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的幹部臉色非常的不好看。
但沒辦法。
他是費加爾的心腹之一,這次的任務從他的角度來看就是他媽來送死的,可任務指派到了他的頭上,他不來也不行。
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費加爾告訴他,他們的工作就是過來開幾槍,然後簡單的交火一下,緊接著就離開。
不要多做逗留,更不要傻乎乎地下車跑去真的和藍斯的人火拼。
他們要做的就是一種表態,他們有反抗的勇氣,也有反擊的力量。
這樣金港城那些人就不會認爲他們已經怕了,那麼稍後他們收攏“防線”,也可以看作是一種戰略戰術上的調整。
而這也是說服他願意過來的原因,他不需要下車,只需要在車裡對著外面開槍就行了。
想到這他稍微放鬆了一點,撕了撕領口,罵了幾句髒話。
希望不會出事!
其他車上的也都是他的人,他很清楚的告訴了這些人該怎麼做。
讓他稍稍感覺到安心的是,車隊從進入帝國區之後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這與他想象中的可能連藍斯的公司都抵達不了,就被攔下來不同。
很多人都聽說過藍斯家族在帝國區這邊的厲害之處——
只要你進入了帝國區,只要他們發現了不太對勁,你的行蹤就會被他們發現。
波頓和他的天眼們也成爲了人們經常討論的東西之一,有些幫派也想學著做,但的確做不來。
一方面是他們的地盤太小了,可能只有三五個街區,等他們僱傭的那些人發現了“入侵者”,並且把這個消息彙報上去的時候。
可能那些入侵者的車子已經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地盤太小沒有縱深和緩衝來讓消息傳遞,所以對於小幫派沒有什麼價值。
其次對於那些大幫派,比如說……柯達家族,他們不可能在灣區僱傭那些老爺們來幫他們盯梢街道上的變化。
如果他們自己安排人,又太明顯了,只要明顯,就一定有辦法繞過去。
所以這個方法只對藍斯家族很適用,其他黑幫也想要用,那麼首先他們需要有一個足夠大的地盤,其次地盤內的情況不能太複雜。
像市中心,也不具備這套方法,滿大街都是人和車。
沒有人能搞清楚某輛車中坐著的人,是入侵者,還只是普通的路人。
藍斯的這套防禦系統有不少傳聞,比如說狼幫的人只有在重創了波頓之後,纔敢深入。
當然現在這招不太好用,因爲波頓幾乎不在街頭露面了。
所以只能硬闖。
只是……他們是不是太傲慢了?
在明知道有人入侵的情況下,還不阻攔嗎?
還是說他們有什麼計劃?
坐在車裡的幹部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人阻攔他們,這也並沒有讓他放鬆下來,反而讓他不安。
他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周圍的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在市中心待的時間長了,他感覺這裡的人真的很少。
特別是拐過一個彎,進入了藍斯公司所在的這條街上時,路邊幾乎沒有了什麼行人,就連街道上的車都看不見多少了。
開車的司機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明顯的變化,“在這裡開車真他媽是一種享受,我受夠了市中心的堵車。”
“二十分鐘的路程如果在高峰期,我得開上四十分鐘才能抵達目的地。”
他嘴裡一邊抱怨著,一邊開始加速,後面的車輛也紛紛跟著加速,眼看著藍斯辦公室那棟房子逐漸出現,坐在後面的幹部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不會開槍,但他會監督其他人,打一梭子子彈,然後立刻就走。
他還不忘叮囑司機,“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嗎?”
司機用力點了點頭,臉上還帶著一些興奮的表情,“記得,等第一輪槍聲結束後,按喇叭,然後掉頭離開。”
幹部認可的點著頭,“就是這樣,別弄錯了!”
過了一個紅綠燈後藍斯的公司已經出現在他們的右側,對於此行爲什麼如此順利幹部並沒有任何的猜測和想法。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完成任務。
當車隊停在了藍斯的公司外,很多人從車窗裡伸出了武器……
房間裡,藍斯微微閉著眼睛聽著唱片機中發出的帶有時代音質的歌曲,他不太能聽懂那些所謂的先鋒時尚,但對摘棉花小能手們的天賦多少還是能夠欣賞一些。
新的辦公室裡透著新氣,藍斯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厚重的影子看起來非常的寬,也敦實。
僅僅是這樣一把椅子都要好好幾百塊。
更寬的辦公桌意味著能夠放更多的東西,整體的裝修也更加的肅穆,厚重。
同時一些裝修的小細節,卻讓這裡變得不那麼嚴肅。
“不錯。”,藍斯微微頷首,銀行這邊裝修好了,大家都在挑選自己喜歡的辦公室。
雖說現在並不是移民裔“創業”的好時候,但隨著金港城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藍斯也要漸漸地脫離那種純粹的黑幫風格。
在其他國家這或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在聯邦,只要你掌握了訣竅,那就很容易。
並且他不會和班迪學,爲了洗白就要放棄黑幫業務,這就相當於一個依靠手中刀子搶劫站起來的傢伙,已經成功的吸引了足夠多的仇恨,卻因自己手裡有錢想要過穩定日子,隨手把刀子丟掉一樣愚蠢!
刀子永遠都不該丟掉,並且還要讓人們知道那把刀子依舊在你手裡,就在你的口袋裡。
只有這樣他們纔會尊敬你,尊重你。
“我們的朋友已經到了嗎?”
藍斯問。
波頓點了點頭,“他們已經開始了。”
藍斯很滿意這次計劃的成果,一切就他媽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在演,“希望他們能夠喜歡這樣的驚喜!”
噼裡啪啦的槍聲大作,整個建築的玻璃窗都被射的破碎四處飛濺,牆壁上,木門上,全都是子彈留下的痕跡。
甚至是一些牆皮都經受不住子彈的衝擊掉落了下來。
一開始幹部還有些擔心,擔心突然藍斯的人從周圍衝出來,但已經開槍之後依舊沒有發現對方,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就在他等著第一輪槍聲後準備催促司機離開時,突然周圍空曠的街道上,還有馬路上,涌現出了大批的警察和警車。
“這裡是金港市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從車裡走出來,否則我們就要開火了……”
“重複一遍,這裡是……”
剎那間原本如暴雨一樣的槍聲驟然間停了下來,他們敢殺害警察,但是不太敢當著很多人的面殺害警察,更別說現在在警察的包圍中,當著警察的面殺害警察。
那樣他們只能被打成篩子,就算他們逃了出去,最終也會上通緝令,這輩子都只能躲藏在下水道中——
任何一個看他不爽的人只要打個電話,說發現了通緝犯,不管是那些獵人還是當地的警察,都會迅速的找過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凝固,幹部的臉色不斷的變化,直至最終變得鐵青。
他們中圈套了!
並且這和他們被“全殲”沒有任何的區別,現在警察局就等於是藍斯在控制,他們這些人本身身上就有不少罪行。
一旦有人扛不住招供了,很快就能引發巨大的連鎖反應。
但是反抗?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些密密麻麻的槍口,看著那些不斷閃爍的警燈,他其實還年輕,他還不想死。
他推開了車門,警察們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都躲藏在各色的掩體後,但大多數人的武器都對準了第一輛車。
一隻皮鞋,最先從車中踏出來,緊接著是另外一隻。
然後是一雙舉高的手,幹部緩緩的彎著腰做好發力姿勢,撅著屁股站了起來,他慢慢的高舉著雙手,走到了車外,然後轉身,雙手放在了車頂上。
司機也學著他的模樣從車中下來,舉高了雙手,轉身扶著車頂站著。
更多的人和幹部一樣,慢慢的從車裡中下來,這個過程其實很簡單,但是每個人都很小心。
因爲只要有人做出錯誤的舉動,這些警察們真的會開槍,而且,所有人一定會死!
有人說藍斯家族的人其實和警察很像,因爲警察遭遇交火事件也會清空彈夾。
只是他們使用的是防衛左輪,只有六發子彈,所以就算清空彈夾也不會給人很過分的感覺。
而藍斯他們使用的是半自動手槍,動輒就是十幾發的彈夾,甚至是衝鋒槍,所以清空會帶給人們更震撼的效果。
可面對這麼多的武器,哪怕都是左輪,也沒有人想要試一試自己的身體裡到底能裝得下多少彈頭。
很快車中的人都出來了,不是舉著雙手,就是轉身把手放在車頂上,警察們開始入場。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杜克了。
杜克現在是副局長,這是他上任之後第一個親自操作的案子,他和幹部其實是認識的。
在過去的金港城警察隊伍中,也有一個類似“英雄榜”的東西存在,從上到下都是一些人的頭像和名字,這些人是連警察都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們代表了一種秩序,一種規則,幹部雖然排名很低,但他也在榜上。
杜克把他的手拽到了他的身後,扣上了手銬,幹部有些不甘心的開了嘴炮,“有沒有人說過,你就像是一條他養的狗?”
杜克副局長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腰上,一瞬間幹部就站不穩了,但杜克抓著他另外一條胳膊讓他手背過來,然後銬緊,還用力把他的腦袋推到車門上。
砰的一聲後,幹部的臉都被車門和腦袋後的力量擠壓得有些變形,他只能閉著眼睛喘著氣。
疼痛讓他連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要做的就是閉上嘴,然後想一想,怎麼給自己找條活路。”
他被杜克帶著塞進了杜克自己的警車裡,“時代變了,知道嗎?”
“五大家族已經成爲了過去式,未來這裡是藍斯的。”
“不想死的話,最好配合我們。”
幹部臉色難看的沒有說話。
以前警察有時候會找他們的麻煩,但只要他們有一個交代,讓警察這邊對市民有一個交代,事情就過去了。
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過,被抓起來,被威脅。
但他知道杜克說的是對的,他已經被捕了,他們如果想要弄死他,只需要把他往監獄裡一送。
然後他就會因爲各種意外丟掉自己的小命。
現在他很惆悵,又有些莫名的無奈。
嘀鈴鈴鈴鈴的電話鈴聲同時在很多個電話上響起,費加爾提起電話之後已經意識到可能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超出了這麼多!
“你是說,他們全他媽被捕了?”
“法克,警察怎麼會出現在那?”
“他們爲什麼見到了警察不跑?”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讓自己的心腹去做這件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基恩家族的核心不是血親紐帶。
他如果讓那些不是心腹的幹部去,他們肯定心裡會有些芥蒂,而且也未必能夠認真的去做。
他本以爲這件事並不困難——
開著車過去打一輪子彈然後就開著車離開,那麼多人如果在帝國區上演追逐槍戰,對藍斯其實也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也做了相應的應對。
比如說那邊是個陷阱該怎麼做。
藍斯的人半路上就攔截了他們該怎麼做。
他想了很多種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唯獨他媽的沒有想過,藍斯會“報警”!
聽筒中的人快速的把現場發生的情況說了一遍,費加爾最終只能頹敗的罵了幾句,然後就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當律師聽完他的描述之後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最終只能說道,“我只能最大限度的幫你讓他們判得輕一些,至於保釋和提前假釋,可能我做不到。”
“另外這個案子你可能需要準備更多的錢,如果警察完全倒向另外一邊,這個案子的解決成本,是其他案子的幾倍甚至更多。”
“這也是看在我們合作了很久的份上,如果換一個人,我早掛了電話……”
……
班迪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結果,他的表情和費加爾幾乎一模一樣,他也想了很多種可能。
包括把自己帶入到藍斯的角色中,在做了這麼多事情之後,該怎麼應對這件事情。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藍斯居然會讓警方那邊直接解決這個問題。
高裡在一旁面色有些嚴肅,“我不願意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我們始終追不上藍斯的思維。”
“現在費加爾的麻煩辦得更大了。”
爲什麼不讓警察直接去市中心抓捕費加爾的人?
大家都知道他們是黑幫,直接抓了不就沒有事情了嗎?
因爲聯邦是一個流程正義的國家,警察想要在沒有任何證據和原因的情況下抓捕一羣誰都知道,但缺少指證的黑幫,是絕對做不到的!
他們必須掌握了證據,然後申請了逮捕令,司法部門那邊批準了他們的行動,他們才能去逮捕。
首先,他們不可能拿到每個人的犯罪證據,而且司法部門那邊也不可能一下子批準那麼多的逮捕令。
其次,警察這邊藍斯已經拿下來了,但是司法部門那邊也有灣區的人,他們不會輕易的讓布魯局長拿到大量的逮捕令或者搜查令什麼的。
少量的對整個局勢的推動沒有任何意義,大量的又拿不到,這就是警察這部分的限制。
但一切都有一個例外。
如果警察在犯罪現場發現了正在實施犯罪的罪犯,那麼可以不經司法部門的批準,直接逮捕正在實施犯罪行爲的罪犯。
毫無疑問呢,今天的就是一場成功的計劃,他們抓捕了大量的黑幫成員,甚至都不需要逮捕令。
並且接下來司法部門還需要配合他們,因爲這些都是犯罪現場抓回來的,司法部門沒有理由不配合。
他們成功的避開了司法部門的影響,又完成了自己的計劃。
如果這些人中有人供述出了關於費加爾更多的犯罪證據,甚至都不需要供述費加爾的,只要供述其他幹部的。
那麼藍斯就能快速的將費加爾的保護殼一層層的剝開,直至露出他毫無抵抗能力的內部!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高裡問。
班迪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太被動了,要想辦法變得主動一些。”
“藍斯就像是一個有實力又有腦子的拳擊手,不能讓他不斷的累積勝利的因素,得讓他也挨一拳,挨一拳重的。”
“不然我們根本扛不住。”
班迪想得很明白,如果費加爾倒下了,那麼下一個就是他們。
他們爲了不讓藍斯得逞才把費加爾拉下水的,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的廢物和沒有用!
當然這也和基恩家族與熊幫的戰爭中,死掉了大批的精銳有關係。
隨後藍斯“搬家”的消息也傳了出來,他已經捨棄了之前那個辦公場所,搬去了原來的金達銀行裡。
這也讓那些對他有所不滿的人更加的絕望,因爲他們都知道,金達銀行的建造標準是按銀行標準來建的。
那他媽就是一個巨大的烏龜殼子!
之前如果說強攻藍斯還有勝利的可能,現在強攻一個銀行?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足夠多的人,然後讓藍斯拖地板的時候累死他,而不是在銀行裡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