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隨之發(fā)出一陣噓聲。
這倒不是懷疑長孫無忌的證言,反而是認(rèn)同長孫無忌所說是真。
確實(shí),沒有人能在死后,還讓女人懷孕的道理。
只是,群臣們對于長孫無忌明知道李沐不是李建成之子,卻無恥地坐實(shí)李沐是李建成之子的行徑,發(fā)出滿殿的噓聲,以示鄙夷。
面對長孫無忌的證詞,李世民心里重重地吁出一口氣,用這樣的方式被逼著冊封李沐為嗣王,對一個懷有雄心的帝皇來說,是一種恥辱,如同生吞了一只蒼蠅一般,令人作嘔。
幸好,長孫無忌的證詞,不至于讓朕太失了顏面,李世民此時竟對長孫無忌生出一絲感激之意來,全然忘記了今日所受全拜長孫無忌所賜。
“諸公以為司空所言,如何?朕倒是覺得,冊封之事關(guān)乎國本,不宜草率。既然司空有證據(jù)證明李沐并非息王之子,那朕就不再追究李沐身份之事,諸公以為如何?”
李靖、秦瓊雖然知道李沐的真實(shí)身份,可無意去拆穿此事。
二人此來,本意并非為了李沐受冊封,而是保李沐性命無虞。
這樣的結(jié)局既能讓李沐安然無恙,也能不將皇帝逼到撕破臉的程度。
所以,二人相視一顧,向李世民拱手道:“皇上圣明。”
魏征見李靖、秦瓊臨時變卦,選擇了妥協(xié),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再堅(jiān)持,也是與事無補(bǔ),更會遭到李世民的猛力反擊。
所以也躬身道:“皇上圣明。”
尉遲恭、程咬金的心里是復(fù)雜的,他們其實(shí)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如果李沐沒有與他們發(fā)生糾葛,他們自然是站在長孫無忌這一邊,或者冷眼旁觀李沐去死。
可白酒的利益,加上二人子侄就在神機(jī)衛(wèi)中,而且與李沐結(jié)拜成了兄弟,這對二人來說,李沐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利益,李沐一旦失勢被殺,最大的受益人是長孫無忌,而他們不但無法獲利,甚至手中已經(jīng)到手的利益也會被長孫無忌搶去。
這,是他們無法容忍的,所以,他們甚至寧愿得罪長孫無忌、觸怒李世民,也要為李沐脫罪。
在他們眼里,先不說李沐有沒有能力向他們復(fù)仇,就算有能力向他們復(fù)仇,他們也不怕,憑著手中掌控的實(shí)力,自保無虞。
而他們更不相信,李沐會傻到向他們復(fù)仇,所以,李沐是不是李建成的兒子,對他們來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利益,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自然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李世民的表態(tài),讓尉遲恭、程咬金也松了口氣,冊封不冊封李沐,本就不是二人想要的,只要李沐一切如舊,他們就算達(dá)到了目的。
所以,二人相視一顧,也躬身道:“皇上圣明。”
長孫無忌松了一口氣,李沐只要不被冊封為嗣王,那就依他現(xiàn)在的爵位和官職,還遠(yuǎn)不是自己的對手,只要維持住現(xiàn)狀,自己就可以慢慢想辦法,將其壓制住,再想法滅了他。
李世民見李靖等人都松了口,自然心中大松一口氣,這樣的結(jié)局,皆大歡喜。
一時間,大殿中氣氛活躍起來,所有人都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甚至露出了笑意,今日朝會之后,歌照唱,舞照跳,妹照泡……。
可所有人都忘記了一個人,那個被人喚作“魯縣子”的人。
“我就是息王之子。”
在所有人都彈冠相慶,今日兇險的一天圓滿收場的時候。
被武士放開的李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來到御階前。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聲音不大,卻異常地清晰。
我就是息王之子。這句話刷新了所有人的認(rèn)知。
沒有人說話,連長孫無忌也驚愕地看著李沐,仿佛是在看一個自尋死路的瘋子。
難道他真的會以為,認(rèn)了李建成之子,就會被冊封為嗣王?
這是這一瞬間中,絕大多數(shù)人心中的疑問。
所有離李沐距離近的官員,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粘染到李沐身上的晦氣一般。
就連李靖和秦瓊也驚訝地看向李沐。
李沐真瘋了嗎?
未必,其實(shí)李沐心中現(xiàn)在前所未有地清醒。
在這一刻,李沐已經(jīng)試探出李世民的底線,那就是李世民今日絕不會公然殺害自己。
而李靖、秦瓊的目的,也僅僅只是護(hù)住自己的性命,并不是在全力支持自己。
他們異口同聲地進(jìn)言,要李世民冊封自己,不過就是在提條件,所謂討價還價,這就是一個籌碼。
這不過就是一場君臣之間的交易。
交易的目的,李世民要的是名聲和朝堂的安定,李靖等人要的是自己活著,還有不至于太得罪李世民。
尉遲恭等人只希望利益得以保全。
而長孫無忌在達(dá)不到原本的目的時,現(xiàn)在全力想要的是維持現(xiàn)狀。
更多的官員們,只是在一邊當(dāng)觀眾,內(nèi)心里或許唯恐天下不亂,希望鬧得更大更好。
可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李沐也在心里拷問自己,作為一個當(dāng)事人,卻被所有人選擇性的遺忘,甚至沒人來問問自己的意見。
所以,李沐向所有人清晰地說出了,自己要什么。
我就是息王之子。
而這句話從李沐嘴里說出,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世民經(jīng)過短暫地驚愕之后,右手猛地一拍龍椅的把手,霍地站起身來,指著李沐聲嘶力竭地喝道:“李沐,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李沐此時已經(jīng)不再慌張,因?yàn)樗雷约阂裁础?
李沐平靜地回答道:“臣只想問問陛下,常玉之死如何了結(jié)?”
李世民心中一震,也為之一松,原來此子要的是這個。
李世民緩緩地坐了回去,不再出聲,只是眼光看向了長孫無忌。
這個鍋,朕不替你背。這就是李世民的態(tài)度。
李沐成功地吸引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這就是他說“我就是息王之子”這句話最大的目的。
如果不說這句話,他的存在被所有人忽視,要讓所有人都能聽他說話,聽見他說話,只能用非常手段。
而現(xiàn)在,他的目的達(d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