邪克勒每隔三天才送些糧草過來,一是為了將神策衛拖在金山,二是如果李沂太早進攻伊州,會引起欲谷設、薄布恃勤的警覺,背后出現了唐軍,為使得聯軍分裂。三是為了等聯軍攻下甘州之后,讓神策衛插入伊州、焉耆、高昌一線。
阻止欲谷設、薄布恃勤兩部北返。
到時,朱邪克勒會與神策衛南北合擊,將欲谷設、薄布恃勤殲滅。
由此奠定朱邪克勒在西域的絕對統治地位。
這樣一來,南有李沐,北有朱邪克勒,中原與西域兩相呼應,天下盡在囊中。
李沂有此信了。
這方案確實能說服人心。
如果真按照這些人招供的,李沐與朱邪克勒確實是這個陰謀最大的獲利者。
可李沂心中最大的疑問依舊沒有被解開。
李沐為什么要瞞著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這陰謀太缺德,而不想讓自己知道?
難道李沐認為朱邪克勒的實力比自己的神策衛更能依靠?
還是因為李沐已經完全不信任自己了?
李沂猶豫不決,也正是因為這些疑點,李沂沒有直接做出決斷。
他決定再等等,等局勢明朗一些。
李沂再次派心腹回長安,找京城狼牙衛確認,李沐究竟是何打算。
另一面,李沂好言寬慰,釋放了這數十人。
并且答應一如既往,按朱邪克勒的計劃繼續滯留在金山。
以此換得三天一次的糧草補給。
可私底下,李沂削減將士每日一半口糧,存儲起來。
……。
就在李沂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中原的叛亂又增加了八州。
正如長孫無忌在朝堂所說,各地與李沐有染的世家開始自發地動起來了。
這個時代的通訊太差,傳訊基本都是靠人力送信。
可這一來一回之間,消息往往滯后,形勢就會大變。
各地世家聽聞十七州叛亂,覺得這種規模自然不是普通人能營造得出來的。
或許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也或許是因為真的擁戴吳王沐,更或許還是垂涎從龍之功。
他們自發地以吳王沐的名義舉旗造反,聲援和響應前十七州的叛亂。
一時間中原大地風聲鶴唳,叛亂形成燎原之勢。
各州府兵捉襟見肘,根本無法首尾相顧。
轉眼間,其中十三州州府被占領,大唐社稷出現崩潰的苗頭。
短短半個月,局勢糜爛到這種程度。
是李世民乃至所有朝臣無法預料到的。
雪上加霜的是,朝廷剛剛得報。
被李世民派往江南的欽差張玄素,在徐州地界被一伙不知名的盜賊劫殺。
張玄素連同隨行欽差依仗數十人,還有三百禁軍全部被殺,無一人生還。
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同仇敵愾,誓言與胡族、江南決一死戰。
這種形勢下,李沐是不是真的造反已經不重要的了。
李世民隨即下旨,判定吳王李沐為反賊,以江夏郡王李道宗為帥,淮南道行軍大總管張士貴、河南道行軍大總管李襲譽輔之,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為左先鋒,右武候將軍丘行恭為右先鋒,率六萬禁軍與張士貴、李襲譽麾下四萬禁軍會合,再征發河南道、淮南道各州府兵十二萬,共計二十二萬大軍囤于揚州至和州一線。
此旨意一下,三天后,楚州河南道行軍大總管李襲譽率二萬禁軍與揚州淮南道行軍大總管張士貴的二萬禁軍合兵,向潤州而去。
潤州刺史常何宣布奉旨平叛,將府兵調至南線,對蘇州形成防御態勢。
頓時,大量的兵馬調動起來,官道和直道上無數的軍隊穿梭如織。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