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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致命的觸動

文德里克王國薩西尼亞城。

天已經亮了,俯瞰下的白色薩西尼亞城內露出了大塊大塊的黑斑,像是凝固的黑色血漬佈滿傷痕累累的身體,黑色的煙霧籠罩城市上空久久無法消散。

無數的低矮木製建築如今只剩下了了一幅漆黑的空架或是坍塌著一堆黑色的粉末,殘留的火舌從廢墟撥拉開的細縫中透出,伸縮不定,就算是高大的石造建築,其內部也空空如也,白色牆面被煙火薰成了墨黑色;街道上,到處都是衣衫藍縷的薩西尼亞士兵和失去家園的普通市民,各個目光呆滯,麻木地趟過一具具從火災現場翻弄出的焦黑屍體,倒塌的房屋建築殘骸將每條街道都分割成幾段,行人們只能小心地在這些很可能跨落的磚石堆上小心攀爬而過,還要避免那些縫隙中殘留的火焰突然冒出。

在這場突如其來、蔓延了幾乎二分之一個城市面積的大火中,總計有三千四百名薩西尼亞士兵和兩萬名平民死亡,還有大量軍民燒傷的數目一時無法統計,城市的主要街道交通幾乎全被破壞,幾個較大的官方倉庫裡儲存的糧食被焚燬一空。

就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在再此擊退文德里克王家禁衛軍團一次徒勞的進攻後,兩夜未眠的達西斯終於下達了一個命令,將所有的城外駐軍都收縮回了城內,因爲這一場大火和失敗的夜晚進攻,讓他的可用兵力已經縮小到不足一萬五千人,這裡面還包括大量輕傷勉強可以作戰的人員,這樣的兵力,已經不能分散在城外。而他的對手文德里克王國軍,雖然八千人的王家禁衛軍團在一次次不知疲倦的瘋狂進攻下已經只剩不到五千人,可城北方向傳來的文德里克衛戍軍團和普洛林斯共和國即將匯合的消息,這意味著城北的敵軍數量將達到五千人,而且由於局勢的變化,凱恩斯帝國軍的一個軍團五千人肯定會加入到進攻的行列,這對物資儲備不足且士氣已經跌落到開站以來最底點的薩西尼亞軍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老爺……您還是睡會兒吧……”

老僕人荷特痛心地看著眼前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薩西尼亞城守大人臉上深陷的黑色眼窩,知道對方的心理防線已經瀕臨崩潰,如今,不再有那些嘮叨的高級軍官前來大聲呼喊,也沒有城裡小貴族們每日必到的殷勤媚笑,讓這位忠實的僕人痛心疾首。

“不用了……荷特……你還是自己出去吧……對了,幫我我把書架上那封信轉交給修羅特,叫他照著裡面的吩咐去做,然後你們可以選擇任何去留的方式。”

達西斯後仰著腦袋,軟軟地躺在椅子上,枯瘦的手指虛弱地指了指書架某個位置,老僕人會意地從上取下了一個盒子,然後點頭退出。

剛一走到走廊門口,就見一身鎧甲的薩西尼亞臨時城防司令修羅特走了上來。

“大人睡了嗎?”

修羅特也是一副沒有血色的臉,但是沒有一絲沮喪,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十分平淡。

“大人現在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他讓我轉交給您一封信。”說完,荷特將手中的盒子遞上,然後越過這位將軍,走下了樓梯。

修羅特小心地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有張羊皮書信,好奇地攤開看了起來。

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面部肌肉開始微微抽搐,眼睛裡露出了恐懼,但就那麼幾秒種,這位將軍就以一種奇怪而凝重的冷漠眼神將羊皮信塞進了鎧甲,轉身朝另一個走廊樓梯走了下去,那是通向城守官邸後院的出口,出了那個口,就是達西斯的私人天地,一塊圍牆包圍的院子,裡面坐落著不少結構堅實的建築,平時沒有達西斯的命令就連荷特這樣的親隨都無法進入。

掏出羊皮看了看,朝著一棟低矮的房屋走去……

“姐夫!姐夫不好!”瓦得魯喘著粗氣一路小跑著就衝進了樹林某座豪華的帳篷裡,嘴裡大聲的喊著。

凱恩斯帝國宰相、拉得維希爾侯爵正用過早餐,然後還是像往常那樣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就算是在相隔帝都雷茲多尼亞上千裡的此地,這樣的習慣都沒有改變。

老人被衝進帳篷的一陣風給攪亂了思維,極其不滿地張開了佈滿皺摺的眼簾,一邊將身體放直,一邊對著門前的男子罵道:“慌什麼慌!?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讓你這個帝國公爵如此失儀!”

“姐夫……啊不,宰相大人,薩西尼亞城有最新情報了!”瓦得魯擦著頭上的熱汗說著,剛纔那一陣急跑,讓自己著實折騰了一陣。

“是那場大火的事吧?凌晨的時候你不是已經彙報了嗎?”老人鄙夷地甩了一個眼神。

“嗨,不光是這些!薩西尼亞城因爲凌晨的大火,如今兵力受損嚴重,已經將所有城外兵力收縮回城了!具探子回報,那個海格拉德斯居然騙過了達西斯,兩千多人在薩西尼亞城以北渡過了薩森河,如今前鋒幾百騎兵已經和城北文德里克的衛戍軍團匯合了,最遲今天晚上所有兵力都將到達,那個突然消失的特使大臣和秦新也出現了,而且特使大臣就是文德里克公主戴林梅莉爾,並公開表示兩國聯手對付達西斯。據說凌晨的時候達西斯還派部隊突襲了衛戍軍團,眼看就要成功,但是不知道從那裡又鑽出個會飛的少女魔法師,一個人就阻擋逼退了幾千薩西尼亞軍,還當場擊斃薩西尼亞步兵指揮官亞里森諾!現在達西斯已經敗亡在即,您看我們是不是馬上派兵支援文德里克國王勞恩斯?”

拉得維希爾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瓦得魯公爵面前,陰著臉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達西斯已經被文德里克王國軍和普洛林斯共和國軍包圍了!”瓦得魯一楞,以爲這個老人耳朵不好,又趕緊大聲說了一次。

“不是這個!我是問你說的那個什麼會飛的魔法師!”拉得維希爾說道。

瓦得魯這下奇怪了,怎麼這個宰相不關心當前的重要形勢,反而注意起那個角色,一臉狐疑地回答道:“是……是啊……是有個女魔法師,還全身金光……一個人就打退了薩西尼亞軍,保存了文德里克王國軍的營地。”

拉得維希爾沉默地走回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自己的小舅子,腦子開始轉動。

作爲凱恩斯帝國外交使團的最高指揮,拉得維希爾侯爵除了奉皇帝命令進行對文德里克的外交控制外,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使命就是爭取到傳言復甦的光明神使的投靠,還在半路上,這位老人就聽謠傳說光明神使很可能就是這此光明教會派遣到薩西尼亞地區的兩位女祭司之一,可即將到達薩西尼亞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個突然出現的少年,這讓獲知了部分秘密的老人心裡一陣怪異。

他絕對相信自己的私人情報網絡,但是又不得接受已經有大量事實基礎的外來新情報,這樣一來,在自己判斷中,文德里克王國一下子就出現了三位光明神使!有關秦新這個奇怪少年的能力傳言已經得到了證實,而且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毀滅上千人的魔法也只有秦新這樣的光明神使也許才能做得到,那凌晨那個少女魔法師又是誰呢?難道就是另一個光明神使,而且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情報線索的一個人!再加上光明教會兩個女祭司之一的光明神使,這個小小的地方居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厲害人物!

秦新在消滅了這裡的黑暗教會勢力後就突然連同光明教會的雯娜和文德里克的特使大臣一起失蹤,讓自己一度失去了爭奪光明神使的興趣,將注意力放在了利用鎮壓達西斯的機會來外交瓜分文德里克王國領土的問題上,但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居然有著和傳言光明神使般的力量,更讓自己擔心的是,這位力量強大的少女魔法師居然幫助了普洛林斯軍和文德里克王國軍的匯合行動,這裡面只有兩個可能,第一,這個少女是文德里克王國秘密招攬的光明神使;第二,她是早已投靠普洛林斯共和國的光明神使!不然,不會出現這樣針對性很強的戰鬥。相比之下,目前凱恩斯帝國還沒有一位光明神使出現,那意味著一場賽馬比賽中凱恩斯帝國已經慢了一拍。

“瓦得魯!馬上命令第三軍團統領將軍塞拉恩將部隊拉上去,告訴文德里克國王,本相已接到本國皇帝陛下急令,願意參與討伐達西斯判黨,之前所爲實爲等候君命,非我帝國刻意觀望之態!然後派人到城北去,和普洛林斯軍取得聯繫,表明共同功城的願望,並且暗中訪查那個女魔法師的底細,還有,給我派人打探光明神使秦新和光明教會兩個女祭司的下落,我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機會了。”

“是的,宰相大人!”

瓦得魯費力地記下這一連串的命令,趕緊走出帳篷,找來了傳令官。

薩西尼亞城西平原。

讓幾乎所有的文德里克禁衛軍團士兵和軍官驚訝不解的是,在剛經過上午一陣短暫地交鋒後,對面的薩西尼亞軍就匆忙的放棄營地退回了城裡,其速度之快,甚至放棄了不少還躺在軍營裡的重傷員。

迅速接管了地方的營地,然後飛報西面山谷裡的國王勞恩斯。

“什麼!達西斯全軍退進城了!”

老國王一下子將所有的疲態和幾經絕望的眼神丟到了天外,一臉興奮地望著眼前的禁衛軍團副指修拉德魯斯將軍。

“是的,陛下!而且還有更好的消息,城北的丘普斯將軍已經在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的指揮下和普洛林斯共和國軍聯手了,隨時可以呼應我禁衛軍團的進攻行動!”

“啊!戴林梅莉爾!原來她已經不在城裡了!”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后艾琳驚訝地喊了出來。

“是的!尊敬的王后!”

“呵呵,看看,我們的女兒多聰明,她早就知道這場勝負的關鍵了!哈哈!”老國王笑得合不攏嘴了,似乎臉上的皺紋都少了許多,一邊的王后艾琳高興地直抹眼淚。

“恩!好!馬上派人去聯繫公主,就說所有城北兵力她一人指揮調動,撤去丘普斯將軍一職,戰後宣判其罪,凡衛戍軍團士官此戰奮勇殺敵人者,一律可將功補過,不再追究跟隨丘普斯臨敵畏縮之罪!”

老國王興奮地連聲下令,得令的修拉德魯斯將軍也是大舒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前程已經開始改變了,這個衛戍軍團統領將軍一職務很有可能落入自己的口袋。

有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禁衛軍團全軍,疲憊的士兵們都高喊著國王和公主萬歲的口號,士氣空前高漲!

老國王在興奮了一會兒後獨自走出了帳篷,來到了一處小樹林。

他現在的心情無比複雜。幾天來面對達西斯的拼命抵抗他幾乎到了絕望的地步,城北的丘普斯絲毫不搭理自己的命令,而女兒也生死未卜,自己幾乎是麻木地驅趕著禁衛軍團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自殺式進攻,但是他也很明白,所有的將領都反對自己這樣做,包括自己新換的戰場指揮修拉德魯斯將軍也一樣。現在不同了,很高興局勢終於有了大逆轉,女兒奇蹟般地出現在城北奪取了衛戍軍團的指揮權,普洛林斯軍也恰到好處地趕到匯合並公開表示配合行動,達西斯的運氣終於走到了盡頭!

但是另一個更大的難題又出來了,就是凱恩斯帝國,他相信不出半日,帝國的信使就會帶著帝國軍願意參加進攻的消息來見自己,他們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讓文德里克王國對他們感恩戴德的機會,尤其是不願意看到普洛林斯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吃到好處,而自己,也正是處在這樣一個左右爲難的位置。

去回報凱恩斯帝國?他們之前的貪婪已經暴露無疑,恐怕接下來的外交會議中,文德里克免不了要被凱恩斯帝國算計大吃一筆。去投靠這此明顯給予自己最大幫助的普洛林斯共和國?這恐怕會激怒凱恩斯帝國,到時候這筆帳還是會計算到自己頭上,而且達西斯的叛變從某一種意義上說,難道不是普洛林斯共和國的計謀嗎。

“凱恩斯帝國……這此是你們做得太過火了!就不要怪我!”老國王權衡了再三,終於下了個決定,不由得老淚流了出來,“戴林梅莉爾……難道爲父真要犧牲掉你的幸福才能換來文德里克王國的未來嗎?希望你能原諒父親……”

薩西尼亞城北衛戍軍團軍營。

“文德里克王國萬歲!普洛林斯共和國萬歲!”

突然之間,原本壓抑的軍營變得特別熱鬧,士氣高漲的文德里克士兵排列著整齊的隊伍,迎接一隊隊的普洛林斯騎兵進入軍營,表情嚴肅的騎兵們此刻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紛紛擡起手,向這些經歷了一夜苦戰的衛戍軍團士兵透以敬意,兩支本來具有敵對心態的軍隊如今在戴林梅莉爾公主的號召下表現出了無以倫比地協同友好態度。

“尊敬的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在下有個疑惑,不知道該不該問?”海格拉德斯禮貌地陪同戴林梅莉爾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閱兵臺上,一邊微笑著向臺下走過騎兵隊伍揮手,一邊微微側頭問到。

“執政官大人儘管開口!”戴林梅莉爾也是一臉笑容,四周不斷朝自己涌來的熱情呼喊使她無法正臉去回答海格拉德斯的提問。

海格拉德斯輕聲說道:“公主今天那位身邊的少年是誰啊?”

戴林梅莉爾微微吃驚,笑容變了點點,回過頭去,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笑著說道:“一個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是他把我救出來的!”

“難道他就是這段時間流傳在外的光明神使秦新?”這下輪到海格拉德斯吃驚了。

“是的!難怪執政官大人這麼快就來興趣了……是不是已經在想如何在外交會議之前拉攏他吧?不過,我可以告訴閣下,秦新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戴林梅莉爾早在進營之前就有了種打算,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把秦新留在文德里克王國,這,不光是爲了這個國家,更多的,是她個人的願望,她終於發現自己第一次在爲自己真正自私了一次,而這樣的自私,也是目前誰也改變不了。

“是嗎?我可能要替公主殿下保留某些意見……以公主的才能,再加上秦新的光明神使身份,文德里克王國之後幾十年確實可以相對太平,但是有些事情總會在人的意想之外發展……”

戴林梅莉爾猛地扭過頭,嚴肅地看著海格拉德斯,緩緩地說道:“閣下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共和國真要走這一步?”

“不!公主殿下誤會了!如今的共和國已經不怎麼在乎一個光明神使的問題,至少我個人這樣認爲……起碼這此我這位光明神使的興趣不代表我們的國家,而是我個人……哈哈!”

海格拉德斯已經滿足現在的談話內容了,爽朗地大笑起來,邁著大步走下了臺,只留下戴林梅莉爾傻呆呆地一個人站在臺上接受兩軍官兵的歡呼,只是眼裡露出迷茫,她不知道剛纔海格拉德斯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所謂個人興趣是指什麼,在她印象中,這個海格拉德斯是隻對女人有著這樣的態度。

整個白天,薩西尼亞城的西、北兩個方向的文德里克王國軍都緊張而熱情地佈置著攻城準備,而隸屬於凱恩斯帝國的一個軍團五千人,也在統領將軍塞拉恩的指揮下穿過文德里克禁衛軍團的營地迂迴包抄到薩西尼亞城的南、東兩個門前,日落的時候,薩西尼亞城終於被一萬五千人的三國聯軍給包圍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倫貝斯帶著所有平原上的夥伴趕到了薩西尼亞城北,和秦新匯合到了一塊兒,而普洛林斯的一千八百步兵也在同一時刻進入了文德里克衛戍軍團的營地。

歡快的篝火晚宴在擴大近一倍的營地裡舉行著,某個角落裡,秦新和自己的夥伴以薩西尼亞平民自願軍的身份參加了這場活動。

“秦新!你果然厲害,居然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趕到這兒還救了文德里克的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莎麗用肩膀蹭了蹭穿著男式皮甲的秦新,露出狡猾的笑容悄聲說到,“我聽說這的士兵說,昨天晚上出現了一個全身金光的少女魔法師,救了公主、還的打敗了達西斯的軍隊!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啊,哈哈,我們的蒂娜妹妹還真會裝啊,不知道那個公主和娜其婭知道了會是什麼臉色!”

秦新臉都苦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些,但是當知道娜其婭以身體不舒服爲由並沒有跟隨大隊前來,而是守著需要繼續治療的茜麗絲呆在北方村鎮裡,心裡就稍微塌實了些,尷尬地笑著說:“這個……莎麗姐可要幫我保密啊!還有那個戴林梅莉爾公主,我都不敢見她了,她肯定從那些士兵口裡知道這些了,你教教我怎麼辦?”

雷恩剛從附近幾堆部下羣裡回來,就聽見自己的妹妹莎麗在戲弄蒂娜,也露出一臉開心的笑容,說道:“行了,這個好解釋,就說是我們僱傭的秘密魔法師,她收了我們的錢,幫助秦新辦完事後就走了!”

“我看不好……那個戴林梅莉爾這樣倒好應付過去,但是你們注意到了那個人沒有……”女祭司雯娜文靜地坐在篝火邊,眼睛望向一個方向,那是普洛林斯共和國軍的晚宴場地,“那位海格拉德斯執政官可不是個小人物,他一定會懷疑,就算是這樣的藉口可以掩蓋蒂娜的秘密,可也把我們暴露了,他一定會追究我們的身份!倫貝斯,你說呢?”

倫貝斯從火上取下一塊烤肉,用匕首削出一條條肉條,一邊往嘴裡塞,一邊露出深思的表情說道:“祭司大人說的沒錯!但是現在蒂娜的身份掩護比誰都重要,她已經暴露了光明神使的身份,不久的外交會議不可避免地要把她拉扯進去,如果再把她的真實性別暴露了,我看就真麻煩了,我看不如把蒂娜昨天的表現歸於幾天前的晚上平原北方出現的神蹟身上?不知祭司大人認爲是否妥當?”

雯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深知大陸百姓信仰特點的她知道這樣的解釋是最好的,神是無上而萬能的,以神的出現來抵制達西斯的邪惡是最好的理由,而且那晚的神蹟整個平原都看到了,沒人會相信蒂娜以一個凡人的身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可以徒步穿行平原南北的最大距離,這起碼是十天以上的行程。只有她和倫貝斯才相信這一點。

在場不知究竟的人們都紛紛贊同這個注意,因爲就連他們,也不相信蒂娜那個金身形象會和神蹟有關係,把這個功勞退到神的身上,應該不算是對神的褻瀆。

“恩,我看可以,神也會體諒我們!”說完,雯娜和倫貝斯同時把充滿敬意的目光投向了正在一邊呆呆的秦新身上。

“別……別那樣看著我……就照你們說的辦吧!”秦新此刻已經頭疼死了,他在想爲什麼這神之戰甲非要以女裝的樣子出現呢?

就在衆人暫時放開了心裡的包袱開懷暢飲的時候,遠處走來兩個高大的軍官,火光中一人天藍色的頭髮格外醒眼。

“各位!我代表普洛林斯共和國軍,對各位在解救文德里克王國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的舉動表示崇高的敬意!也個人的名義,代表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向光明神使秦新大人致謝!”

海格拉德斯大方地在人羣裡盤腿坐下,格利亞斯站在了其後側,雷恩和莎麗趕緊將身體挪開了一點,生怕得罪了這個大陸上炙手可熱的人物。

笑瞇瞇地看著火光中的秦新,海格拉德斯用一種能夠穿透人心的眼神打量著面前一身皮甲、身體瘦弱的少年,饒有興致地用左手支撐起下巴,也不管旁邊的倫貝斯和雯娜是怎樣的憤怒眼神,只是這樣呆呆地看著,回味地看著。

媽的!看什麼看!聽說你對女人感興趣,難道還對我這個男裝的人有感覺?不好……難道我身上露出破綻了?蒂娜就算是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海格拉德斯的迷離而專注眼神,心裡咯噔一下。

小心地、偷偷朝自己身前看了看,好象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啊?自己的胸部應該皮甲的掩護根本看不出來什麼,再加上裡面束了胸,就算是換了普通衣服,只要不觸摸任何人都看不出;自己的頭髮也是這個大陸上少年男子常見的馬尾束,臉上也刻意蒙上了一層灰土,看起來也不那麼細嫩。

覺得稍微塌實了點,也鼓起勇氣面對著對方逐漸火熱的目光,調皮地笑笑,臉上寫滿了“你沒看出來”的輕鬆表情。

我偉大的神啊……您朦朧的面紗雖然遮住了我的眼睛,可我依然能夠藉助您清澈的心靈眼眸去感受她的純真和嬌媚,感謝您對我的考驗,我的身心將在您的指引下去擁抱這個最愛!海格拉德斯都要窒息了,覺得自己面前的假少年已經幻化成身著柔軟長裙的嬌小少女。至於和這個軍營裡每個士兵所描述的那位白裙金甲的美麗少女是否是同一人,早已不是他所在意的了,因爲他寧可相信眼前的少女只是個光明神使,一個女神不是他所需要的。

還是那種氣味,不是男人的氣味,從渾濁的夜風中透出的一股清新。海格拉德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著這麼強烈的異性身體反應,心在猛烈的跳動,每一根血管都噴涌著激動的血液,腦子裡熱熱的,嗓子裡乾乾的。

自己總是習慣了女人的投懷送抱,然後用溫情去交換身體、兩不相欠,就算是自己主動看上的,那也只是彌補情場感覺上的不足,只是去體驗另類的衝動和滿足。可眼前的這位,就算很多事物都在幫助掩飾著身體的事實,可自己卻不由自主地萌發了強烈的佔有慾,一種渴望得到真正靈肉交融的感覺,這,不光是肉體上,更多是還是想將自己的身心迫切融入對方那如迷的氣質中去,那淡淡的憂傷、迷茫的稚嫩、天真無邪的靈動,每一樣,都把自己以前的情感記憶給抹去,然後全身心地去擁抱、去品嚐、去佔有。

蒂娜越來越覺得怪異,對方的眼睛似乎連自己身上的鎧甲都穿透了,心跳開始不正常,她不敢再面對這樣的眼神了,突然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肉塊一下扔進了火堆,油脂一下在火中濺起一片滋滋響火星,將現場的奇特平靜一下打亂了。

“閣下……”格利亞斯發現了上司的神態舉止已經不正常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趕緊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哦?格利亞斯啊?有什麼事嗎?”

海格拉德斯這才恍然清醒,眼睛掃了一圈四周,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呆呆地看著自己,好象自己剛纔有過什麼奇異的表現一樣。

“閣下……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那邊您還需要去一躺嗎?”格利亞斯發現了周圍人的表情,趕緊找了個理由將上司喊了起來。

“尊敬的神使大人,有機會在下一定聆聽您的教誨!希望……希望您給予我這樣的榮耀!”海格拉德斯戀戀不捨地站了起來,居然發現自己的臉也紅了一些,第一次尷尬地吞吐不清。

說完,忍著回頭的衝動和格利亞斯並肩朝營地中央走去。

“格利亞斯,有自己心愛的女人嗎?”海格拉德斯迎著寒冷的夜風甩了甩頭髮,清醒了一下,然後一臉明朗的笑容看著自己的朋友兼部下。

格利亞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一臉幸福地說道:“不瞞閣下……有……是溫靈頓城的希維裡小姐?”

剛說完,格利亞斯就覺得不對勁,心裡泛起一絲不安,忐忑地看著身邊的英俊少年,他開始後悔說出了自己心愛女人的名字,他只能祈禱自己的審美觀千萬不要和身邊的執政官擦上一點邊。

海格拉德斯故意露出一副驚訝的笑容,邪邪地說道:“啊!好象是很有名的才女啊,嘿嘿,不過,我可不喜歡那樣出風頭的女子,真難爲你了,格利亞斯!”

格利亞斯知道自己的上司雖然號稱情場無敵,但是有個優點,就是一旦下了和他欣賞力相反評價的女子,他就絕對不會看上眼的,終於舒了口氣,“謝謝閣下誇獎,不過,希維裡小姐可能會看不上我,您知道我的出身……”

“哈哈……你這個格利亞斯啊!以前和希洛王國鐵騎對陣衝鋒的時候也沒看你這樣膽怯過,怎麼面對個女人就那麼小心了?過不了多天,你就可以當軍團長了,我的格利亞斯閣下!哈哈!”

閣下!?閣下!?我也有機會被人叫做閣下!?格利亞斯驚喜地擡頭看著身邊的英俊執政官,似乎預料到在接下來戰鬥中自己將被放到什麼位置上,這不是對方明擺著把戰績往自己身上推嗎?要知道,按照共和國元老院制訂的法律,軍隊裡能被人稱爲閣下的,只能是正副軍團長及以上級別的身份,那是將軍級軍官的特權啊!啊,這樣一來,我就有機會去見希維裡小姐了!

格利亞斯精神百倍地跟著海格拉德斯朝營地中央最大的那堆篝火走去,心裡一陣陣激動。

兩人慢慢走回晚宴現場,只見自己國家的外交使團裡的文官已經在和文德里克的戴林梅莉爾公主在認真地交談著事情,而戴林梅莉爾公主也是一副異常老練的外交術語侃侃而談,每一個肢體動作都那麼得體莊重,但是他發現自己又是第一次把某個女人拋棄在情感衝動之外。

“海格拉德斯閣下,您剛纔去哪兒了?”戴林梅莉爾禮貌地站了起來。

海格拉德斯發現這位公主已經換上使節團攜帶的雪白長裙禮服,這是自己從國內出發的時候就打算獻給戴林梅莉爾的禮物,如今正十分合體地穿在對方玲瓏有致的身體上,顯得亭亭玉立、窈窕端莊。

“我去和您的光明神使閣下交談了一會兒,公主殿下不介意吧?”故意把“您”這個詞加重了語氣,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屬於自己的主位上,和其他官員攀談起來,不再看戴林梅莉爾一眼。

看著海格拉德斯輕描淡寫的態度和笑容,這樣的表情讓戴林梅莉爾心裡一緊,她以爲對方肯定在以各種誘惑拉攏秦新,她十分清楚這個政治和軍事上的天才有著怎樣的口才和能力,不由得擔心秦新起來,宴會的興致也一下降到了最低點。

眼著宴會也到了終結,戴林梅莉爾禮貌地向在座的普洛林斯共和國使節團官員和軍官告別,然後直接朝秦新的位置走去。

看到戴林梅莉爾公主朝自己這邊而來,倫貝斯和雯娜都會心一笑,趕緊大聲地招呼同伴們結束宴會,一個個都裝著很忙的樣子離開,只留下了秦新一人傻坐在篝火邊。

“公主殿下……您這麼晚了還來啊?”秦新尷尬地說到。

聽到這句不痛不癢的話,戴林梅莉爾心裡泛起一絲淡淡的失望,但臉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靠著秦新就坐了下來,然後忐忑地低頭說道:“秦新,我這身還合適嗎?如果你覺得太哪個了……我可以換回以前的裝束。”

哎呀……這女人難道就真的這麼癡啊,現在連穿什麼都要問我了……

“不……很合適!真的,這纔是公主的模樣,不過以前也好看,想我們這樣平凡的百姓可穿不來那樣的氣質。”

戴林梅莉爾吃驚地擡起頭,以爲對方很在意自己的身份,憂憂地說道:“其實我一直不喜歡當什麼公主……沒有自由,沒有朋友,甚至沒有真的感情,從某個意義上說我只是父王的治國幫手,和那些大臣沒什麼兩樣。難道你可以面對一個假小子的我,卻不能接受真實的我?”

“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從沒有把你當成嬌貴的公主,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真的!”秦新有點語無倫次了。

“是嗎?朋友……謝謝你把我當朋友,謝謝你救了我!”

戴林梅莉爾掩住心裡不斷擴大的失望感覺,勉強地笑了起來,好象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聽這裡的士兵說,昨天晚上是一個白裙金甲的少女衝進來救了我,而且還打敗了達西斯的軍隊,你那時候在哪裡?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秦新把早已經由倫貝斯和雯娜編好的理由講了出來。在他的講述中,自己在接近衛戍軍團營地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那位少女魔法師也衝進了營地,然後就發生了之後的事情,最後少女在把戴林梅莉爾帶出去後就消失了,而自己恰好一直跟在後面,就順便救了她。

戴林梅莉爾一臉將信將疑,但是又找不出更好的解釋,反正自己在朦朧中也感覺到一個飛行的金甲人物在帶著自己跑,所以也就默認了這樣的解釋,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意議,但是對秦新依然敢獨自接近軍營營救自己的行爲表示感動,起碼這不是普通人能夠有的膽量,再說她堅決相信就算沒有那個神秘少女的出現,以秦新光明神使的能力也一定能救自己出去的。

“公主……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快去休息吧,可能明天就會打仗了,希望您可以早日結束戰亂,和你父王團聚!”

秦新趕緊結束話題,他怕繼續這樣幽幽談論下去會讓個公主徹底地無法自拔,當然,自己也會無法自拔的。

送走了戴林梅莉爾,秦新獨自一人走出了營外,朝著東邊的薩森河走去。隨著距離的不斷靠近,感應到澎湃的河水引起的腳下微微震動和那陣陣急促的流水聲。

坐在河邊,無聊地拾起一把石子朝月色下泛起粼粼光波的水面一一投去。

身體的週期性變化的預先感知又出現了,不知不覺又要到了那個時刻,已經能夠隱隱感覺到下腹的墜漲感和那一絲絲抽動的疼痛,她知道,最遲明天,自己又要經歷幾天的痛苦了。

她已經不再詛咒什麼,她無力反抗這種自然的生理規律,哪怕自己依然一直抱著男性的態度和觀點在生活、思考。但是當身體的歸屬感越來越自然的時候,自己就越來越恐懼,她怕自己從生理上喪失以前的感覺,她已經隱隱發現自己的異性欣賞觀在改變。當莎麗親熱地和自己不拘小節般地打鬧和身體接觸的時候,自己的情緒波動都沒出現特別的敏感變化,似乎這身體和女性身體的接觸本就是天生的平靜;當自己得知了戴林克就是戴林梅莉爾公主的時候,除了那瞬間的意外和震驚,剩下的只是種單純的身份態度改變;當自己緊靠倫貝斯寬闊的身體在馬上馳騁的時候,體內卻異常地波動和不安,以往連自己都覺得難以接受的男性汗腺分泌氣味,在那個時候居然變得那麼迷離而誘惑,伴隨著對方胸前每塊肌肉和後背的摩擦,某種安詳和體貼的安全感卻油然而生。

我在改變嗎?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現在到底算男人還是算女人?或者是以前世界裡每個人都津津樂道的人妖?

蒂娜覺得頭疼得厲害,用手捂住了臉,將頭深深地埋了下來。

“秦新大人好興致啊,如此美麗的月夜在這裡欣賞薩森河。”

突然身後穿來了一個男性的聲音,蒂娜趕緊回頭,只見某個剛認識的人站在了身後,一身威武的暗紅色鎧甲和黑色的披風,尤其是那頭天藍色的頭髮,在月色下泛著幽幽的銀光。

“你是……海格拉德斯閣下?”

海格拉德斯一下就坐在了蒂娜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假少年,琢磨著該怎樣進行第一次正式對話。

“我是海格拉德斯,普洛林斯共和國執政官之一。但是,秦新大人是什麼人,我就有興趣想知道更多點!”

似笑非笑地也抓起一把石子,奮力地扔了出去,將急涌的河水面上本已經盪漾滾動得殘缺的月影砸得更加支離破碎。

蒂娜心裡一緊,覺得身體又開始不正常反應了,肚子也開始疼痛得明顯起來。忍住疼痛,板著臉說道:“我……小人物一個,你們把我當成光明神使,我沒辦法,我可不想參與什麼事情!”

“可能不止這些吧?我的秦新小姐!”海格拉德斯終於忍不住了,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大人是不是今天酒喝多了?”蒂娜覺得心臟一陣抽搐,慢慢地回過頭,緊張地看著對方那張充滿瀟灑而明朗笑容的臉,心裡像七上八下,她絕對不相信剛纔聽到的單詞有那些字眼,以爲是自己聽錯或是對方說錯了。

海格拉德斯突然將身體緊靠了上來,左手一把將蒂娜身穿皮甲的身體摟住,將頭湊到對方臉頰旁,又輕輕地說道:“我是說……秦新小姐,你沒聽見?”

一絲絲散發著陽剛之氣的呼吸氣流順著自己的右臉頰四下摸索,不斷地撫弄著自己的耳廓,一股強烈的男子身體氣息鑽進了自己的鼻腔,刺激著自己的大腦中樞神經。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覺得耳朵裡酥酥麻麻的,接著迅速蔓延到全身每個神經節上,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然後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一樣慢慢變軟,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朝海格拉德斯倒了過去,腦子裡模糊起來,一種如酒如夢的陶醉感佔據了意識,眼睛覺得模模糊糊,就這樣閉上可能更好點吧……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啊?好象飄在了空中,體內有個小火點在慢慢升溫,慢慢地哄烤著每寸肌膚,慢慢地融化了腦子裡的所有東西,現在自己最想的,就是去更深地感受這個感覺,這個充滿了無邊誘惑與陶醉的快感……

身體沒有反抗就鑽到了海格拉德斯寬闊的胸懷中,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自己的臉已經貼上了對方裸露的脖子,一瞬間一個危險的信號在腦子深處炸開,把已經逐漸消失、下沉的主動意識一把給提了起來!

啊!不可以這樣!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可爲什麼全身顫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行!不能這樣!

蒂娜就好象擺脫夢魘般夢地一掙而起,全身冒出冷汗,四肢的火熱感覺瞬間變得冰涼,一身哆嗦地跳離高大的英俊男子老遠,眼睛裡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一種夢幻驚醒後的無限惆悵和遺憾,甚至還有一絲嚮往與回味,最後再用一片恐懼的目光罩住了這所有一切的感覺發散出去。

“哈哈!秦新小姐,不知道這是否是你真名字,如果以後再次相見,希望神使大人能夠讓在下一睹真容!就此告辭!”

一邊大笑著,一邊心滿意足地朝營地走去。

此時的海格拉德斯心情好極了,他就是要這樣的感覺,一個女人在不經意中被自己融化的成就感,幾乎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逃離自己那幾乎入神般的身體挑逗,那經歷了無數次情愛醞釀的身體可以讓任何矜持的女人失去反抗,但是他不急,從來也沒急過,就這樣匆匆而過的激盪,就足以讓任何女人回味很長時間,然後無法抗拒地來到自己身邊,而自己也將在這樣短暫的燃燒後積攢起更爲猛烈的情慾力量,他相信可以征服一切,敵人,也包括女人。

望著海格拉德斯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蒂娜傻了,她一下子攤在了河岸邊,拼命捂住耳朵,以阻擋那隆隆水聲,就好象在阻擋那個充滿誘惑和危險的男人笑聲一樣。

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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