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均表情呆愣,沒想到自家娘親已經做了這么多的安排。
宋安然含笑,繼續說道:“這條運糧線路隱秘,朝廷和官府無人知曉。沿路上的人,都是四海商行的老人,可以信任。
你到了西北之后,表面上對朝廷恭敬,凡事聽從朝廷的安排。私下里,你要盡快掌控西北軍,擴張自己的勢力,將西北打造成一個鐵桶。
必要的時候,我和你父親會在東南沿海牽制這朝廷的兵力,讓朝廷無暇顧及西北地區。
你到了西北,一定要好好經營,發掘人才。西北將來會變成你的根基。有了西北,你可進可退,幾乎立于不敗之地。要是朝廷征召你回京,你可以直接抗旨。”
顏均朗聲說道:“娘親為兒子準備好了一切,兒子定不會辜負娘親的期望。這樣好的條件,兒子若是還不能掌控西北,那只能證明兒子無能,不如留在京城混吃等死。娘親,你且看著,兒子定會將西北打造成一個鐵桶。兒子遲早會讓母親和父親回到中原,回到京城。”
顏均充滿了信心,表情傲然。
宋安然笑著說道:“娘親相信你。你比你父親更幸運,娘親相信你的成就肯定會超越你父親。”
顏均咧嘴一笑,“娘親,兒子有句話要和你說,你不能告訴父親。”
“你說。”宋安然也很好奇顏均要說什么。
顏均猶豫了一下,才一臉堅定地說道:“在兒子心里,父親遲早是兒子的手下敗將。唯有娘親,才是兒子無法超越的高峰。”
宋安然先是一愣,轉眼笑了起來。笑容非常的得意。她真想讓顏宓聽聽兒子的心里話。
宋安然也很意外,她沒想到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這么高,儼然是無法超越的高峰。
宋安然笑著說道:“我相信你,終有一天,你會超越你的父親,甚至超越娘親。我為你驕傲,為你自豪。陽哥兒,你一定要平平安安,不要讓娘親擔心。”
“兒子不會讓母親擔心,兒子一定會注意安全。”
宋安然拍拍顏均的肩膀。看著高高大大的兒子,宋安然又是驕傲,又替顏宓感到可惜。
顏宓生不逢時,無法染指西北,所以顏宓有造反的決心,卻無造反的時機和根基。
顏均不同,宋安然和顏宓已經替他打下厚實的基礎。只等掌控了西北軍,顏均的未來大有可為。宋安然也不知道,兒子顏均會放走到哪一步。
不過無論走到哪一步,宋安然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宋安然對顏均說道:“等天亮之后,圣旨會送來。到時候你就是新任晉國公。從今以后,你要擔起重擔,不可懈怠。”
顏均笑著說道:“娘親,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國公府,也擔心兒子。兒子向你保證,一定會用心經營國公府,不會讓你多年的心血浪費掉。”
宋安然在顏均的頭上彈了一下,“一定要說到做到。另外,元康帝時日無多,或許就是今明兩天的事情。你要做好準備。到時候你要代表國公府進宮哭靈,一定要當心。宮中食水能不碰就別碰。”
顏均微蹙眉頭,“娘親的意思,宮里有人會對兒子下毒?”
宋安然說道:“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對你下毒。小心無大錯,寧愿謹慎一點也不要粗心大意。”
顏均點頭應是。京城,皇宮,同戰場是不同的。戰場靠勇武,靠智謀。皇宮多陰謀,朝堂多傾軋。從今以后,顏均行事必定要小心再小心。在離開京城之前,他不能讓別人逮住把柄。
宋安然很舍不得和兒子分開,可是又不得不分開。
想到母子二人相處的時間只剩下幾個時辰,宋安然心情就很沉重。
宋安然替顏均整理衣服,對他說道:“老太太去世了,一會你偷偷去看一眼。改明兒,等你在人前過了明路,再替老太太守孝。”
顏均是顏老太太的重孫,顏均和顏老太太之間并沒有多少感情。不過顏均身為國公府長房嫡長,馬上又要繼承爵位,理應替顏老太太守孝。只是不用服重孝。
顏均點點頭,對宋安然說道:“晚一點,我和父親一起去看望老太太。”
宋安然說道:“垚哥兒和箏丫頭都很想念你。雖然你離開了這么多年,但是垚哥兒一直記得你的模樣。他還特意學繪畫,將你的樣子畫下來。”
顏均頓時笑了起來,顯得非常的得意。顏均好想對外人顯擺一下自己的弟弟。瞧瞧自己的弟弟多貼心。
顏均笑著說道:“娘親,我想去看看垚哥兒還有妹妹。”
“你去吧。要是將他們吵醒了,他們鬧起來,我可不管。”宋安然故意板著臉。
顏均對宋安然笑道:“娘親不用擔心,兒子最會哄人。弟弟和妹妹見了我只會高興,不會哭鬧。就算真的哭鬧起來,我也能將人哄住。”
顏均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現出強大的自信,這一點非常好。
宋安然也不打擊他,就叮囑了兩句。
顏均辭了宋安然,去看望弟弟和妹妹。
宋安然來到上房,上房已經掛起了白幡,靈堂也在布置。等明天報喪后,就能接待前來吊唁的客人。
二太太孫氏和三太太葉氏都在忙碌。指揮丫鬟婆子準備喪事。
見到宋安然過來,兩人都停下手上的活計。
二太太孫氏問道:“大郎媳婦,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嗎?”
宋安然點點頭,“暫時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說。”
二太太孫氏說道:“那就好。大郎媳婦,天亮之后你真的要走嗎?”
宋安然先是嗯了一聲,然后才說道:“等接了圣旨就走。”
二太太孫氏嘆氣,“你這一走,國公府可怎么辦?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要等到何年何月?”
“二嬸娘放心,遲早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宋安然頓了頓,又說道:“我想去看看老太太。天亮后就要離開,以后再也沒有機會同老太太說話。”
二太太孫氏連忙說道:“你去吧。我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在里面叫一聲就成了。”
“多謝二嬸娘。”
宋安然走進臥房,白一守在門口。
顏老太太已經入殮,只等靈堂布置好,就會將顏老太太安置在靈堂內。
宋安然端坐在床前,靜靜地等候。
半個時辰之后,顏宓帶著顏均來到臥房看望顏老太太。宋安然站起身,讓出床前的位置。
顏宓的腳步很沉重,他走到床前,伸出手本想觸碰顏老太太。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又改變了方向。
顏宓的手,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然后他捏緊了拳頭,猛地跪下來,對著顏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老太太,孫兒回來晚了,請你見諒。”顏宓聲音哽咽,低著頭,將所有的情緒有隱藏在陰影下。
顏均跟著顏宓一起,也跪了下來,對著床頭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顏均對顏老太太說道:“老祖宗,你放心,我會守著國公府,不會讓外人欺負我們國公府。”
宋安然走上前,對顏宓說道:“老太太臨終前得知你平安無事,國公府平安無事,已經沒有遺憾。老太太是笑著離去的。”
宋安然想要安慰顏宓,卻不料顏宓越發傷心。
顏宓很后悔,后悔沒能早點回來。
顏宓沉默地跪在床前,誰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內心在想些什么。宋安然就安靜地陪在顏宓身邊,盡量不打攪他。
顏均看著父母,感受著他們之間無言的默契,心中很歡喜。
父母恩愛如初,這對顏均來說,是最大的幸福。雖說在顏老太太遺體面前,心生歡喜不對,可這都是顏均的真實想法。
顏均望著父母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為了守護這份幸福,他一定會拼盡全力。
顏宓跪在地上沒有動彈。東邊已經開始發亮。
宋安然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話。
顏宓離家數年,他心中定有許多話要和顏老太太說。宋安然將顏均拉起來,示意顏均可以先離去。
顏宓卻在此事出聲說道:“安然,我們就要離開京城,離開中原,你怨恨嗎?”
宋安然搖頭,“我不怨恨。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隨在你的身邊。”
顏宓站了起來,他走到宋安然面前,在宋安然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說道:“父親會留在京城,替陽哥兒壓陣。四弟和四弟妹也會留在京城,幫著陽哥兒守著國公府。”
宋安然抬頭望著顏宓,輕聲問道:“他們都做好了決定?他們不怕留在京城遇到威脅嗎?”
顏宓表情冷冽地說道:“他們不怕。顏家人沒有孬種,更沒有慫包。”
顏均插話,說道:“父親說的對,顏家人絕不當孬種慫包。父親,母親,你們盡管放心離開。京城有兒子守著,出不了事情。兒子經過這么多年的歷練,自信能夠應付京城復雜的局勢。”
宋安然笑了笑,對顏均說道:“娘親對你有信心。”
接著,宋安然又對顏宓說道:“一會她們該進來了,你們先離開。晚一點,宮里還要來宣旨,我也該準備準備。”
顏宓緊緊地抱住宋安然,“好娘子,辛苦你了。”
“就辛苦這幾天,之后我就可以輕松了。”宋安然說道。
顏宓鄭重地對宋安然說道:“等離開了京城,我定不會讓你像今日這般操勞辛苦。”
顏均突然說道:“父親,你一定要保護好娘親。要是娘親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傷害,兒子就將母親接到身邊來孝敬。讓你再也不能接近母親。”
顏宓臉色都變了,目光兇狠地盯著顏均,竟然跟他搶宋安然,還敢威脅他,真是膽大包天。這臭小子一回到京城,有了宋安然撐腰,膽量果然非同一般。
顏均好不示弱地和顏宓對視。
顏宓哼了一聲,厲聲說道:“臭小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母親有我,輪不到你來操心。”
顏均不和顏宓呈口舌之快。顏均對宋安然說道:“娘親,你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兒子。兒子會替你出氣。”
宋安然看著顏宓,又看看顏均,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愁。
宋安然拍拍顏均的肩膀,說道:“你不要擔心娘親。這世上能讓娘親受委屈的人還沒生出來。就連你父親,也不能讓我受委屈。就算有一天娘親真的受了委屈,娘親也會狠狠的打回去。”
顏均滿足了。
顏宓偷偷翻了個白眼,后悔沒有加倍地操練顏均。以至于這個臭小子,還有膽子同他叫板。
宋安然拉拉顏宓的衣袖,提醒顏宓該離開了。讓人見到顏宓和顏均在顏老太太的房里不好。畢竟明面上,這兩人都還在海上,不知下落。
顏宓對宋安然點點頭,帶著顏均從后窗離開。
宋安然走出臥房,同二太太三太太匯合。
蔣菀兒一臉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里,想上前和宋安然說話,卻又顧及著別人。
等到二太太三太太離開,蔣菀兒才來到宋安然身邊。
蔣菀兒問道:“大嫂,你真的要離開嗎?”
宋安然點頭,說道:“是的。今天我就會離開。以后國公府還需要四弟妹多加費心。”
“我不行的。國公府這么大,我管不好。”蔣菀兒心生怯意。
宋安然是國公府的主心骨,宋安然一走,大家都跟失了魂一樣,連方向都找不到。更怕將來朝廷秋后算賬,無人能夠出頭。
宋安然知道蔣菀兒在擔心什么。
宋安然對蔣菀兒說道:“四弟妹,你只需幫忙照管內院就行了。真要遇到不能決斷的事情,你可以詢問四弟,也可以請示公爹,甚至可以將難題直接交給陽哥兒。總而言之,你不要擔心,國公府會一直立在京城,無人能夠摧毀國公府。”
蔣菀兒心中不安,不由得問道:“大嫂說的是真的嗎?我們國公府不會有事?”
宋安然篤定地說道:“當然不會有事。你難道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大嫂。大嫂的本事,我看在眼里,著實佩服得緊。我連大嫂一成的本事都沒有,心里難免膽怯。我這么說,大嫂會不會看不起我?”
宋安然搖搖頭,“四弟妹多心了。我們不僅是妯娌,還是表姐妹,我愿意同你親近,又豈會看不起你。對了,侯府那邊還好嗎?你可有回去看過?”
蔣菀兒松了一口氣,說道:“侯府挺好的。大哥大嫂都是極能干的人,如今大伯母也不敢鬧。安樂嫂嫂也很好,府中沒人敢對他們母子不敬,吃穿用度方面也沒有虧待過他們。”
宋安然聞言,心頭放心下來。已經許久沒有和宋安樂見面,宋安然心里頭也有些想念。只可惜,她已經沒有時間同娘家人告別。
天大亮,靈堂布置好了。顏老太太被安置在靈堂內。國公府大門口掛上了白燈籠,門外的禁軍也撤走了。不過內衛和錦衣衛,依舊在國公府門外游蕩。
國公府的管事代表國公府出門報喪。很快,全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國公府來太太去世的消息。
很多人都在等著看國公府的笑話,不少人已經準備落井下石。在他們想來,顏老太太一死,國公府必定衰落。在外面躲著不見人的顏宓也該乖乖滾回京城受死。國公府上下全部罷職守孝,國公府從此衰落。
正常情況下,國公府的下場就如同大家所猜想的那樣。
可是國公府從來都不走尋常路。
就在大家等著看笑話的時候,內侍捧著圣旨,來到國公府宣旨。
先是敕封顏宓為鎮海王,永鎮海外。宋安然也從國公夫人變成了鎮海王妃。
接著是顏均繼承國公府爵位的旨意,以及賜婚的旨意。
曾經,顏宓是最年輕的國公爺,開創了一個記錄。如今,顏均刷新了顏宓的記錄,成為新一代最年輕的國公爺。
看熱鬧的人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
顏宓被封為異姓王?開什么玩笑。即便顏宓要被流放海外,也難以平息眾人心中的不平。
別的人到了顏宓這個程度,要么以死保全家人,要么罷官丟爵,家破人亡,流放蠻荒之地。
顏宓卻打破了這個魔咒,不僅沒有家破人亡,罷官丟爵,反而還被封為異姓王,兒子也繼承了國公府的爵位。
眾人咬碎了銀牙,心里咒罵元康帝老糊涂。竟然做出這等昏庸的決定,果然是昏君。
朝臣們打算在早朝上,厲聲質問元康帝。可是元康帝根本不給朝臣機會。
元康帝倒下了,自宋安然出宮之后,元康帝就倒在了床上不曾起來。
并非元康帝不想起來,而是不能。
元康帝已經油盡燈枯,他的身體已經無力支撐他站起來。
元康帝無可奈何,心中憤恨無比。
他將蘇嬤嬤放在身邊。礙于兩人同生共死的結局,元康帝不能動蘇嬤嬤,只能仇恨地盯著對方。
蘇嬤嬤的下頜骨被合上了,于是蘇嬤嬤就不停地詛咒元康帝。詛咒元康帝不得好死。
元康帝一甩手,掀翻了劉小七手中的藥碗。
元康帝指著蘇嬤嬤,厲聲說道:“朕的確會不得好死。而你,一樣會不得好死。朕已經派內衛去你的祖籍。但凡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人,無論有沒有出五服,全都得死。
恨朕嗎?是不是想說他們都是無辜的?朕告訴你,你越恨朕,朕越是加倍殺人。殺光和你有關系的所有人。朕要讓你們蘇家斷子絕孫,從大周的土地上徹底消失。”
蘇嬤嬤咬牙切齒,“蕭塹,你會下地獄的。你會下十八層地獄。”
“哈哈……”元康帝放聲大笑起來,“朕是帝王,誰敢讓朕下十八層地獄?蘇苗,你現在后悔了嗎?如果后悔的話,就將解藥交出來,朕可以留你全尸,還可以給你們蘇家留下一條血脈。”
這一次換成蘇嬤嬤放聲大笑,“蕭塹,你做夢。弄死你,是我最后的心愿。很快,你就會下地獄。到時候我要親自看著你在太子殿下面前懺悔。
你搶了他的皇位,你就活該被天打雷劈。哈哈,你的兒子同樣會遭受天打雷劈。蕭塹,這一切才剛開始,到了地府,我還會再殺你一次。”
元康帝面目猙獰,怒道:“你這個毒婦,你罪該萬死。將她捆起來,將她的嘴巴卸掉,朕不想聽到她說話。”
“奴才遵旨。”
很快,侍衛進來,卸掉蘇嬤嬤的下頜骨,又將蘇嬤嬤捆起來,丟在鐵籠子里面。
看著蘇嬤嬤像是畜生一樣,被關在鐵籠子里,元康帝很興奮,興奮地哈哈大叫。只可惜他已經無力站起來,讓他這份興奮少了一點滋味。
笑過之后,元康帝盯著劉小七,問道:“宋安然離京了嗎?”
“啟稟陛下,剛剛內衛送來消息,鎮海王妃正在和顏家人告別。”劉小七躬身說道。
元康帝哼了一聲,“朕聽說顏老太太死了?”
劉小七小心翼翼地說道:“正是。就是昨晚去世的。”
元康帝嫌惡地說道:“這個顏老太太還真是會挑時間死。要是她肯早死一兩年,朕又怎么會如此被動。”
元康帝咬咬牙,對劉小七說道:“派人去晉國公府,催促宋安然趕緊離京。若是午時之前還沒有離開京城,那就別怪朕出爾反爾。”
“奴才遵命。”
劉小七趕緊安排人前往晉國公府,催促宋安然即刻離京。
晉國公府內,宋安然正在同大家道別。
這次,宋安然將從國公府帶走二十來個人。另外會從四海商行帶走一百個人。四海商行的人已經提前去船上準備。
垚哥兒和箏丫頭跟隨在宋安然身邊,得知要出海,二人都很興奮。尤其是箏丫頭,還不能理解離別,不懂愁滋味。
垚哥兒已經懂事了,懂得很多。他舍不得國公府,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小伙伴。他向往海外生活,卻又惦記著京城。
垚哥兒在人群中望著,他沒有看到哥哥顏均。哥哥顏均要晚幾天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
垚哥兒嘆了一聲,心情很沉重。再看看沒心沒肺的箏丫頭,垚哥兒十分嫌棄。這小丫頭,怎么就一點都不愁。
宋安然同大家道別。
三少奶奶李氏,蔣菀兒都挺舍不得宋安然的。宋安然霸道強勢,宋安然也很大方。生活中少了這樣一個人,大家怪舍不得的。
三少奶奶李氏對宋安然說道:“過些日子,二嫂就要帶著孩子回來了。她一直惦記著你,可是你卻要離開。從今以后,也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宋安然輕聲說道:“累二弟妹掛念。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三太太李氏擦擦眼角,“大嫂,你一定要保重。我們都盼著你能回來。”
蔣菀兒也說道:“大嫂,你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我們在京城等著你。”
宋安然握住兩人的手,“你們也要保重身體,等我歸來。”
宋安然猛地松開兩人的手,然后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車門關上,馬車啟動,緩緩地走出了國公府。
大家站在二門上張望,心里頭很是不舍。宋安然這一走,又有誰能夠擔起國公府的重擔,又有誰能夠站在最前面替大家遮風擋雨?難道還能指望顏均的新媳婦,那個宗室女嗎?
別看玩笑了。將國公府交到宗室女的手里,就等著敗家吧。
這一刻,顏家所有人都打定了主意,要死死的防著那個宗室女。堅決不讓宗室女染指國公府的權柄,一定要對宗室女嚴防死守。
宋安然帶著箏丫頭垚哥兒坐著馬車出城。
箏丫頭一臉興奮,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到海上見識一番。
見箏丫頭情緒這么高漲,宋安然心中的愁緒都被沖淡了不少。
垚哥兒心里頭很有想法,他問宋安然:“娘親,哥哥會來嗎?”
宋安然搖頭,說道:“哥哥暫時來不了。哥哥要留在家里料理事情。”
“兒子還想見哥哥一面。”
宋安然揉揉垚哥兒的頭,說道:“我們還會在岸邊停留兩天。等我們離開的時候,哥哥會來送我們。”
“真的嗎?”垚哥兒猛地睜大了眼睛,眼里閃爍著光芒,顯得極為興奮,“娘親說的是真的嗎?”
宋安然含笑說道:“當然是真的。娘親從來不騙人。”
“太好了。”垚哥兒興奮的叫了起來。
箏丫頭突然說道:“我也要見哥哥,我也要哥哥。”
宋安然抱著箏丫頭,“哥哥很快就會過來。到時候箏丫頭要對哥哥好一點。”
“娘親,我對哥哥一直很好。”箏丫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然笑了起來,“你說的對。剛才是娘親說錯了話,娘親同你道歉。”
箏丫頭特別認真地說道:“沒關系,我原諒娘親。”
“小淘氣鬼。”宋安然在箏丫頭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箏哥兒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還將頭伸過來,讓宋安然多彈兩下。
宋安然哭笑不得,像箏丫頭這樣的,也沒誰了。
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城門。錦衣衛和內衛一直跟在后面,明目張膽的跟著,也不怕被宋安然發現。
宋安然挑起簾子朝后面看了眼,冷哼一聲,元康帝果然不放心她。這是怕她跑了,還是怕她殺個回馬槍?
宋安然嗤笑一聲,元康帝也就這點手段。
不過宋安然還是要慶幸,慶幸元康帝還有理智在。要是元康帝瘋狂起來,大肆殺戮,宋安然也不敢保證自己的計劃能夠成功,更不敢保證自己能夠順利離開京城。
宋安然輕輕敲擊著馬車車壁,心頭莫算著時間。
元康帝時日無多,照著霍大夫的估計,應該還有七八天的時間。
但是宋安然不敢讓元康帝活這么長的時間。元康帝每多活一日,顏家的危險就增加一分。
誰也不能保證,五六天之后,元康帝瀕死之時,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下旨將晉國公府抄家滅族。
以元康帝的瘋狂屬性,這種事情元康帝完全做得出來。
宋安然問白一,“白一,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白一打開車門,扭頭看著宋安然,說道:“王妃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閻王要他三更死,絕不會留他到五更。”
宋安然點點頭,“那就好。”
箏丫頭和垚哥兒都好奇地盯著宋安然。宋安然揉揉兩個孩子的頭。
接著宋安然突然笑了起來,“白一,你剛才叫我王妃,我還真不習慣。”
白一一本正經地說道:“王妃最好早點習慣。從今以后,大家都要改口叫王妃。”
宋安然抿唇一笑,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被人稱為王妃。而且還得到了皇家的冊封。
馬車行駛在管道上,速度中等。錦衣衛和內衛一直墜在后面,看樣子是要看到宋安然上船出來,這些人才會離開。
宋安然讓白一警惕,只要錦衣衛內衛不亂來,她也會保持克制。
馬車上午離京,到了下午已經離開了京城地界,前往港口。
順利的話,天黑的時候應該能夠達到港口。
中途遇到茶樓,宋安然下令休整。
宋安然下了馬車,徑直朝內衛錦衣衛走去。
內衛和錦衣衛一個個如臨大敵,就像宋安然是洪水猛獸一樣。
不過在這些人的眼里,宋安然同洪水猛獸也沒多少差別。甚至比洪水猛獸還要厲害三分。
他們這些天,一直守在國公府外面,負責監視國公府。這些人心里面都認定國公府在劫難逃,卻沒想到宋安然進宮一趟,就給翻盤了。
翻盤的如此徹底,如此出人意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又心生佩服。
所以這會宋安然朝他們走來,這些人心里頭難免踹踹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宋安然鉆了空子。
宋安然來到內衛跟前,對內衛的人說道:“這些日子,你們辛苦了。現在我已經出了京城地界,你們可以回去復命了。”
內衛的人抱拳,說道:“多謝王妃關心。只是皇命在身,我等還不能離開,請王妃見諒。”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我了解。陛下不放心我,視我如仇寇,自然要對我嚴加防備。”
內衛面露不安之色。宋安然當著他們的面說這樣的話,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宋安然嚴肅的對內衛說道:“我不會為難你們。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們一句,等到了港口,行事謹慎一點。要是誰礙著鎮海王的眼,落到身首異處的下場,可怨不得旁人。”
內衛幾個人心頭一驚,他們這才意識到,這趟差事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
難道顏宓已經在港口擺下了陣仗,要將他們幾個人一網打盡嗎?
宋安然卻沒有多說,讓內衛自己去體會,然后自己嚇唬自己。
宋安然又朝錦衣衛走去。宋安然問道:“你們指揮使大人在東南還好嗎?”
錦衣衛的人紛紛站起來,領頭的是個鎮撫使。鎮撫使拱拱手,說道:“累王妃掛念,我家指揮使大人一切安好。”
宋安然笑了笑,“相信你們都得到了消息,陛下時日無多。這個時候錦衣衛指揮使不在京城,可不是什么好事。”
鎮撫使不明所以。
宋安然輕聲說道:“該讓你們指揮使大人便宜行事的。”
說完這句話,宋安然就轉身進了茶樓。徒留鎮撫使一頭霧水。
鎮撫使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宋安然這是在提醒他,還是在挖坑讓錦衣衛往下跳。
宋安然隨手挖了兩個淺坑,至于后面的事情她就不再關心了。
宋安然在茶樓休整了小半個時辰,然后坐上馬車,重新啟程。
到了天黑的時候,終于趕到了港口。
遠遠看去,海面上像是飄著幾座巍峨的山峰。其實那是南府軍的戰艦。
靠近了看,那戰艦更是驚人,像是吞人的怪獸,震懾一切宵小。
南府軍列隊岸邊,恭迎宋安然的到來。
至于內衛和錦衣衛,恕不接待。這里是南府軍的地盤,誰要是敢亂來,那就別怪南府軍的刀子沒長眼睛。
內衛謹記宋安然的提醒,沒敢靠近。就怕一靠近,南府軍會借機生事,會將他們扣在船上,帶到海外去。
錦衣衛見內衛都沒靠近,他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全都退到安全地帶,看著宋安然被南府軍恭迎上船。
內衛和錦衣衛都沒有靠近,自然沒看到岸邊堆積的木箱還有糧食。以及岸邊那些忙碌著搬運木箱和糧食的船工。
木箱里全是真金白銀,是宋安然從四海商行抽調出來的。價值足有五六百萬。
宋安然之所以要求在岸邊停留三天,一方面是為了等人,一方面是為了這些金銀財寶還有各種貨物。
宋安然上了船,在船艙里見到了顏宓。
垚哥兒都快忘記了顏宓,至于箏丫頭更不記得顏宓的模樣。直到宋安然提醒,垚哥兒才張口喊了一聲:“爹爹!”
顏宓雙手抱起垚哥兒。
垚哥兒已經是半大小子,被顏宓這么一抱,頓時羞得臉頰通紅。
顏宓卻哈哈大笑起來,將垚哥兒放下,拍著垚哥兒的肩膀說道:“不錯,比你哥哥聽話。以后為父會嚴格要求你,你做好準備了嗎?”
垚哥兒想哭,他什么準備都沒做好。他天生懶散,他才不要帶兵打仗,那不是他能做的事情。
垚哥兒朝宋安然求救,宋安然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卻沒有出手幫垚哥兒的打算。
垚哥兒一日日長大,將來他會面臨各種困境。那么就讓他從現在開始鍛煉吧。
“爹爹不能欺負二哥哥。”箏丫頭像是個英雄一樣站了出來,而且毫不遲疑的叫出了爹爹。
顏宓頓時心都軟了。卻又故意板著臉說道:“爹爹沒有欺負你二哥哥。爹爹是在幫你二哥哥變成一個男子漢。”
箏丫頭大無畏地擋在垚哥兒面前,直面顏宓,“二哥哥要陪著我讀書作畫,爹爹不能對二哥哥太嚴厲。”
宋安然掩嘴偷笑。也該讓顏宓知道閨女的厲害。
顏宓對著小女兒,有點無處下手。
想了想,顏宓柔聲對箏丫頭說道:“箏丫頭,你看你二哥哥這么弱,肯定沒有勤加習武。爹爹有責任改正你二哥哥的毛病,每天派人操練他,讓他盡早適應軍武生活。”
垚哥兒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兒子不想當兵。”更不想打仗。
顏宓眼一瞪,垚哥兒渾身一哆嗦。
箏丫頭大聲叫了起來,“爹爹不能嚇唬二哥哥。爹爹是壞蛋。”
顏宓卒!被親閨女說成大壞蛋,等于一萬點的暴擊傷害。
宋安然忍著笑意,看好戲。
顏宓朝宋安然求救,這閨女人小鬼大,而且作風霸道,一點都不淑女。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箏丫頭就算作風霸道,那也是遺傳了顏宓。顏宓沒有資格抱怨。
顏宓捏捏鼻子,張開雙臂,對箏丫頭展露出最真誠的笑容,“箏丫頭,讓爹爹抱抱好不好?”
箏丫頭有點猶豫,先是回頭看了眼宋安然,接著又朝垚哥兒看去。
然后箏源頭對顏宓說道:“好吧。看在爹爹這么喜歡我的份上,我就讓爹爹抱一下。”
好勉為其難哦。
宋安然忍不住大笑起來。顏宓也是哭笑不得。這閨女果然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顏宓抱起箏丫頭,忍不住在箏丫頭的臉頰上親了下。箏丫頭十分嫌棄,嫌棄顏宓胡子扎人。
顏宓答應箏丫頭,一會就去刮胡子。
小廝小五很不想打擾一家四口的歡樂時光,然后事情緊迫,他不得不敲門走進來。
顏宓放下箏丫頭,命人將兩個孩子帶出去玩。
箏丫頭和垚哥兒轉眼就跟撒歡的魚兒一樣,沖了出去。
顏宓盯著小五,問道:“什么事?”
“啟稟王爺,王妃,京城傳來消息,元康帝過世了。”
宋安然和顏宓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顏宓對小五說道:“此事我知道了。命人繼續監控京城,任何動靜都不能放過。”
“小的遵命。小的這就交代下去。”
小五退了出去。
顏宓一拳頭砸在桌面上,興奮地說道:“元康帝終于死了。”
宋安然卻很冷靜。宋安然說道:“接下來,京城會戒嚴。三大營也會在京城周圍防備。你一日不離開港口,定國公就不會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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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票榜上,一路爆菊花,到了第四第五的位置。
哈哈……
元寶嘚瑟一下。
沒想到有一天,元寶也能在月票榜上爆別人的菊花。
我扭扭小腰,我扭扭屁股,今兒真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