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佳的喋喋不休里,忠王爺的目光就落在那三柄飛刀上,身子猛的倒退了一步。。
目露驚恐,如同見鬼了般,將視線緩緩的移向了東方珞身邊的水仙。
水仙卻沒有看忠王爺,而是沖著身邊的水芝丟了個眼色。
水芝于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場內,彎身,拔出地上的飛刀,走回到了水仙身邊,雙手奉上。
飛刀,連柄有二十公分長,刀柄處拴著紅色的綢帶悅。
水仙接過去,右手一起握住刀柄,用刀身敲打著左手。
東方珞就禁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看著水仙,飛刀居然是她發出的,而不是水芝攙。
五六個護院呼啦啦的沖進了院子。
鄭氏一聲令下,“來啊!將這個女人給我拿下!”
“全都不許動!”忠王爺聲音顫抖的道。
眼若銅鈴的等著水仙,一臉的難以置信。
就算大白天撞見了鬼,也不至于這樣一副表情。
“父王何意?”鄭氏道,“莫非要縱容歹人行兇嗎?”
東方珞冷笑,“二嫂還不明白嗎?你的護院再快,能快得過飛刀嗎?”
“危言聳聽!”鐘佳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我不相信,她一個下人,真敢對我一個王府的主子動手。我現在就要把你打我的,加倍還給你!”
鐘佳的依仗,不是水仙對她這個主子的忌憚,而是忠王爺這只老虎。這可是一府之主啊!想要在忠王府生存,誰敢造次?
這一刻,鐘佳不過是那個假借老虎威風的狐貍。
只是,她漏算了,水仙壓根兒就不指望在這忠王府中討生活。
又是嗖嗖嗖的三聲。
這次沒有落在地面上,而是全落在了鐘佳的身上。
一柄插在了頭頂的發髻上。
一柄插在了她的右肩上,確切的說,是右肩的衣服上。
還有一柄則插在了她腰間的裙帶上。
刀刀都沒有見血,刀刀卻都足夠駭人。
鐘佳就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如同鬼哭,如同狼嚎,偏偏沒了人聲。
有人聽了毛骨悚然,有人聽了則是滿臉的嫌惡。
“我的佳兒啊------”還是鄭氏最先回神,喊著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鐘佳。
鐘佳的這一聲嘶吼,差不多耗盡了她全部的氣力,整個人就軟軟的倒在了鄭氏的懷里。
“來人!快來人!殺人啦!”鄭氏放聲大喊。
聲音里有著驚恐,有著憤怒,更有著不甘心的瘋狂。
鄭氏的目光從木然的忠王爺身上,移到了臉色蒼白的鐘徹身上,如同看到了救星般,“徹兒,快去報官!忠王府有人行兇,把她們統統抓到大牢里去。”
然后又移到了扈志堅身上,“賢婿,志堅,你媳婦暈倒了,快派人去請大夫來。”
在她的認知里,此刻其他人都做壁上觀,但他們二房卻還是可以抱團團結的。
只可惜,被她點到名字的兩個人,全都木然的站著。
東方珞嘆口氣,“杏黃,你去掐二姑奶奶的人中!”
杏黃上前兩步。
鄭氏就惡狠狠的看過來,“誰都別過來!今天佳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一個個的全都跟著陪葬。”
東方珞道:“既然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那就別管了。”
“作孽啊!作孽啊------”忠王妃喘著粗氣,悲戚的喊著。
杏黃退了回來,水仙卻走了過去。
鄭氏防備的看著她,“你------你想做什么?”
水仙淡然道:“取回我的刀而已!”
鄭氏剛剛胡亂擺動的手便無力的垂了下去,經過飛刀,又見飛刀,她對水仙,心中是生出了怕的了。
她又不傻,應該看得出來,剛剛的飛刀,只要稍微偏偏,她懷里的女兒怕是就再也沒有氣息了。
水仙不是不敢,更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屑于手上沾血而已。
水仙將三把飛刀取回。
說也神奇,一取下來,鐘佳竟然自動醒了過來。
先是茫然,待看清了周遭的景物,便又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卻不是伏在鄭氏的肩頭哭,而是看向了扈志堅,可憐兮兮的喊;“相公------”
因為鐘佳的這一哭喊,眾人的視線便就集中到了扈志堅那邊。
扈志堅身子搖搖晃晃的后退了兩步,臉色鐵青,一抱拳,“志堅今日就不該來!打擾了!告辭!”
說完,踉踉蹌蹌的往外跑。
“相公------相公------”鐘佳伸出去的手就垂了下去,轉向鄭氏問:“母親,相公他不是來接我的嗎?”
鄭氏的心里,此刻才叫一個五味雜陳。
女兒受了欺負,女婿居然沒有上前湊的意思,也就罷了。沒想到,女兒在她懷里醒轉后,不是喊娘,卻是喊相公。
而那個被寄予厚望的男人,卻轉身離開了。
“快!快攔住二姑爺!”東方菊急急的出聲道,“徹兒,你去!快去啊!”
鐘徹卻木然的站著,無動于衷。
東方菊焦急的四處看,扈志堅作為女婿,是外男,自然不能讓鐘依或者大少奶奶去攔。
鐘徹去,當然再合適不過了。
但鐘徹卻不是她能指使動的,在場的忠王爺和鐘凌風就更不是她能差遣的了。
“四弟妹,還是你去吧!”東方菊無奈之下,只好轉向了阮氏,“二姑奶奶今日是私自跑回來的,二姑爺肯來接,那就是最好的臺階了。不然,怎么回去都是丟了臉面啊!快去攔著二姑爺,不然,過了這個村怕就沒有這個店了。”
這番話,當然不是只說給阮氏聽的,而是為了讓在場的人都曉得其中的厲害。
鄭氏打了個激靈,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對對對!徹兒呢?讓徹兒去!”
母女倆便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
雖然有了鄭氏的這句話,阮氏還是小跑了出去。
東方珞本來沒有看向場內,正在抬手揉著眉心,卻感覺到兩道熾熱的目光盯著。
憑著直覺看過去,就看到了被鄭氏點名的鐘徹。
她這樣子看過去,鐘徹蒼白的臉色上泛起紅暈,然后扭頭。
東方珞有理由相信,那不是羞,卻是愧。
鐘徹終于開口,“柴嬤嬤,跟丫鬟一起,送母親和二姑奶奶回二房去吧!”
“徹兒!你在說什么?”鄭氏錯愕道,“這里的事情還沒完呢?”
“你究竟想怎么樣?”鐘徹壓抑著怒火道,“還嫌在這里丟人現眼不夠嗎?”
“你------你這個不孝子------”鄭氏氣的渾身哆嗦,這種氣比剛才的鐘佳受的窩囊氣還要讓她難以忍受。“你就是這樣跟你母親說話的嗎?你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圣賢書?”鐘徹苦笑,“你知道剛才姐夫站在我身邊,說的什么嗎?他不停的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們還讓我去攔他,我拿什么臉面去攔他?”
“不!不會的!”鐘佳尖叫,“他不會這樣子說的!”
鐘徹翹起嘴角,滿臉的譏嘲,“我一直想不明白,當初三叔怎么就走向那條不歸路了呢?現在,我終于想明白了!有你們這樣的家人,我情愿也跟三叔一樣!”
說完,腳底生風的跑走。
“啊!”忠王爺如夢初醒般大叫,“快去攔著他!”
扈志堅走,不讓人阻攔。
鐘徹跑走,忠王爺就急了。
東方珞的好奇心,登時就全被鐘三爺的不歸路給吸引了去。
鐘凌風說,鐘三爺是隨著當年的大火一起沒了的。
難不成,鐘徹現在也已經看破紅塵,想要引火*嗎?
鄭氏掩面大哭,卻突然想到了什么,撒腿就往外跑,嘴里喊著:“徹兒啊!我的徹兒------”
沒有了鄭氏的撐腰,鐘佳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瞬間蔫了。
忠王爺卻大步到了水仙面前。
東方珞一口氣就提到了嗓子眼,求救的看向鐘凌風。
忠王爺此刻要是動手打人,她該怎么辦?她總不能讓丫鬟打回去吧!
就算她不吩咐,水仙那不吃虧的性子爆發出來,把忠王爺給揍了,若是傳將出去,她在京城的名聲怕是也別要了。
畢竟,水仙總是她的陪嫁。
出了任何的事,都會算到她頭上。
剛才水仙在鐘佳面前表演飛刀,她之所以不加制止,是因為鐘佳畢竟是晚輩。
她一個嬸嬸讓人教訓一下晚輩,本也無可厚非。
但若是縱容下人教訓公公,那可就太離譜了。
鐘凌風接收到東方珞的眼神,大步走了過來。卻是一把扯過東方珞,遠離了水仙。
東方珞就傻眼了。
卻見忠王爺一把抓過水仙玩著飛刀的手,顫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東方珞的手就緊緊的抓住了鐘凌風的,指甲嵌進了肉里,卻感覺不到疼。
直至看到鐘凌風蹙起的眉頭,才驚覺,指甲進入的不是自己的肉。
“母親!”東方菊大叫,聲音里有著擔憂的驚恐。
東方珞扭頭看去,原來是忠王妃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咣啷”一聲,水仙手里的刀落地。
忠王爺的手倏然縮了回去。
水仙用手胡啦著狐皮衣袖,動作極盡嫌惡,就仿佛被忠王爺捉過的地方非常的臟污不堪。
“你不去看你的王妃嗎?”如同破鑼的聲音,字字敲進了忠王爺的耳中。
忠王爺這才遲鈍的看向主屋門口。
忠王妃已經被丫鬟婆子手忙腳亂的抬了進去。
“嘉珞,你不是大夫嗎?去給王妃看看!”忠王爺開口對東方珞道。
不待東方珞接話,鐘凌風冷冷的開口,“她在這個家里,不是大夫!她是我的妻子!既然你們都不想給她應有的尊敬,我明日會將松竹堂通往這邊的門給堵了。從此,你們走你們的大門,我們走我們的小門。”
“你敢!”忠王爺瞪眼。
“他敢!”水仙彎身,撿拾地上的飛刀。
東方珞看著三人之間的劍拔弩張,悄悄的遠離鐘凌風兩步,吩咐杏黃回松竹堂取銀針來。
杏黃看了眼鐘凌風,見他沒有阻止,也就飛快的離去。
東方珞對忠王爺道:“王爺還是速速派人進宮請太醫吧!嘉珞只為王妃施針,至于用藥,還得請太醫斟酌。”
水仙收了飛刀,淡漠的離去。
忠王爺沒有立即回屋,視線卻還是落在水仙的背影上。
鐘凌風清清嗓子,“我等你!”
東方珞點了點頭,便進了主屋。
忠王爺收回視線,吩咐人去找鐘凌云持忠王府的名帖進宮請太醫來。然后看了鐘凌風一眼,這才進了主屋。
東方珞先為忠王妃把脈,不覺皺了眉頭。
東方菊一直從旁觀察著東方珞的表情,擔憂的問道:“情況怎么樣?”
東方珞將兩個手腕都把完了,起身,到忠王爺面前回話道:“王妃有輕微中風的跡象。”
忠王爺蹙眉道:“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東方珞道:“嘉珞先為王妃施針吧!王爺可同意?”
忠王爺道:“有什么不同意的?你這也是為了王妃好!”
東方珞抿唇,“父親明鑒!嘉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父親既是同意了,嘉珞也就可以放心的醫治了。”
杏黃很快的取了銀針來。
東方珞給忠王妃下針,待到針取出,忠王妃吐出一口氣,人也就幽幽的醒轉了來。
忠王妃的視線落到東方珞的臉上,猛的坐起,“滾!”抬手就推了東方珞一把。
東方珞踉蹌了一下,被杏黃眼疾手快的扶住。
“你發的什么瘋?”忠王爺一下子跳到了榻前,“嘉珞她剛剛救了你!你這是要恩將仇報嗎?”
“誰要她假好心!”忠王妃喘著粗氣道,“她分明巴不得我死!”
“母親!”東方菊連忙上前解勸,“五弟妹剛剛說您有中風的跡象,所以,還是不要動氣的好!”
“你們都巴不得我死!”忠王妃一下子跌回到枕頭上,“一個個都恨不得我死!”
“不可理喻!”忠王爺一甩袖子,轉身,背對著榻。
“你又想她了是不是?”忠王妃渾身顫抖了起來,“你一想到她,就連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看了,是不是?”
這吃醋的戲碼,太俗套。
在正室的眼里,妾室永遠都是眼里的沙子,越揉越疼,淚流不止。
東方珞已經收好了銀針,淡然道:“王妃還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吧!萬一真的中風了,受罪的可不是別人!王妃不愿意見到嘉珞,那正好。夫君已經跟父親說好了,會把松竹堂通往這邊的門給堵了。從此,王妃可以高枕無憂的做夢都會笑醒呢!嘉珞告退!”
堵門!
這兩個字太有震撼性,包括忠王爺都呆住了。
東方珞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就算忠王爺根本沒同意,他能在這個時候當著忠王妃的面反駁嗎?
忠王妃是難以置信。
東方菊臉上則是震驚了。
松竹堂堵門,那跟分家有什么兩樣了?
或者說,松竹堂此舉,正是在逼迫忠王府分家呢!
畢竟,新婚不到一個月就被隔離出去,這要是傳出去,京城的人還不笑掉大牙啊?
東方珞卻仿若沒感覺到自己投了個重磅炸彈下去,自顧自的道:“至于我的嫁妝,王府的庫房若是不想保管了,提前告知我一聲,我會讓人來全部運走的。王妃好生歇著吧!嘉珞告退!”
東方珞不待他們開口,徑直走了出去。
鐘凌風還在院子里吹風。
東方珞走過去,將小手塞到他的大手里,“可以走了!”
鐘凌風什么也不問,牽起她的手就走。
只是,人剛走到大門口,就又被堵了回來。
鐘凌霄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出現在了大門外。
東方珞就在心里嘆氣,原來,二房的男女老少都是一個德性啊!
不對!出了個異數鐘徹!
可也正因為鐘徹對她的偏執,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啊!
鐘凌霄不看東方珞,卻看向鐘凌風,“老五,你娶回來的究竟是什么女人?打罵侄女,頂撞嫂子,她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愛護幼小尊敬長輩?她都這樣子跋扈了,你還要繼續縱著她不加管束嗎?”
鐘凌風面無表情,只是眼中一片冰天雪地,“這應該是我問你的話才對!身為忠王府的世子,你不會對你妻女的所為一無所知吧?”
鐘凌霄頓時氣弱,他一聽鐘佳被打,而且是被東方珞打了,頓時就火冒三丈的跑來興師問罪。
卻忘了,他們二房如今才是最該理虧的一方。
“無論怎么說,鐘佳都是你的親侄女,讓人家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你就看的下去?她都已經嫁人了啊!你叫她以后在婆家,怎么立足?”
東方珞冷笑,仰著臉,對鐘凌風道:“難怪夫君要將松竹堂的大門堵了了!這忠王府的人,除了會黑白顛倒外,竟是沒有一個講理的呢!”
鐘凌風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咱們走!”
“把話說清楚!”鐘凌霄哪里肯讓路。
東方珞嘆氣,“王妃病的很重!”
鐘凌霄道:“你少轉移話題!”
真正的孝子,在聽到自己的母親病重的消息后,還會有心思考慮其他的嗎?
東方珞就翹了嘴角,“好!那我就把話跟世子爺說個清楚!你的寶貝女兒,因為在婆家立規矩受不了,就一氣之下跑回了娘家。無處撒氣,就跑到松竹堂對著我大罵。敢問世子爺,對長輩這般不尊敬,可是世子爺教導的?”
鐘凌霄鄂住,“不可能!佳兒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她不能干出這種事的。一定是你在污蔑她!”
東方珞就無語了。
鐘凌風濃眉一揚,“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
鐘凌霄一口氣沒上來,臉憋得青紫,“你什么意思?”
鐘凌風道:“她是什么樣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她教導出來的女兒做了什么事情,你心中沒數嗎?”
鐘凌霄吹胡子瞪眼,“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管教!用不著別人多管閑事!”
鐘凌風冷哼,“她如果不欺到松竹堂門上,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你有閑心,在這里跟個女人似的叨叨,倒不如去把你的兒子找回來。雖然你不缺兒子,但好歹嫡子就這么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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