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更令李雲(yún)龍心中震動的是,那四人的服色雖說全不一樣,但衣襟開口處都繡著一朵水藍色的雲(yún)彩,分明就是天花盟雲(yún)堂的標誌。天花盟又叫天盟,秦州的一大江湖勢力。若說這四人和天花盟毫無關(guān)係,打死李雲(yún)龍都不信!
這次李雲(yún)龍出來就是爲了能夠掃清在秦州的那些反對勢力,所以對天花盟的種種情報,尤其是三風(fēng)二雲(yún)五大堂口,卻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這祥雲(yún)堂在天門五堂中雖排行第四,也沒什麼重要職司,表面上全沒什麼特別的,但獲選入祥雲(yún)堂中者的武功修爲,卻都相當不弱,均爲一時之選,這祥雲(yún)堂的實力,堪稱五堂之首。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誰教這祥雲(yún)堂的堂主,乃是天花盟盟主韓貴的大弟子楊逖,性好漁色故不受倚重,平常也沒事好做,老是在外頭拈花惹草,搞出來的麻煩也最多,韓貴愛徒心切,自不會容得祥雲(yún)堂內(nèi)的人馬太過寒酸脆弱,以免讓愛徒在外尋花問柳之際負傷。
雖是如此,不過再怎麼說,身負消滅反對勢力的任務(wù),還得儘量隱秘其事,現(xiàn)在的確也不是自己去找天盟碴的時候;加上事情那有這麼湊巧,李雲(yún)龍深恨天盟,偏偏卻會在路上偶遇天盟盟主的獨生愛子楊逖,再怎麼說他也不會有這等好運氣,可以一下子就給韓貴一個難看。因此李雲(yún)龍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混亂的心緒平定了下來,轉(zhuǎn)過頭去再也不看那桌天盟中人一眼。
“是天盟中人沒錯,不過…不過我們還有其他任務(wù),現(xiàn)在別去惹他們,知道嗎?”“是。”藍冰月應(yīng)了一聲,但心下真正想的事卻沒有出口。方纔藍冰月之所以指那些人給李雲(yún)龍看,絕非因爲天花盟和秦王府之間的恩怨,而是因爲爲首的那青年書生,看她的眼光實在太過露骨,簡直就好像想一口把白欣玉給吞下肚去似的,完全沒有一點正道中人的自覺和矜持。
白欣玉雖是地方一霸,但看來這一回卻是孤身至此,聽她對店小二的吩咐,顯然是要一個人在這兒住上一晚,給別人聽得清清楚楚,天才曉得那一看便知好色的青年書生,會不會效淫賊惡行,在半夜去襲擊白欣玉呢?不過李雲(yún)龍既決定不管這閒事,藍冰月單獨一人可就獨木難支,自忖也非那三個保鑣的對手,看來也只有乖乖旁觀的份兒了。
雖然知道單隻有自己一人,多半是什麼事也做不到,但用完餐後回到房裡,思前想後的藍冰月卻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而另一邊的李雲(yún)龍沒發(fā)出什麼聲音,但只要靜下心來,專心聽他的呼吸聲,有經(jīng)驗的人就知道,現(xiàn)在的李雲(yún)龍也是輾轉(zhuǎn)難眠。
“夫君。”在兩個人的時候藍冰月還是叫李雲(yún)類夫君。“幹嘛?有事?”“我在想,白姑娘那邊…我們是不是該去通知她,要她多加小心。只是這樣而已,應(yīng)該不算管閒事吧?”“不要鬧了,那白欣玉也是走江湖的人,光看就知道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俗語說逢人但信三分話,沒憑沒據(jù)的,就這樣去提醒她,你以爲你是誰?到時候她若不信你,反給你難看,你怎麼辦?”
“那如果…如果我們只是等在外面,等那批天盟的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再來個人贓俱獲,如何?我看那幾個傢伙的神情,好像是不會放過白姑娘的。聽說天盟的財力是靠水路航運支撐,而熊陽三鳳正控著花江下游的航路,正制著天盟的要害,說不定…恐怕那些人就是爲此而來的。”
“不錯,你的提醒也有道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如果我們這樣做他們也會懷疑我們有什麼起途,我們應(yīng)該怎麼辦?不過去提醒她一下也好,這樣子白姑娘也不好怪我們。”李雲(yún)龍移身下了牀,快手快腳地穿起了衣服。
看著早換好衣服的李雲(yún)*本懶得等到現(xiàn)在才笨手笨腳地換衣服的他,身影其快無比地穿窗而出,藍冰月一邊加快了速度,一邊在心下暗笑,她也知道李雲(yún)龍現(xiàn)在可強忍著不想生事,不過若是能夠帶給天盟一些關(guān)乎根本的麻煩,李雲(yún)龍可就毫無袖手之理。如果天盟那些人當真動了手,被他們給阻止,一來這也是武林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義,二來這樣賣個好給白欣玉,把她們拉到自己這一方,就算只用她們的財力,日後對李雲(yún)龍的計劃,總會有好處的。
隱伏在暗處,兩雙眼兒直直地監(jiān)視著白欣玉的窗戶外頭,李雲(yún)龍輕聲地吁了一口氣,不由得暗歎,自己來的可真是合時,他和藍冰月幾乎才只是在樹叢中蔽好了身形,那書生的身影已經(jīng)立到了白欣玉窗戶外頭,這回卻是孤身一人,那三個保鑣模樣的人物都不在身邊,連看的心中起疑的李雲(yún)龍專注監(jiān)聽四周的結(jié)果,也聽不見其他人的呼吸聲,若不是那三人的武功實在太過高明,一旦隱匿便不是李雲(yún)龍可以發(fā)覺的,就是這好色的青年乃單獨行動,落了單再沒有他人的保護。
暗地裡不透聲息地深吸了口氣,李雲(yún)龍強忍著心中的鼓盪,感覺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了。其實也難怪他修養(yǎng)不夠,這可是他的計劃的難得的開端,只要想到待會兒好好的幹,若是成功,便能夠踏出對天下統(tǒng)一的第一步,李雲(yún)龍幾乎就要忍耐不住心中的興奮了。
大出兩人意料之外,那書生非但沒有隱藏形跡,反而立在屋瓦上頭,做作似地舉手作勢,只見他袖口一揚,輕描淡寫地伸手向白欣玉窗上一推,帶起了一股掌風(fēng),震的窗紙一陣抖動,不住作響,不只不像個好色淫賊,反倒像是早和佳人有約,正振窗爲號,提醒白欣玉他就要進去了。
若沒看到他那口水都快要滴出來的色鬼臉孔,從背後看去,那書生長身玉立、瀟灑輕柔的模樣兒真是漂亮至極。話說窗紙緊黏在窗架上,最是緊繃之物,這一掌力道卻控的精準異常,既沒用力到震破窗紙,也沒有輕到發(fā)不出聲音,光只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掌,其中控制之精、拿捏之準,著實已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的境界,連一旁窺伺的李雲(yún)龍明知是敵,都不由得起了佩服之心。
窗戶上的聲響尚未平息,一身金衣的白欣玉已破窗而出,雙手倒持兩柄短劍,刀刃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顯見鋒利至極,再仔細一看,竟連柄都是金色的,也不知是那兒名家所鑄的寶器。
若不是看白欣玉髮髻不整,幾根髮絲飄在外頭,連身上的勁裝都頗有些紛亂不整,臉上表情又是戒備至極,顯是剛?cè)胨惆l(fā)覺有警,加上對方竟大剌剌地推掌震窗,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因此她才快手快腳地更衣臨敵,那模樣絕非和這書生事先有約,李雲(yún)龍差點就要出言大罵了,若非藍冰月大言鑿鑿,說的像是白欣玉就要被奸人所害,還拿對付天盟這大餌來釣他,兩人也不用在這兒呆等,如果說白欣玉真和此人有約,隱伏暗中的兩人又被發(fā)現(xiàn),就算是道歉被原諒,被天盟中人原諒這事也夠李雲(yún)龍嘔的;若被白欣玉誤以爲他們兩人才是採花的登徒子,藍冰月這個女的就算了,可自己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
“閣下是誰?爲何深夜來擾?若沒個可被彩蘭接受的正當理由,欣玉可就要失禮了。”“別這麼說嘛!”原本不說話時,神情雖是好色,卻還有些清俊之貌,沒想到一碰到美女,那書生的一張俊臉,可就變了形了,滿臉諂媚的神色不說,還一幅油滑浪子的模樣兒,完全沒有原先那種瀟灑漂亮的風(fēng)範可言,令人見之便要作嘔。若非李雲(yún)龍心中既想教訓(xùn)這傢伙,又牢記著自己的計劃,絕對不要輕易惹事,仍掙扎個不休,怕早就衝出去,和這天盟中人見個真章,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了。“相逢即是有緣,何況姑娘貌若天仙,總不該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冷冷地哼了一聲,白欣玉眼中精光燦爛,手中的短劍在月光下光芒流轉(zhuǎn),顯然雙手正微微顫抖,多半也不是怕了,而是正運起功力,準備出手教訓(xùn)這滿嘴胡纏的書生。李雲(yún)龍心中叫好,他也看不慣這人,方纔運功震窗,雖說功力不弱,該在一流高手之上,恐怕兩個一流高手聯(lián)手,也未必能在這人手下討得了好去,不過對於李雲(yún)龍他們沒有多大的危險,對付他非常輕鬆,若加上個勢震一方的白欣玉,情況可就更加不同了。
彷彿完全沒看到白欣玉手中的短劍,和這金衣美女臉上的怒氣,那書生腳步輕移,在白欣玉面前晃動不已,卻晃的毫無道理可言,既不像要出手,又不像在隨風(fēng)飄動,加上滿臉無賴相,嘴上說的話兒更是愈來愈難聽。
“今兒一見姑娘花容月貌,小生不由心動不已,故特地踏月而來,想和姑娘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兒,別無它求。還請姑娘示下高姓大名,以便稱呼。”
“哎呀!小生差點兒就忽略了,原來姑娘並非無情,其實早已示下了名字,”一手輕拍額頭,那書生仍是一幅浮滑的公子哥兒模樣,臉上滿是一幅討人厭的諂媚笑意,“欣玉,唔,欣玉,嗯,真是個好名字,欣欣向榮,白玉微瑕,人美名字也美,大概出生的時候就這麼漂亮了吧。”
看得出來白欣玉已經(jīng)動氣,目光含煞、櫻脣緊抿,一幅隨時都要動手的樣兒,不過李雲(yún)龍也猜得出來,爲什麼白欣玉到現(xiàn)在還不動手。一來此人衣襟上頭,那幅水藍色雲(yún)彩非常明顯,隨著他不住晃動,那雲(yún)彩更像在風(fēng)中飄動了起來,明白無比地透露出此人的身份;二來從那書生運力震窗,到白欣玉穿窗而出,聲音可說弄得極大,客棧中卻沒人作聲抗議,靜悄悄地甚是奇怪,多半就是白天見到這青年書生時,他伴隨的三個保鑣都弄出來的鬼吧?只要想到這人是天盟中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三人武功之高,就算白欣玉橫行慣了,要動手前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