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走後,顧琪等了一會兒,見那人不再回來,於是和李小虎躡手躡腳地經過那間房子,既然僕人從裡面出來,難保裡頭還有人在。
顧琪在打開著的門前停下,他仔細聽房屋裡頭的動靜卻沒有什麼動靜,他伸手把李小虎按在原地,自己卻慢慢接近門口,他小心翼翼探頭探腦地去躲在門旁察看屋內的情況,裡頭只置著一張牀,空無一人,只是盡頭處用簾子遮著,不過想必後頭應該沒有人吧。
他朝著李小虎招手,後者趕忙跟了上來,並緊張說道:“顧琪,好像有人來了。”
聽到李小虎的話,顧琪做了個下壓的手勢,細細聽著遠處的動靜。李小虎說的是對的,原來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顧琪心中大急,四處張望,沒有地方可以藏身,於是他一咬牙,帶著李小虎躲進那間屋子內,腳步聲離的太近,他們都忘了關門,不過幸好他們沒有關門。
李小虎一溜煙兒躲在牀底,而顧琪則慌忙地跑到簾子後頭,可是他被嚇了一大跳,他張大了嘴巴,驚呆了地坐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可是他也只能用手捂著嘴巴,身子不斷地靠後,因爲,腳步聲到了。
原來,那個僕人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關掉門,怕被人見到傳了出去,給戴爺知曉了去,所以又急急忙忙踅回來察看,他到了門口,習慣性地往裡頭張望,見沒有異樣,便放下心來小跑著去趟賭局了。
腳步聲越變越小,牀底下的李小虎沒有聽到顧琪來叫自己,便從牀底下爬了出來,他低聲道:“顧琪!顧琪!那人好像走遠了!”
卻不見顧琪應答。李小虎心中生疑,便緩緩移動腳步,慢慢靠近簾子,他伸出手去掀簾子,他猶豫了一下,便伸手去掀開一角,不曾想顧琪突然衝了出來,倒是把李小虎給驚著了,李小虎問道:“你怎麼了?怎的臉色如此難看。”
顧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往前走,李小虎雖然奇怪,但還是一言不發地跟著顧琪走了。
在簾子後頭,顧琪見到一個人,一個被鐵鏈鎖住手腳的人,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渾身生滿膿包爬滿蛆蟲的人,一個眼睛中帶著絕望的人。滲人得很。
剛見到他的時候,顧琪著實被驚到了,不過還好顧琪心理素質挺強的,他捂住嘴巴忍著不發聲,這人身上的氣味實在是令人作嘔,顧琪還是強忍著生理反應沒有嘔吐出來,不過他還是想起來周掌櫃的曾和他說起戴爺的事的時候曾提起過一人,張四。
看著此人,顧琪心想這便是他了吧。但顧琪還是要確認一下,他不顧張四身上難聞的氣味,靠近他說道:“你是張四吧?”
也許是太久沒有聽到人叫自己的名字的緣故,張四猶豫了一下,努力地回憶著,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是他無疑。
這還真是挺慘的,不過確實是罪有應得,不過罪小卻應得殘忍。顧琪心中如此想道。
舌頭早就被滾油燙爛掉的張四無法發聲,他只能渴求地盯著顧琪,嘴巴一張一合,在念叨著什麼無人知曉。
顧琪自然知道張四想要什麼,被人折磨成如此模樣,除了求的一死便再無所求。活著?雖然活著是最美好的,可是張四不願以這副模樣茍活於世,況且多年受辱的經歷讓他輕生的念頭越堆越強烈,他已經覺得生毫無意義了。
於是,顧琪將身上的那把小廚刀交到了張四的手上,他不願殺人,他現在不願殺人,以後他殺的人可不少。
就在顧琪踏出門的時刻,張四費力地舉刀割喉,血濺了一整張簾布,很痛苦,可是張四是笑著的。
當看守張四的僕人回到房間時,驚訝發現張四的死,他心中大驚,戴爺倘若知曉了,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於是他從戴宅的後門逃走了。
而在此之前,顧琪和李小虎也正是從這兒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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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個月亮,水中也有一個月亮。兩個月亮交相輝映,營造了一種妙不可言的氣氛。
此去月牙港,戴賢武共帶了五六十號人,算是帶走了他手下大部分的人。實際上,他橫行霸道真正依靠的並不是手下這一幫人,他真正教人害怕的是他的東家陸氏。
一行人偷偷摸摸,戴賢武只帶邊鈺上徐三強的船,他吩咐其餘的人埋伏在岸邊,一有情況便接著自己逃走。
在來月牙港的途中,邊鈺本來有多次的機會可以伸手奪取戴賢武的性命,但後頭有如此多的人,又皆不是等閒之輩,下手後恐怕還沒等服用百截丹就被拿下了,於是邊鈺一等再等,等到了現在。
說實在話,邊鈺真的不想同戴賢武上船,瞧戴賢武這架勢,這一去,恐怕是兇多吉少,先別說能不能幫顧筱兒救出李小虎來,就連保命也是個難題,不過轉念一想,船上之人若皆是要取戴賢武首級,自己不妨可以同他們合作,所以,邊鈺耐下性子,等待著時機。
上了主甲板,已擺了宴,徐三強和胡敷各坐一旁,八桿燈籠桿立著周圍,燈下之人卻不見了,這船上各處暗地,雖瞧著平淡,但斥著重重危機。
戴賢武大大咧咧地坐下,邊鈺冷漠地站在他的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不過耳朵卻大開,不放過一絲信息。
看著戴賢武身後的邊鈺,徐三強嘴角一陣抽搐,臉上結痂的刀疤似乎還在隱隱作痛,胡敷則無時不在觀察徐三強,見他這模樣,實在忍不住咳了一聲,徐三強猛地回過神來。不過戴賢武對徐三強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早知道就不等那個什麼沒用的餘彪,白白浪費了時間,直接喊還有些威懾力的六兒來,倒讓徐三強還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不知突出重圍這種工作六兒做的了麼。
戴賢武打量著眼前的兩人,雖桌上佳餚可口,可沒人會去動嘴,氣氛一時間有些僵。
“二位,”戴賢武首先開口,“思慮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