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回到門派便再沒心情見任何人,所以當天並未覺察到這種變化,等他昏睡了一晚,次日醒來剛走出洞府時,險些被驚掉下巴。
此時他這十九號洞府外滿滿當當差不多擠了四五十名童子,大多是今年新晉的化氣一層師弟,以他洞府口爲中心擺成了一個大大的弧形。
見他出來,衆人個個目露崇拜之色,但雖然激動卻無人敢上前多說幾句,顯然大家也聽說了他在選拔中的強硬手段,多少有些畏懼。
陸爲稍稍疑惑,不知衆人這是唱的哪出,就在這時,卻見金銀寶從人羣中竄出,徑直向他走來。
“大哥,你可出來了!”金銀寶走到陸爲跟前,故作輕鬆地說道。
陸爲一怔,什麼時候自己成了金銀寶的“大哥”了,選拔之前他還師兄長師兄短的叫個不停。
見金銀寶有些尷尬的偷偷朝他擠眼,陸爲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八成是這小子想借自己名聲在衆人中逞大頭立威呢。
他心中明瞭,卻不點破,畢竟等自己和錢淮進了內門,金銀寶便沒了倚靠,此時倒正好給他博取點人緣和麪子,以便他以後在童子門中立足。
“嗯,找大哥有什麼事?”陸爲倒是演戲的好手,很快進了角色,沉穩說著,頗有番大哥的氣質。
“大哥,是這樣的……”金銀寶說著還不忘回頭朝衆童子昂昂頭,那神情像是在說“看吧,我就說他是我大哥吧!你們還敢不信!”
扭過頭來,金銀寶繼續道:“大家聽說你率領我們玉竹觀的童子,大破四方十五門,更是狠狠挫了第一童子門熙風谷的銳氣,所以,都想來聽你講講選拔中間的故事,還有,想跟你學學通過選拔的竅門!”
一聽此言,陸爲頓覺暴汗,金銀寶這話說得可有點大了,自己本就得罪了其他十幾個童子門,現在這張揚說法再一傳出去,豈不更是將自己置於衆矢之的。
再說,一幫小屁孩,離內門選拔還有三四年,學什麼竅門,到時候選拔規則變成什麼樣還不得而知呢。
正在他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應答之時,卻見錢淮和沈教修御劍朝這邊飛來,到了衆童子跟前,微微一緩,越過衆人頭頂落到了陸爲跟前。
“沈教修”陸爲忙上前見禮。
“不敢當!”沈教修趕緊伸手將陸爲扶住,一臉和藹道:“陸師弟如今已是內門弟子,不可再行童子之禮,按照內門規矩,沈某修爲與你同屬化氣期,只能算是你的師兄!切不可壞了內門規矩。”
“沈師兄說的是,是師弟疏忽了。”陸爲也不做作,忙改了稱謂。
修仙界以強者爲尊,從不按長幼計算尊卑,童子門規矩少,不講究這些,但一旦成爲內門弟子,卻要按照規矩論資排輩,陸爲和化氣八層的沈教修相比,只低了兩層,都屬化氣期,所以按照內門規矩是該稱其爲師兄的。
“哪裡,哪裡,習慣就好了”沈教修此時看來倒也豁達,又掃了掃周圍童子,聲音略降,輕聲道:“門主想見見你,所以讓我來請你過去一趟”
“哦,既然是門主召見,那我們即刻動身吧!”
陸爲不動聲色的緩緩說道,他正愁如何擺脫這一大圈童子呢,不過他心中卻也微微有些好奇,說起來,自己在童子門五年了,還從沒見過門主,如今眼看要離開了,卻反而成了門主的座上賓,其中恐怕必有隱情,但不去又不合適,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一趟了。
“哦,對了”臨走之前,陸爲又突然想起金銀寶的事,忙對錢淮說道:“錢師弟,金銀寶他們有些問題要問,你就給他們講講吧!”
說完他望著錢淮沮喪的神色,無奈的搖搖頭,同沈教修御劍遠去。
“二哥,大家聽說……你給我們講講吧!”
金銀寶倒也變得快,馬上又纏著錢淮喊起了二哥。
“哦,內門選拔啊!話說當日,十六門匯聚一堂……”錢淮本就能忽悠,此時果然不負陸爲所望,連吹帶侃,頓時將一干童子吸引住,總算給金銀寶掙足了面子。
而陸爲此時已經跟著沈教修出了修煉堂,一路往南,越過易物堂和任務堂到了玉竹南峰的頂端,此處建有一座殿堂,正是玉竹觀的門主大殿,平日門主以及幾大執事都居住於此。
陸爲將大殿外部打量一番,高大宏偉,氣象萬千,若是在以前,他定要驚歎一番,不過,有了前幾日內門之行,遙望過風仙山頂端駭人的五彩鎏金大殿後,再看這玉竹觀的門主大殿,倒覺得頗有些小家子氣。
進入大殿,陸爲稍稍一驚,原本他以爲是門主單獨召見,卻不想殿中足足坐了十幾人。
除了正位上坐的中年男人以及他旁邊另一個鶴髮老者外,其餘人陸爲都認識,分別是四大執事和幾名教修。
“門主,陸爲帶到!”沈教修進入大殿後,忙對正位上的中年男子行禮,顯然那人便是玉竹觀門主吳遠天。
禮數陸爲自然通曉,忙給門主行禮,繼而又給幾名執事行禮,最後才和幾名教修師兄抱了下拳頭。
吳遠天對陸爲的得體舉止很是欣賞,忍不住微笑著點了點頭,心想自己真是眼拙,門中藏著這麼個人中之龍,自己居然至今才第一次見到,而且還是在這種不太令人舒服的場合見到。
想著,吳遠天禁不住瞟了眼身旁的鶴髮老者,心中頓時又有些惱火,那老者正是項進的祖父,項家家主項昆,已是培元后期修爲,與他不相上下。
不過項昆的祖父卻有些名聲,乃是項家老祖項九龍,早已是凝丹後期大圓滿境界,在內門風仙宗中也有著客卿長老身份。
今日項昆前來,正是要詢問項進失蹤之事,原本吳遠天不願接這茬,畢竟是裡外不討好的事情。
項家不能得罪,陸爲也是一樣,所謂“莫欺少年窮”,陸爲現在雖然是個普通弟子,但十五歲便突破化氣六層,進入內門,以後指不定要飛黃騰達到何種地步,自然不能輕視。
但他沒想到項昆居然帶來了項九龍的傳音符,內門客卿長老發話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來做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就是陸爲?”正在吳遠天暗自鬱悶之時,那項昆卻絲毫不給他面子,沒等他開口就先發話了。
“正是”陸爲不卑不亢的答道,同時也對他微微行了個門中禮數。
他可不是那種沒心機的童子,從殿內微妙的氛圍,以及門主吳遠天的神色上便大概看出些端倪,再加上那項昆橫眉冷眼,他更是大概猜出這人是來問罪的,於是先以禮相待,看他如何應對。
項昆心中微動,下意識又對陸爲高看了幾分,比起項進張狂的性格,陸爲倒極爲內斂,在他看來,陸爲要麼是樸實乖巧,天性單純,要麼便是心機深沉,頗有城府。
不過,他今日不是來收徒,而是來興師問罪的,所以神色刻意變冷,肅然道:“老夫項昆,小子,你可知我今日爲何找你?”
“在下不知!”陸爲輕聲答道,聽到項昆二字面色也依然淡定,看不出絲毫慌張,他早知對方來者不善,所以故意扮出平靜姿態,不過心中卻稍稍一緊,大概猜出了對方身份和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