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雖然年紀很大了，但是她也曾經年輕過，文家老宅的試衣間就是她年輕的時候用的，不過，自從文秀去世之后她就沒有再進過這里了。

這次為了辦壽宴，文臺長讓人把試衣間又翻修了一遍，屋子的顏色換成了沉穩的棕色，和文夫人很搭配。

她回頭笑著看了看蘇顏諾，朝她招了招手，蘇顏諾眨了眨眼睛，乖巧的走了過去。

文夫人上下打量著她，然后轉身，打開了左手邊的一個關著的衣柜。

衣柜打開之后，蘇顏諾被衣柜里的衣服驚得杏眸圓睜，那里邊放著的，都是旗袍，還有一些稍微帶著古味的晚禮服。

“你身上穿的這個衣服啊，不太適合今天穿。”說著，她拿出一個亮色的旗袍在蘇顏諾的身上比了比，嘴里嘟囔道：“眼色太亮了，反倒把你的氣質壓下去了些。”

蘇顏諾嗓子里一癢，很想咳嗽一下，但終究是忍住了，“我穿這樣其實就可以的，不用再特意找個換了。”

文夫人手上不停，又拿了第二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雖然今天的壽宴是給我辦的，但也是你第一次站在我們身邊，展示你的身份，怎么能穿的這么樸素不起眼呢？”

說著，她抬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今天，你和我都是主角。”

蘇顏諾不知道她該說些什么，好像所有拒絕的話都梗在胸口里說不出來了，她看著文敏林忙忙碌碌的樣子，很有些窩心。

以前她還小的時候，她媽媽也是這樣給她挑選衣服，嘴里還總是嘟嘟囔囔說個不停。

她眼睛模糊了起來，文夫人的身影和她記憶里那個溫暖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你可別小看這些衣服，都是手工做的，上邊的刺繡都是大師的作品，這個世界上不定有幾件呢，那幾個大師已經去世了，再也不會有這樣好看的衣服了，做傳家寶倒也不錯。”

文夫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勾著唇角笑了笑，神色溫柔到了極點，“我傳給你，你傳給我的外甥女。”

她嘴里說的‘外甥女’，像是一個鐵錘一樣擊中了蘇顏諾的心，讓她想要上去抱住文夫人喊一句媽，但是，蘇顏諾一向是一個很能忍的人，她只是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角，然后裝作左看右看的樣子。

見狀，文夫人在心里幽幽嘆了一口氣，孩子太懂事，也不好。

“剛才，是不是敏林跟你說什么了？”

蘇顏諾手上一頓，片刻之后復又開始左伸右探的，“沒有，姑姑只是帶著我在文宅轉了一圈，說是我第一次來文宅，怕我迷路了。”

文夫人點了點頭，盡管她不信，“敏林不能生育，文秀在她心里的位置非比尋常，就等于她自己的孩子，只要是跟文秀沾上邊的，她都會比較敏感，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和以后，她說了什么你都不要在意，看在我和你爸爸的份上。”

蘇顏諾又被擊中了心臟，這次，連呼吸都屏住了。

這是文夫人第一次在蘇雅諾面前，強調她和文臺長與她的關系，蘇顏諾感覺自己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兩人從試衣間里出來，蘇顏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偏古式的一件晚禮服，看起來更顯得端莊秀麗，而且還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子大家閨秀的樣子。

“哇。”文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欣賞的捏住了下巴，“別說，這件衣服還真是適合小顏諾，帶的她身上的氣質活躍了一些。”

文夫人一直看著蘇顏諾，真是越看越滿意，“我看那衣柜里的衣服都適合她。”

聽到這里，文怡的眼皮跳了跳，想說什么，但是又全部都忍了下去，蘇顏諾不由有些奇怪。

她的奇怪沒有持續太久，她們下樓之后她就猜出來答案了，因為文敏林看到她身上穿著的衣服，一張臉變得雪白，眼中又也一改溫柔的神色，加了一些凌厲在里邊，眼神轉也不轉的盯著蘇顏諾。

文夫人走到文敏林身邊，警告的拉住了她的手腕，眉頭緊擰壓低了聲音，“不要對顏諾有偏見，她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文敏林抿緊了嘴唇，“嫂子，你可知道她是跟著一個男人生活成長到現在的，并且，從她的言行舉止我看得出來，她是喜歡那個男人的。”

想想這件事，文敏林就感覺她最疼愛的文秀受到了侮辱，即便是想要找人代替她，也要找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找一個孤女也就算了，還跟一個男人生活到現在。

文夫人怔愣了片刻，“誰跟你說的？”

“是她自己跟我說的。”

“你誤會了，她不是……”

話還沒說完，文敏林就忍耐不住一般伸手，“為什么那件衣服在她身上？那是文秀的衣服！”幸好她聲音很小，周圍的人都沒有發現異樣，除了蘇顏諾。

畢竟文敏林的凌厲視線是放在她身上的，即便是她想要忽視也忽視不掉。

文夫人眼中劃過一抹哀傷，然后迅速的放大，“秀秀已經去世了，如果想讓她開心的話，就不要讓她擔心。”

“就算她去世了，也不會有人可以取代她！”

文敏林咬牙切齒的樣子嚇到了文夫人，一向溫婉的她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文敏林卻上前緊緊的抓住了文夫人的手。“她是你的女兒，你怎么可以遺忘她，還找一個人來代替她。”

眼前的變故使得文夫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那樣愣愣的任由她這個掐著。

蘇顏諾注意到文敏林手上的力道在慢慢收緊，默然走上前，然后把手放到了文敏林的手上，“放手，你弄疼她了。”

文敏林好似猛然驚醒了一般，想要松開手的時候卻看到了身邊站著的蘇顏諾，她還沒有來得及恢復清明的眼眸又變得狠厲張狂了起來。

“你不要以為已經取代了文秀，她永遠在這個家里，不管你怎么做，再怎么討我哥哥和嫂子歡心，在他們的心里，最重要的也是文秀，如果文秀現在活過來了，你感覺你是什么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