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天牢內,黃杰目光呆滯的望著天牢的大門,滿目都是灰敗以及死寂。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到如此下場,他是一個聰明人,非常的懂得保身之策,所以在王國內,基本沒有什么絕對的政敵。
但今天,他實在是有些氣不過,所以出言頂撞了慕容詩,造成了如今的慘狀。
不過究其原因,其實還是有著那個許福在煽風點火。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他要這么針對自己,他很迷惘,也很無奈,但他更加擔心他的家人,雖然慕容詩的命令只是抄家,不是滅門,但有些事情,卻并不像想象那么簡單。
自古以來,抄家跟滅門,都是同一個詞匯,他想不出失去了權力跟生計,他的家人該如何生存。
而也是在黃杰愣愣的出神,滿心悲切的時候,一陣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便傳了進來。
“道長!犯人在里面,您慢慢聊,小的不打擾您的雅興了。”
是守門的獄卒,在將許福帶進牢房之后,便一臉阿諛奉承的退了下去。
路過一重又一重的監牢,望見內部一張張死氣沉沉的臉,許福不禁深深的一嘆,而當他終于來到了黃杰的面前,眼更是寫滿了復雜。
“妖道!你來做什么?嫌害得我還不夠么?”
見到許福,黃杰頓時憤懣的開了口。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一無所有,所以也無所畏懼。
“你們這些凡人,是喜歡將自己的過錯歸咎到別人的身。你真的以為你落到現如今的下場,全是因為貧道的一句話?你也太看得起貧道了,也太看不起陛下了。不錯,貧道在某些時候,是能夠影響一些陛下的意志,但真正讓他對你下手的,其實還是你自己。
還記得半個月前么?陛下讓你準備一批錢糧,救助西北,你做得很好,直接拿出了二十萬石糧草,使得西北終于是頂住了火羅的第一輪進攻。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在陛下接下來的征糧添稅之際,屢屢反對,又以缺少錢糧為由,拒絕購買東波海的三頭蛇王作為長生丹的藥引。
陛下有多想練成長生丹你不會不知道,你一方面大喊著沒錢,另一方面卻又大手大腳的支援西北,阻止陛下征稅征糧,你以為陛下能夠容忍你到幾時?”
嗤笑了一聲,許福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后居高臨下的說道。
“因為這個?陛下想要殺我?”
黃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向許福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原以為慕容詩要殺他只是因為許福的讒言,但現在看來,一切其實都只是慕容詩自己的意思,而他這么做的理由,也實在是太過荒謬。
“獵人需要的,是一只聽話的狗,他不僅要懂得追尋獵物,還要注意替獵人保存獵物的皮毛,沒有一個獵人會希望自己的獵犬咬爛自己好不容易逮到的狐貍的皮毛,也沒有一個獵人會希望自己的獵犬去追尋自己不想要的獵物,然后在他想要的獵物面前,偷奸耍滑。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也是她失去價值的時候了,而一只失去了價值的狗,在獵人餓極了的情況下,只能變成一鍋狗肉!你們黃家算得是百年望族了,世代經受王恩,家的財產也必然極其豐厚,抄你的家,并不是目的,拿走曾經次給你們的一切,才是陛下真正的目的。你不是說王國府庫空虛,所以元陰陽髓的事情要推后么?現在一切都解決了,陛下自己解決了!”
搖了搖頭,許福一臉嘲諷的開了口。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劍,刺進了黃杰的心口。
黃杰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一心為國之舉,以及自己的家產,才是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
“要怪,怪你從不結黨營私,黃家又人丁單薄吧!如果不是黃三石去了東波海,陛下其實也沒有決心動你,因為你畢竟是一朝元老,他不想顯得太過涼薄。但可惜,你給了他這個借口,又沒有人愿意保你,所以他選你作為下手的對象,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為了煉制不老丹,他已經連國祚都置之不理了!妖道,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久久無言,隨后黃杰顫抖著聲音質問起了許福。
“我的先祖,名為許進。我們許家人,世世代代,都只有一個目的,那是撥亂反正,結束東土的混亂,替昔日的君王,找回他該有的榮耀!你放心,你不會死的,因為不老丹要提前練成了。到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降臨到這片土地之,它會像太陽一樣,照耀整個東土,整個世界!”
眼閃過一絲瘋狂與執著,許福緩緩的開了口。
他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仿佛是一個邪教的信徒,令人不安戰栗。
“你……你究竟是誰?你所說的君王,又是哪一個?”
差不多明白了許福的目的,但黃杰的心,卻又是多出了更多的疑問。他沒有聽說過“許進”這個名字,但他隱隱的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只是卻總也想不起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安全,你的家人也會很安全。陛下要的是你的錢,而我,要的只是你現在的處境而已。慕容氏已經是深秋的腐木,茍延殘喘了這么多年,也該落幕了。再繼續下去,只會使得民不聊生,尸橫遍野。你們這些自詡的忠臣,雖然名聲高潔,但卻其實不過是亂世的幫兇,如果不是你們,這個天下,恐怕早已經是另外一番情況了。神君做不了那么痛苦的決定,你們又死拖著神君的節奏,我許福,自然要來替你們撥亂反正,將一切推向歷史應該去往的那個方向。你現在可以罵我,但將來,你,還有神君,都會感激我的!而我許福的名字,也將如先祖一樣,化為一顆永恒的星子,永遠陪伴在神君的身邊!”
搖了搖頭,許福神色閃動的說著,緩緩的離開了天牢。
他的這一番話不清不楚,甚至透露著一絲瘋狂,但卻也讓黃杰稍微了安下了心來。
雖然說慕容詩他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正如許福所言,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從一開始,他跟右司命不該全力的保住慕容詩!
從得知慕容詩弒君的那一刻,他們已經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現在,他們不過是為自己曾經的錯誤贖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