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夫婦與莫聲谷三人方一到步,便見著周芷若伏在張無忌懷中哭地聲嘶力竭,張無忌正在柔聲細語地安慰,而宋青書卻穿著一身夜行衣頂著面上的五道指印,傻乎乎地站在房內(nèi)不言不動。三人見狀心裡便是一沉,不等殷梨亭與莫聲谷二人有所反應(yīng),殷夫人已然率先上前一步,只聽“噼啪”兩聲,竟是不問青紅皁白先打了宋青書兩個耳光,厲聲質(zhì)問:“你爲什麼在這?這是姑娘的閨房!”殷夫人不懂武功出手卻極巧,這兩下聲大而力虛。是以,兩個耳光打完,宋青書的面上仍只有周芷若的指印。
宋青書直至捱了兩個耳光,纔好似清醒了過來,將目光自周芷若的身上緩緩移開,低聲道:“我……”他方一開口,便感覺到了喉間如碎裂般的劇痛,當即蹙眉摁住咽喉,低頭悶咳了兩聲,默默搖頭。
殷夫人見他下意識地要將右手藏起,便忽然出手不容置疑地將他的手掌翻開,掌心中的一點血絲還未來得及擦去。莫聲谷思及他方纔摁住咽喉的動作,又出手拉開宋青書的衣領(lǐng),果然見到他的咽喉上有五個明顯的指印。再一望這房內(nèi)的傢俱擺設(shè),竟是被打爛了不少,殷梨亭夫婦與莫聲谷三人不由同時皺眉,頓知這件事只怕不簡單。
這件事,從表面上看是宋青書對周芷若不軌。可一來殷夫人相信宋青書的人品,他即便對周芷若絕難忘情,以他的性子怕也只會跪地苦苦哀求,如何會出手非禮?二來,殷夫人雖說不懂武功,卻也知道宋青書的武功遠在周芷若之上。便是宋青書當真要對周芷若行那不軌之事,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便是宋青書被周芷若打傷的結(jié)果也不對!她見周芷若在張無忌的懷裡哭地梨花帶雨卻偏偏一字不言,不由更覺古怪。她隨即轉(zhuǎn)身望向張無忌,低聲道:“無忌,我與你六叔、七叔來得晚,不曾見到發(fā)生了什麼。你勿需顧忌,見到了什麼,不妨直言!若是青書當真做錯,自有門規(guī)處置。”
張無忌聞言不由一聲苦笑,只道:“無忌一早來見芷若,聽到門裡有響動芷若又不應(yīng)門,便闖了進來。進來便發(fā)覺宋師兄站在那,芷若伏在桌邊痛哭。我問芷若發(fā)生了什麼,她也不肯說,只是哭。”張無忌生性冷傲不受擺佈,周芷若將他當猴耍的手段已讓他頗爲動怒。今日若是周芷若當真殺了宋青書求他隱瞞,他或許還會爲了大局考慮援手。可她竟是自有主張,那他便只好有一說一,以免教人以爲他帽子染綠。
張無忌話音一落,莫聲谷便追問道:“你聽到門裡有響動?是什麼響動?”方纔莫聲谷見到宋青書頸上的五個指印便覺眼熟,如今卻已想起這莫約是九陰白骨爪的武功。想到皇宮之內(nèi)趙敏所言,他對宋青書來此的目的也有了些把握。
張無忌一直當莫聲谷只是個頭腦簡單個性衝動的粗豪漢子,如今聽聞莫聲谷有此一問,不禁暗自喝彩。只見他皺眉沉思了一陣,方緩緩道:“是打人耳光的聲響。”
莫聲谷聞言登時蹙眉,心痛地望向宋青書的面頰。若非事情未明,他便要將宋青書拉走去上藥了。
殷夫人緩緩嘆了口氣,走到桌邊坐下,將周芷若自張無忌的懷中攬出抱入自己懷裡。只見她取出一條錦帕,溫柔地爲周芷若擦乾淚痕,低聲道:“周姑娘,女兒家的名節(jié)事關(guān)重大,你萬不可羞怯啊!告訴我,青書那個孽障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周芷若聞言不禁猛然瞪大了雙眼,她半點想不到殷夫人竟會當真來問她究竟發(fā)生過什麼。一時之間,她的面頰只漲得血紅,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殷夫人卻只當她是面薄羞怯,一邊緩緩地撫著她的脊背,一邊柔聲嘆道:“好孩子!可憐的孩子!你若不方便出口,六嬸與你換一個地方私下裡說可好?六嬸對天盟誓,絕不會將你所言告之旁人!青書這孽障對你不起,必要嚴懲於他;無忌亦是我武當?shù)茏樱硬荒芴澊 ?
周芷若聽殷夫人提及張無忌,頓時想到她已是張無忌的未婚妻子,若是她的名節(jié)有損,張無忌會不會心存芥蒂?想到此處,她不由略顯驚慌,只轉(zhuǎn)頭向張無忌叫道:“無忌哥哥……”
張無忌面色陰鬱,卻仍向周芷若微微一笑,沉聲道:“芷若,你不用怕!無論發(fā)生了什麼,你始終是我的妻子!”
周芷若聞言非但沒有安心反而更是驚慌,幾乎想立即擄起自己的衣袖給張無忌看她臂上的守宮砂,證明自己仍是清白之軀。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這一步竟是走錯了。她原以爲武當派處事方正不懂變通,見到她與宋青書的這般情狀必然不會多問,只管定下宋青書的罪行。那麼日後無論宋青書說了什麼,都不會再有人相信。卻忘了宋青書始終是武當未來掌門,即便百般比不上張無忌,可對武當派而言卻仍十分重要,不會輕易折損。宋青書見過趙敏,知道了《九陰真經(jīng)》存在,周芷若想堵他的嘴,可卻並不想把自己也拖下水。她是有急智之人,當即拿定主意,只搖著頭含淚道:“他……他無禮……說無忌哥哥,可以取而代之。我氣恨不過,便,便……”
周芷若此言一出,莫聲谷等三人幾乎要同時冷哼出聲,宋青書若當真如周芷若所言,如何又會離家出走?然而她也畢竟是識時務(wù)地改口,不把這件事往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名節(jié)上扯,殷夫人也算是暗鬆了一口氣,又追問道:“他可曾對你有所冒犯?”
周芷若的神色又是驕傲又是忿恨,只道:“他冒犯無忌哥哥,不正是冒犯我麼?”說著她便又轉(zhuǎn)向了張無忌,雙眼微微一眨,淚珠便滾滾而落,教人望著又是憐惜又是心痛。“無忌哥哥,我氣不過!他是你師兄啊,爲何這麼過分?爲何?”
張無忌一聲嘆息,只撫著周芷若的雙肩不語。
殷夫人此刻卻已轉(zhuǎn)向了宋青書,朗聲問道:“青書,周姑娘說的可是實情?你可還有話要說?”
事到如今,宋青書還能說什麼?也許他真正能說,便只有四個字——歎爲觀止!只見他苦笑著微微搖頭,低聲道:“我無話可說,周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
殷夫人聞言即刻不悅地挑眉,厲聲道:“想是我武當派上下太過縱容於你,令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亂語!待回了武當,我定會將此事稟明你太師父,請他以門規(guī)懲處,你可心服?”
宋青書自失一笑,只覺裡胃微微發(fā)苦。“青書,甘受責罰!”
殷夫人微微點頭,又轉(zhuǎn)向張無忌柔聲言道:“無忌,今日令你受了委屈。待我們回去稟明你太師父,必然給你一個交代!”
張無忌卻慨然而笑,只道:“既是一場誤會,此事我並不放在心上,六嬸也不必放在心上。宋師兄有這雄心壯志與無忌一較高下,無忌心中十分歡喜!”
這一回,殷夫人卻並未借坡下驢,反而搖著頭認真地道:“你是厚道之人,但是是非非,絕不容混淆!”頓了頓,她又道。“今日令周姑娘受驚,是我們的不是。無忌,你好好照顧周姑娘,我們便先告辭了。”說著,她伸手一扯丈夫,莫聲谷又急忙拽上宋青書,四人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四人一路遮遮掩掩,方一回到殷梨亭夫婦二人的營帳,殷梨亭便已忍不住低聲嘆道:“這位周掌門,好厲害的手段啊!”不但將宋青書迷地神魂顛倒,吃了虧也不忍揭穿她的謊言,更加是把張無忌也玩弄於鼓掌之間。
莫聲谷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他是知道靈蛇島上真相的,可今日差點就讓青書被誣陷地一生一世都擡不起頭,更有甚者,還要以性命相賠。
兩個大男人這般感嘆,怎知殷夫人此時卻只咬著牙狠狠盯著宋青書。宋青書被殷夫人看地一陣心虛,下意識地便要避開她的眼神。莫聲谷見狀,急忙上前道:“青書,還不快謝過你六嬸?”若非殷夫人急智,與周芷若周旋,半是哄騙半是威嚇地令她改了說辭,只怕武當派想維護宋青書都未必護得住。
宋青書慌忙點頭,哪知一個“謝”方出口,只聽“啪”地一聲,殷夫人已狠狠摔了他一個耳光!這一耳光可不是方纔那兩下意在先聲奪人好教張無忌與周芷若不能再喊打喊殺。殷夫人一掌出手,宋青書的面上頓時一片緋紅。
殷夫人這般所爲只教三個大男人同時呆立當場,誰都反應(yīng)不過來。眼前只見殷夫人狠狠地望著宋青書一字一頓地道:“這一巴掌是爲你太師父打的!”話音未落,只聽又是“噼啪”兩聲脆響,宋青書的面上登時腫起大片。“這兩巴掌是爲你爹和你娘打的!”
眼見妻子又將手掌揚起,殷梨亭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掌,連聲道:“夫人,息怒!息怒!青書知錯了!他知錯了!青書,還愣著做什麼?說話呀!”若是再讓她從二叔一路打到七叔,青書還能見人麼?
宋青書卻好似被打傻了,只怔怔地望著殷夫人,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怎料,捱打的宋青書尚未如何,打人的殷夫人卻忽然哭了出來,指著宋青書痛罵:“我還以爲你看上什麼天仙絕色,原來竟是這麼個東西!你傻啊!她都要嫁給無忌了,你還惦記她做什麼?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她當著我們的面冤枉你,你還要認!她要你去死,你也去死嗎?我武當三代首座、未來掌門,豈容她這般作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宋青書上一世也只見過宋遠橋爲他落淚,這一次見到一向堅強樂觀的六嬸這般爲他抱屈,他不由手足無措,只誠惶誠恐地道:“六嬸,你別傷心……我知錯了,我,我……”他怔愣了片刻,不由輕輕一嘆,茫然道,“我習慣了。”
哪知他話音方落,殷夫人又是一記耳光,這一下打地極輕,卻是提醒多過惱恨。“你娘拼了性命才生下你,你爹爹父兼母職把你拉扯大,你太師父爲了你低頭向峨嵋派求情,你就這般對得起他們?什麼叫你習慣了?”
宋青書兩輩子挨的耳光都不如今天一天挨的多,見殷夫人又打又罵又爲他不平落淚,早已暈頭轉(zhuǎn)向,只唯唯諾諾地不敢吭聲,只怕說多錯多。
宋青書接連捱打,殷梨亭與莫聲谷俱是心疼,只是見他成年以來難得露出這般孩子氣的不知所措,不免又有幾分好笑。周芷若這般算計宋青書,宋青書偏偏還任由擺佈,他二人皆惱恨不已。如今見殷夫人這般一哭一罵,他們心中的那股積鬱之氣卻是消散了不少。是以直到此時,殷梨亭方伸手摟住了妻子,好言安慰了兩句。殷夫人哭了一陣,心頭的這股惡氣也出了不少,只見她隨手拭去淚痕,斜著眼望住宋青書,冷聲逼問:“你青天白日穿成這副模樣去周芷若的房間做什麼?”
這個時候,宋青書哪裡還敢有半點隱瞞,當下將他去試探周芷若究竟有沒有在靈蛇島陰謀取得《九陰真經(jīng)》的首尾始末一一道來,卻是下意識地隱去了趙敏對張無忌的猜測。
靈蛇島上發(fā)生的一切居然這般峰迴路轉(zhuǎn),顯然絕非殷梨亭夫婦二人所能想象。殷梨亭固然是目瞪口呆,便是殷夫人也在見了莫聲谷點頭默認之後纔敢相信。她沉吟了一陣,忽然問道:“既是如此,爲何方纔不曾揭穿她?”
宋青書苦笑了一聲,低聲道:“無憑無據(jù)……”
不等他把話說完,殷夫人已然皺起眉頭滿是不耐煩地打斷他。“無憑無據(jù)是假,不忍心纔是真!否則,周芷若是張無忌的未婚妻子,她的心性是好是壞與你何干?你別告訴我,你與你那慣於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張師弟還頗有幾分兄弟情,不忍見他掉火坑?”
殷夫人這般冷嘲熱諷,宋青書也只低頭不語。
殷夫人見狀不由冷笑一聲,又瞭然道:“你既已知曉她是蛇蠍心腸的狠毒婦人,她就要殺你滅口,不巧張無忌撞來,她便冤枉你對她不軌,是也不是?”
宋青書還是不說話。
“我打死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殷夫人登時大怒,揚手便向宋青書的面頰揮去。“原來她要你去死,你也聽話!她是你爹還是你祖宗?”
宋青書眼見殷夫人動了真怒,趕忙閃身避開了這一巴掌,語無倫次地解釋:“六嬸,我……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我,我,我真的想不到!”上一世,宋青書只當周芷若如夢中女神一般神聖不可侵犯,便是觸碰一下也是褻瀆。周芷若在他的面前也總是端莊自持清冷傲然,宋青書如何見識過周芷若今日的這番精彩表現(xiàn)?簡直教他大開眼界,哪裡還能有半點應(yīng)對?
殷夫人聞言也是微微一嘆,只道:“你們武當派中人當真?zhèn)€個又癡又傻!如今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還對她有情麼?”
宋青書神色蒼茫地自失一笑,自言自語地道:“我何曾對她有情?若是當真有情,我便不該追究真相,而是爲她殺了趙敏。……這是前世孽緣,今日終於做個了斷!”
殷夫人也不在意宋青書所言“前世孽緣”究竟何意,只點頭道:“你記住今日說過的話!從今而後,我不準你再去找周芷若!若是讓我知道,打斷你的腿!”
殷夫人這般疾言厲色,宋青書卻只覺心下一暖,不由笑道:“六嬸,你這麼兇,小心六叔害怕!”眼見殷夫人又要揚手,他趕忙退後幾步,閃身逃出了營帳。
宋青書一走,殷梨亭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低聲道:“周芷若心機深沉,無忌不能娶她!”
莫聲谷心下一動,便接口道:“六哥,我去與無忌說,畢竟我也在皇宮見過趙敏。”
張無忌雖說也是師侄,殷夫人對他卻不如宋青書一般上心。今日她冷眼旁觀,張無忌處置宋青書與周芷若之間的衝突,中正持平,可當真瞧不出他對周芷若有多少深情厚愛。而周芷若,雖說有萬般不是,至少確然是對張無忌一往情深。想到此處,她不由冷哼一聲,輕聲道:“無忌可不是青書,他精明地很,一定不會吃虧!”說著,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跌足叫道,“明日明教義軍大擺慶功宴,青書定要出席,他的臉……快去拿冰給他敷敷!這周芷若,好狠的心腸、好毒的手段!”
殷夫人此言一出,便是殷梨亭與莫聲谷一時之間也是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左佐左醬姑娘的地雷!o(n_n)o~
六嬸:這周芷若,好狠的心腸、好毒的手段!
芷若:殷夫人,我纔打了一下,你打了六下!
導演:宋少俠,臉疼還是心疼?
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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