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退無可退,有的人勢不可當。
一天時間,藍斯都在不斷的接電話,以及打電話中度過。
這幾天的火拼強度實在是太猛了,可以看得出班迪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比如說……
特里總檢察長就給藍斯打了一通電話。
“我聽說你們那邊這兩天很熱鬧?”
他說話還很含蓄,沒有一上來就說“你這幾天幹了好幾件大事”,畢竟他希望以藍斯作爲跳板,向更高的政治圈子躍遷。
如果不是藍斯背後的克利夫蘭參議員,總檢察長根本不可能給藍斯打電話,更不會和他配合著清洗了金港城的警察隊伍。
現在至少還有一百多名警察在接受調查,同時已經有數十名高級警員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這麼大規模的,能夠動搖一個城市警察管理層的舉措,不是總檢察長會做的。
即便他要做,他也更可能會先通知市長,然後讓市長自己去解決,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檢察官插手,意味著事態正在失控。
否則政治是講究循序漸進的,上一層的權力階層還沒有插手進來,更上層的就不應該插手。
對於政客來說,權力分層,但不分大小。
聽起來有些古怪,但實際上它很好理解。
分層,是指不同的階級,政客的階級。
有人是市政議員,有人是市長,有人是州長,有人是總統,這就是分層,不同的階級。
而大小,則是指實際的真正的統治帶來的“力量”,這不是一個很好解釋的東西,但它有一個很好的舉例。
一名市政議員可以輕易的讓一個普通人家庭家破人亡,那麼一個市長,一個州長,一個總統,他們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他們可以做到在自己階層範圍內擁有最大的權力,力量。
這些力量是平齊的,是不分大小的,因爲它們本身就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大家在力量都相同的情況下,你憑什麼越級插手別人一樣能處理好的事情?
所以逐層向上發揮影響就是統治階層穩定的重要因素,總統不會干涉州長的事務,州長不會干涉市長的事務。
那麼理所當然,在查理這些警隊蛀蟲沒有影響到州政府這個層面,並且沒有造成極具破壞力的社會影響時。
特里總檢察長,就不應該如此大規模的清洗警察隊伍。
這是不對的。
可誰他媽讓藍斯背後還站著更高的巨人呢?
所以他給藍斯打了一個電話,暗示了他,差不多就行了,別太過分了,電話已經打到州政府這一級別了。
班迪終究是扛不住了,向曼特農那邊發出了求救信號。
“只是一些小問題,很快就會結束了。”,藍斯回答道。
“很快?”
特里總檢察長用很輕鬆的語氣問道,“有多快?”
藍斯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上面有會翻動的日曆,大日曆,這是一種剛剛纔開始被使用的專利技術,手錶上出現日曆就意味著它的價格很高。
哪怕它看起來就像不怎麼值錢一樣,那也會有一個驚人的價格。
資本家們很清楚如何賺錢,他們先賺有錢人的錢,然後賺中產階級的錢,最後賺底層的錢,基本上都是如此。
“就這幾天,最多一週時間。”
特里總檢察長思考了一會,“儘快吧,我會幫你暫時壓住這些壓力,但你必須儘快解決你的麻煩。”
“你懂我的意思,這件事不太好做。”
他撒謊了,一個成熟的政客永遠要讓人知道,無論他幫了什麼忙,是不是別人讓他幫忙的,還是他要主動幫忙的。
都要讓獲得幫忙帶來好處的人明白,這個忙幫得不容易。
藍斯沒有揭穿他的小謊言,這何嘗不是一種加深聯繫的方式?
州長可能對克利夫蘭參議員不是很熱情,畢竟他本身就是“大人物”,不管是繼續連任州長,還是進入國會,又或者乾脆去競選總統,他都不需要那麼的巴結一名參議員。
他可以和參議員是朋友,但不會巴結他們。
反倒是州務卿對克利夫蘭參議員比較熱情,他還有更多進步的空間,副州長雖然也熱情,但也不會主動得罪一名參議員。
班迪的不滿,牢騷,求救信號,實際上從他在國會內的靠山開始走衰時,就已經沒有了。
剩下的那些,起不到什麼作用。
爲了一個“小角色”得罪國會裡的參議員?
這可是“金子一般的歲月”,參議員的力量大得令人不安!
所以,他在撒謊。
藍斯笑著說道,“我保證,很快就會結束,而且它看起來會非常的合法合規,不會讓你們任何人爲難。”
總檢察長表情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可惜藍斯看不見,他笑說道,“我非常期待。”
結束了通話後藍斯搖了搖頭,他又去見了史東。
史東被限制了自由,關在了一個小房間裡,看到藍斯來的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低下頭去。
“班迪其實已經打過了電話過來。”
史東的頭再次擡了起來,眼神裡充斥著對自由和回家的渴望,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睛會說話,他正在問藍斯,他們談判談得怎麼樣了?
直視著史東充滿渴望答案的眼睛,藍斯卻給了他一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我向他們開了價,但是他們拒絕了我的報價。”
史東一臉的不相信,他又低下了頭去,藍斯的聲音沒有停下,還在他的耳邊繼續響起。
“班迪告訴我,他只想要回你的屍體。”
這句話一出,史東的拳頭緊緊攥在了一起,“這不可能!”
他的聲音很大,房間裡他的聲音不斷的迴盪,甚至讓他自己都覺得耳膜有些震動的不舒服。
門被打開了,幾名年輕人走了進來,史東的眼裡閃過一縷不安的神色,但他忍住了。
他硬著頭皮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硬漢,其實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有幾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強硬的站著,而不是跪在地上乞求獲得原諒?
他們用東西塞住了史東的嘴,然後藍斯讓人把一個電話拿到了他的面前,按了免提鍵。
他撥通了班迪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我是藍斯。”
“藍斯……你想怎麼樣?”
藍斯瞥了一眼史東,他點了一支菸,“我上次開的條件,你們想好了沒有?”
“這不可能!”,班迪的態度很堅決,他的話音沒有斷乾淨,他似乎還想要說點什麼,但藍斯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直接打斷了班迪的話,“史東是你的侄子,我不知道高裡在不在你旁邊,你們真的不在乎他的生命嗎?”
“他可是爲了你們,爲了柯達家族,做了不少事情。”
“我的條件並不苛刻,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
班迪剛說了個“我”,旁邊就有人插嘴插了進來,“放棄吧,藍斯!”
“他已經死了,別想著用這些鬼把戲來騙我們。”
藍斯問道,“你要和他說話嗎?”
聽筒中一瞬間就陷入到死寂當中。
任何一個父親在此時此刻,都很難拒絕這樣的機會,這可能是他和自己的兒子最後一次通話,但是……
聽筒中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打火機的聲音,還有玻璃杯放在石質桌面以及冰塊與杯身碰撞的聲音。
大概過去了兩三分鐘,伴隨著“嘶”的吸菸聲傳來,聽筒中響起了高裡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是否活著,也不知道他是否就在你身邊,如果他在,我愛你,史東,我愛你勝過一切。”
“你是一個勇敢的孩子,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你也有勇氣去面對這些。”
他幾乎是咬著牙,聲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那樣,“我們……以你爲榮!”
說完不等藍斯再說什麼,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藍斯看向眼眶已經發紅的史東,他撇著嘴搖著頭攤開了手,“你看,你被放棄了。”
他讓人把電話拿走,示意其他人把他鬆開,藍斯看著他,“他們要犧牲你,保全家族。”
史東坐在一把椅子上,前傾著身體,雙手捂著臉,他在哭。
他已經成年了,三十來歲的人了,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哭過了,但現在他在哭。
他感覺到了高裡對他的愛,也感覺到了他對家族的忠誠。
他不怪高裡。
從理智的角度來說,家族,明顯大於個人。
家族不代表某一個人,家族代表了所有姓柯達的人,他的兄弟姐妹,他的親人們,如果要犧牲這些親人爲代價讓他獲得救贖,理智上來說,他認爲這不對。
他只能哭,哭是一種很好的,發泄情緒的方法。
藍斯還是那樣看著他,“你還有自救的機會,想聽聽嗎?”
史東突然擡起頭,他的眼睛通紅的,眼眶裡,臉頰上,也有不少眼淚。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看著藍斯,“殺了我!”
他歇斯底里的突然想要站起來,但很快就被一拳頭打在臉上打得跌坐了回去,他扶著椅子的扶手前傾著身體看著藍斯,額頭上,脖子上都是鼓脹的血管和青筋——
“殺了我,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