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這名面目俊逸,衣冠瀟灑的白衣公子,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朝自己一指劃來。不敢輕心大意的朱長齡,怎么都想不通,像他這樣年不過二十,歲不足弱冠的翩翩少年,為何竟有這般厲害!?
此時,被稱為“驚天一筆”的朱長齡,雖然雙筆不在身邊,但也一指點出,不肯在小輩面前弱了分毫勢頭。
哪想到,殷揚的這一指,不過是一式虛招。但見他形影飄舞,身形轉折間收指回掌,毫無征兆地與前邊襲向武烈面門的那招鐵掌,一先一后的猛攻至那位武家莊莊主的面前。
武烈不似朱長齡般小心謹慎,他欺殷揚年少,心中本不如何懼他。如今,見對方主動找上自己,卻是正中下懷,當即大踏步向前,發(fā)掌向殷揚當胸拍去。這一掌氣魄威猛,帶得室旁幾盞油燈上的火焰不住晃動。
由于殷揚的戲耍,而顯得有些惱羞成怒的朱長齡,這時看到自己的義弟果斷出手,并已用上真力,也不再作那沉怯之狀,直接從殷揚的后方發(fā)動突襲,好讓正在面對武烈的殷揚,心存顧忌,無法全力發(fā)揮。
殷揚深感面上勁風獵獵,顯然眼前的這個武烈已將襲至完顏萍的家傳鐵掌,練得大為純熟。此刻,他有意冒充慕容后人,右手上的那擊鐵掌便也原封不動的拍得更快。在身后的朱長齡趕到之前,搶先一步,與那武烈先行對過一記!
雙掌相交,殷揚但覺手心發(fā)癢,虎口微震。感覺與之對打,確要比先前半吊子的衛(wèi)璧過癮許多。卻不料,原先還雙目炯炯,格外有神的武烈,只接著殷揚六成功力的一掌,面上的臉色就立即為之一黯,好似大大不堪的往后退了一步。
剛才,與殷揚對掌的剎那之間,武烈竟感覺自己正撞在一面銅墻鐵壁上邊。對方的防御,將他賦予手上的掌力給抵消得一干二凈不說,更有層層勁道從那只手上反震回來。
眼下,自己的整條手臂均是振顫難止,靠近前臂的右手處,更是如同已經(jīng)麻痹一般,完全失去了平時的知覺。
一招過后,呆立當場的武烈,再看向殷揚的時候,已是眼露駭然。從這一刻起,他也真正理解起大哥,特地讓自己與姚二哥暗中引援的猶豫苦心。同時,心里亦不禁的開始懷疑:
這個人……
真是自己三兄弟,能夠?qū)Ω兜昧说拿矗?
自己那一掌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便是打在石墻之上,亦能掃得石屑紛飛。可面前的含笑少年卻相當輕松的從容接下。那這個人的功力,究竟是有多高呢?
而且,對手方才的那一招掌法,現(xiàn)下細細想來,怎地如此熟悉?
這時,殷揚早已放過右臂受創(chuàng)的武烈,在那兒埋頭苦思。整個人凌空旋轉,伸出右手食指,一招貨真價實的參合指斜斜點出,與朱長齡從后襲來的一陽指,爭鋒相對。
面對反應神速的殷揚,朱長齡的偷襲,全然沒有起到半分效果。不過,正覺有些沮喪的他,見到殷揚也是一指戳來,立時信心大增。畢竟,自己已修至六品境界的《一陽指》,可不是蓋得。
他就不信,這個武功強悍的少年,還真能把內(nèi)力、輕功、掌法、指訣,給一個不剩的全都練好咯!
可惜,自信滿滿的朱長齡并不明白,他眼前的這個對手,正是屬于此類不能用常理度之的超級怪胎……
殷揚嘴角含笑,對于朱長齡點向自己右肩“肩井穴”的那一指,視若不見。食指一閃,已然點到朱長齡的“膻中穴”前。縱使一陽指精微奧妙,認穴奇準,這時候,只因手速不及殷揚為快,便也不得不被迫的改變出招節(jié)奏,迫于無奈的撤指抽身,無攻而返。
否則,當他止住殷揚肩頭氣血運行的時候,自己的胸口要穴也將受制于人。兩相比較下來,倒是朱長齡自個兒吃虧多些。
原本,距離戰(zhàn)團最遠的姚清泉,這時也已施展輕功,來到了武烈旁邊。三個結義兄弟,六道目光在空氣中簡單的交流了一下,隨即各站一方,呈三角形將殷揚團團圍住。顯因殷揚的身法與攻擊力,表現(xiàn)得太過嚇人,讓這三位都不敢再獨自應敵。
不過,殷揚卻對這位剛剛趕到,號稱三兄弟中輕功最強的姚二爺不怎么感冒。
想想也是,“千里追風”的外號,聽著好像挺拉風的樣子。可又怎及得上“萬里獨行”夠味道?所謂的“輕功最強”,也不過是矮子里拔尖而已。如殷揚這般的輕功達人,自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興趣,乃是在于身為當年朱武后人的朱長齡和武烈!
等到三人把各自的位置站好,殷揚詭異一笑,在被三人包圍住的圈子里面,飄身一晃而過,繞上一圈。指點掌擊,幾乎在一瞬間內(nèi),與三人都拆過一招。
望著重新站回正中位置,好似從未行動過的白衣少年,右臂已從麻痹中逐漸恢復,并又與殷揚交手一招的武烈,臉上竟是不可置信的色彩,他盯著殷揚,失聲說道:
“這是鐵掌!你怎么會我武家的祖?zhèn)麒F掌?”
COS慕容一族的殷揚,聞言譏道:“這門《鐵掌》,本來姓‘上官’、姓‘裘’,又何時變成你家的絕學了?”
作為武烈大哥的朱長齡,自是清楚武家家傳的那套鐵掌掌法。此時,聽見兩人的對答,也是驚聲問道:“難道,你真是數(shù)百年前的慕容氏后裔!?”
半個!
殷揚笑了一笑,隨意的答道:“你說呢?”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再一次啟動,右手一彈宛如佛祖拈花,左手一翻好似落花紛飛,竟準備用事實的手段,來證明他那可笑的謊言。
被他預定為主要攻擊對象,正享受著狠追猛打刺激的武烈最是倒霉。只聽他口中荷荷而呼,雙手上掌勢不斷,打法顯得極為猛烈。確被對此門掌法很是熟悉,就連閉著眼睛都能過上一遍的殷揚,逼得左支右拙,全無一點現(xiàn)任武家莊主所該有的高手風范。
遙遙的站在一旁,正緊張觀察著場中四人混戰(zhàn)的武青嬰,看到自己的老爹被追打得如此之慘,已是掩住紅唇,嬌聲驚呼起來:“《蘭花拂穴手》和《落英神劍掌》!!”
不錯,殷揚目前所使用的,正是這兩套武家也有傳下的桃花島絕學。
而以殷揚的凌厲身法,若不想與朱長齡、姚清泉照面,兩人也都拿他沒有辦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武烈,被他打擊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們所能做的,也僅有從旁協(xié)助,替武烈擋掉不少零散襲擊。
此時此刻,家學淵深的朱長齡,已對殷揚早先所說的“慕容世家,統(tǒng)領太湖。”一事,信了大半。但見殷揚手上所使的招數(shù),無不是武家的家傳絕學。有一些武功,甚至是因性格關系,從而專練剛猛掌法的武烈,都不曾學會的。
可想而知,這位慕容公子的武學之博,實力之高!
在他的心里,還擔心一事。那就是自己朱家的一陽指和一陽指書,此人是否也會用得?若真如此,自己三人豈非毫無勝算?
再想到,適才殷揚恐嚇他的那招,分明是一種筆法與書法結合起來的精妙指法。一時間,心思多疑的朱長齡,對這個念頭再也揮之不去。
與三人急速過招的殷揚,興致頗高。攻勢閑暇時,竟還有時間悠然觀察起朱大莊主的一陽指來。只見他單指施展,招式甚妙,手法亦是飄逸不群,不同凡類。只是,被他自身偏低的內(nèi)功修為所限,并未能發(fā)揮出真正效用。
而且,觀他手指飄忽處,恍如山間隱士,卻與殷揚本來想象中,段家歷代為皇所流傳下來的王者氣質(zhì),大不相符。想是當年的朱子柳,自成一格,創(chuàng)出與書筆結合的《一陽指書》后,才會令原本盡顯王道佛氣的一陽指,變成如今的這般模樣。
只不過,他的子孫遠避世外,坐井觀天。到得現(xiàn)代,早就被妄自尊大的奢靡之氣所染,哪還有先祖時的半點風采。要說,朱武兩家家學淵源,習自百多年前天下五絕的高妙武學不知凡幾,后人卻這般弱法,實是讓人嘆為觀止。
特別是,身兼郭靖、黃蓉夫婦兩人武藝的武修文后代武烈,本身專練些剛猛掌法也屬無礙。畢竟,當初的大武小武兄弟,名義上的師父也是大俠郭靖,愛走洪七公的剛猛路數(shù),亦算正常……
可像武烈這種,苦練了幾十年,都還上不了臺面的鐵掌功夫。就連殷揚這個同好者,也都覺得替他丟臉。
這種爛泥扶不上墻的情況,想必,“弱”如武敦儒、武修文者,也會感嘆自家的“資質(zhì)”愚鈍罷?
感慨間,殷揚的蘭花拂穴手優(yōu)雅的掠過姚清泉腰間,使他雙腳一軟,摔倒在地,再也不能耍他那套三腳貓似的輕身步法。右手一豎,從攻勢凌厲的落英神劍掌,化為鐵掌里一招的“五指三山”,一掌將武烈劈得踉蹌后退,拿不住樁。
身形一轉,正面朱長齡,依然是一指一掌,準備料理了他。
朱長齡暗一咬牙,也學著殷揚那般左指右掌,齊攻過來。看起來,還真像模像樣,自有一番他平日里修習判官筆時的攻守有度。雖然,他不會殷揚那種左右手俱能靈活使用的奇異心法,但心想自己這一陽指加上五羅輕煙掌的雙重組合,也必能支撐一會兒,好讓那先被擊退的武、姚二人,修整再戰(zhàn)……
不料,已不想再玩下去的殷揚,右掌豁然加速,猛施一招“如履薄冰”,將他的打算擊得粉碎。
看著嘴角溢血的朱長齡,被自己驟然提升至七成的降龍掌力一招擊潰,再無爭斗之力。殷揚心道:朱武連環(huán)莊的不肖子孫,自己算是見識過了……接下來,就應該輪到自己此次西游之行的重頭戲了……
于朱長齡身上,信手補了兩指。卓然而立的殷揚,雙眼中的精光一陣爆閃。口中,輕輕的吐出四個,除了自己外誰也聽不清的凝然字眼:
“九陽真經(jīng)……”
第九卷 終南古墓覓黃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