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正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心痛與不可思議,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徒弟真的向他出刀了。
他沒有任何躲閃,眉心出現了一道血痕,強弩之末的魔氣再也抵擋不住,飛快退散。
“力兒,你,你……”陰正嶽指著菜花,退了兩步,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秦哥,收劍!”菜花尖叫道。
我忙收起神劍,身體晃了晃險些跌倒。
隨著魔氣的退散,陰正嶽的身子慢慢的變小,片刻恢復了常態,只是眉心多了一道流血的刀疤,腦後也留下了血孔。
“師父!”菜花淚水狂撒,飛奔過去抱著陰正嶽,忙用止血咒給他止了血。
陰正嶽已經陷入了昏迷,菜花脫下衣服蓋在他的身上,茫然的坐在他的身邊,表情無限哀痛。
爹!一聲淒厲的尖叫,周娜娜也不知道從哪奔了出來,哭叫著撲在陰正嶽的身上。
“張力,你簡直就是畜生不如,爹待你如已出,你滅師弒父,必遭天譴?!敝苣饶葦E手扇了菜花一巴掌,哭泣詛咒道。
“他算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好色的登徒子,你犯得著爲他跟爹反目成仇嗎,張力,你說說,爹對你這麼多年的栽培,你記哪去了,你個狼心狗肺的賊子?!?
我從來沒見過周娜娜如此罵菜花,她圓潤的臉因爲憤怒,抽搐著。
菜花沒有動,任憑娜娜踢打著。
“我要殺了你,爲爹報仇?!敝苣饶榷溉皇捌鸩嘶ǖ臄厣裢^上砍去。
菜花只是低著頭,默默流淚,一聲不吭,眼看刀就要劈到菜花頭上,我忙護在菜花身前,一腳踢飛斬神,“你瘋了,他是你師兄,陰先生剛剛入魔了?!?
“秦哥,師妹說的沒錯,師父待我恩重如山,視你我如親生,二十多年含辛栽培,我理當受死?!辈嘶▏@了口氣道。
我忙點了根菸,遞給他到:“菜花,你好好靜靜!”
“阿彌陀佛,一切都是孽啊,玄門有愧陰山派,更有愧昔日的陰老先生!”玄明大師悲嘆道。
“此罪在老夫與楊烈公,昔日紫金山陰山派未至,老夫與楊公遂信口而言的一句笑話,不曾想到害了陰山派百年,這纔有今日龍虎山之禍,陰山派之禍,此乃我之過,此乃玄門之過,悲哉、痛哉。”八公身穿白色道袍,緩緩走來,聲音哀痛、沉鬱。
在場的玄門中人包括玄明大師,盡皆半膝下跪,“參見閻君?!?
這還是八公第一次以閻君的身份公開露面,所有人盡皆跪下,唯獨我和菜花不知所措。
菜花是天生的傲骨,我則是不習慣玄門的這些規矩,更討厭下跪禮。
龍虎山這次也是損失慘重,除了演武場被毀了以外,龍虎九仙死了四個,張明修等人也是重傷。
在場的人無不悲慼、哀嘆,或許正如閻君所言,這正是玄門的一次劫難。
“小姑娘,你也別太傷感,既然是老夫的過錯,陰掌門就交給龍虎山吧,必保他無恙?!遍惥参磕饶鹊?。
“走開,你們都是一羣虛情假意的人,誰也別碰爹?!敝苣饶茸o著陰正嶽,叫喊道。
“師妹,師父還有救,交給閻君吧。”菜花終於開口說話了。
“嗚嗚!”娜娜撲入菜花的懷裡,哇哇痛哭起來。
“明修,你立即通知所有的玄門中人,明日正午在龍虎山匯合,老夫有要事公告。”八公道,言語之間有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說著,挾著陰正嶽,幾個閃騰消失不見。
“什麼狗屁閻君,剛剛師父入魔的時候他不出現,師父昏迷了他來充當好人?!敝苣饶炔恋粞蹨I,撇著嘴罵咧道。
菜花看向我,他的表情也很驚訝,這其中固然有對八公就是閻君的突然,又爲娜娜的話感到疑惑。
我摸著鼻樑淡然道:“其實八公昨天就受傷了,他即便是來,也未必能阻止入魔的陰前輩。”
我知道明日或許就是交接閻君之日,當天晚上我和菜花都沒有下山,菜花偷偷躲在屋樑頂上喝悶酒。
這次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很大,同時也讓我很感觸,我看到了一個正直、視兄弟如命的菜花。
“菜花,還在想著白天的事情?”我跳上屋頂,拍他肩膀問道。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龍虎山上,菜花絡腮鬍須的臉上滿是哀傷,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秦哥,其實我自幼是跟師父長大的,我跟師父再一起的時間,比和老頭子在一起的時間還長?!辈嘶ǖ馈?
我知道他說的老頭子就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富二代親爹,畢竟不管他什麼來頭,跟我一樣都不可能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師父是個真正的絕世天才,精通琴棋書畫,儒雅親和,他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全部的心血都在我和師妹身上,視我們爲親生?!?
“我和師妹這些年無法無天,到處惹禍,全是師父擔了,有一次我和師妹偷偷溜出陰山,闖了大禍,陰山派差點被滅滿門,師父也被人打傷,可是他至始至終未曾罵過我和師妹一句……”
說到這,菜花有些哽咽起來,不斷的重複:“師父是個好人,他是我最敬佩、最尊敬的人,我,我真不想這樣……”
其實我又何嘗看不出陰正嶽對菜花的厚愛,若不是菜花用鐵鎖救人,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別想救人,早就被他打入了萬丈深淵。
他入魔了,卻依然不忍殺菜花,足見對菜花的寵愛。
我嘆了口氣道:“菜花,別難過了,陰前輩也是急於爲陰山派正名,這才走錯了道?!?
“你是怎麼趕來的,當時你要晚來一步,咱們兄弟可能就再也見不著了?!蔽乙娝苁潜?,忙轉移話題道。
菜花道:“我其實早就知道師父在修煉魔功,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是以我一直呆在江東不願意回去,就是不想與師父撕破臉皮?!?
“在我心裡,我師父一直是最正直的人,陰山派從來不是邪派。”
“我不曾想師父來到了龍虎山,他一來,我就知道他的目的,在小店我與他大鬧了一場,師父封了我,帶到了別處,讓小師妹照看我,後來我見龍虎山魔氣沖天與你的金光神劍,我就知道你不是師父的對手,所以哀求小師妹放了我,這才上山來救了你一命?!辈嘶ǜ袊@道。
我這才知道,原來陰正嶽雖然狠辣,卻著實護犢子,他怕菜花破壞他的好事,又不忍殺他,只能封了菜花,只是沒想到我福大命大,菜花還是趕到了。
“好兄弟,放心吧,陰前輩不會有事的!八公玄術通神,肯定能救他?!蔽覍捨克?。
菜花仰頭喝了兩口悶酒,苦笑道:“希望如此吧,只是以後,我卻是再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師父了。”
“菜花,放心吧,他老人家會體諒你的苦心的,打起精神來,明日咱們兄弟還要去奪老君印,你不是要救金光人嗎?”我想方設法的讓菜花從悲痛中走出來。
其實若不是他出刀,陰正嶽未必這麼輕易的就會戰敗,必然會有更大的損失。
所以,於公,菜花的做法是正義的。
一提到金光人,菜花的眼睛就亮了,充滿鬥志的光芒重現,一直到現在,我倆都不知道那金光人到底是誰?
不過他既然日夜給菜花托夢,又傳授他無敵的黃泉道法,想必是與菜花有些淵源的。
“嗯!”菜花伸出手與我握了握,點頭道。
“秦哥,我想拿回喪魂錐?!辈嘶ㄍ蝗徽f了一句。
我沉思了片刻,擡頭道:“你信不過八公?”
菜花冷笑道:“除了你和師父,我信不過任何人,包括我師妹。”
他的眼中充滿了睿智與寒芒,完全不像是那個魯莽的菜花,甚至有些讓我膽寒。
“菜花,有句話我必須問一下,爲什麼你這麼信任我,甚至不惜拼死保命。”我問。
菜花眼神緩和了一些,看著我的眼睛真誠道:“秦哥,咱們兄弟生死相隨,我也不想騙你,我一直相信你,是因爲你是諸葛亮轉世,武侯絕不會是惡人,是以儘管你自私、怕死、好色,我卻知道你骨子裡是個很有良心,很有天賦的好人?!?
“僅僅只是因爲諸葛孔明嗎?”我淡然再問。
“當然不是,你是他轉世我信任你,但我把你當兄弟是因爲你是秦劍,一個優柔寡斷的爛好人?!辈嘶ǖ馈?
“恐怕不止於此吧,你小子鬼心眼多的很,有話就直說,你也知道我性格,趁著我現在還打算隱退,著實招了,晚了,別怪我跑路。”我笑道。
“秦哥,我想你助我救金光人,我感覺得到,他已經越來越微弱了,怕是再晚,就來不及了?!辈嘶ò櫭嫉馈?
“爲了這麼一個莫須有的人,值嗎?”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菜花睜大眼,長身而起,傲然道:“秦哥,他不是莫須有的人,他是我的使命,就如同你註定要與魏王再進行巔峰決戰,整個玄門的命運捏在你手中,是同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