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剛鬣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所以它給不了答案。
氣氛就此沉默下來。
除了安柏之外,各自都在想著自心事。
直到天明。
正如飯一定要吃,路也是必須得走的,玄奘最先睜開雙眼,神情中的迷惘更加嚴重了,甚至于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
到底是那個上古時代,為西方教立下赫赫戰功,殺戮滿天的金蟬子,還是現在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念佛的愚昧和尚?
隨著記憶越來做多,他開始分不清了。
體現在外面,那就是沉默。
玄奘已經很多天沒有主動開口說話了,哪怕是最碎嘴的豬剛鬣,主動開腔后,得到的回饋也僅僅只是短短的幾個語氣助詞。
“誒,你說師父是這里壞掉了啊?”
再次搭話失敗的豬剛鬣退到隊伍后邊,沖一旁的安柏道:“我剛剛聽到他在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是默念經文吧?”
安柏隨口應了一句,嘴里叼著不知從哪里摘下來的桃子。
“我這還能聽錯?!”
豬剛鬣見他不信自己,頓時滿臉不高興的道:“師父在說什么我不會信,別來騙我之類的話。”
“那你打算怎么辦?讓菩薩來治治嗎?”
安柏翻了個白眼。
“那倒不至于。”
豬剛鬣嘿嘿笑了一下,眨巴著眼睛看向了猴子。
“別來煩我。”
猴子聞著后邊一直沒有散去的妖氣,臉上滿是不耐之色。
它已經去說了好幾次了,但那只傻鳥兒就是不聽,比驢還倔。
要是換做別人,哪怕是那些猴子猴孫,它都有辦法應付,唯獨翠兒不同。
在猴子剛剛破開石頭,來到時間后第一次碰到的生靈,就是她。
終究是不一樣啊…
豬剛鬣討了個沒趣,又不敢說什么,也只能低著頭繼續趕路。
三天后。
師徒幾人來到了一條無比寬廣的喝酒面前,那漆黑河水,看著就有股不詳的味道。
而在隔岸邊,還立著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流沙河》
“師父,這下怎么渡河啊?”
豬剛鬣放下擔子,雙手插在腰間,豬臉上滿是汗水。
今天日頭太大,它的汗腺又非常發達,此刻身上的僧衣都濕透了。
“去附近找找有沒有船家,若是有就請他載我們過去。”
玄奘從茫然中回過神來,然后盤坐在一旁,閉目念誦經文。
在別人都感知不到的世界里,另一個他正在低聲私語。
“如來這個卑鄙小人害了我,他的教義是假的,是虛偽的!看看我們的下場吧,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只要接納我,跟我融合,咱們就可以重新回到天上去,把他給拽下來!”
玄奘對此充耳不聞,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金蟬子是他,玄奘也是他,如來的封印本不該如此輕易就被破掉,但卻因為安柏的一番話,這個不該出現的家伙出現了。
他知道了一切。
西行就是一場儀式,重新劃分氣運的儀式,天庭,佛門,道門,龍族,妖族。
蛋糕要被重新分配,而他們幾個就是被選出來的祭品。
這些都來自金蟬子的記憶,現在變成了玄奘的。
所以,他越來越迷茫。
安柏幾人對此一無所有,在得到吩咐后,便開始四處尋找船只。奈何轉了幾十里路,卻依舊沒有看到任何船只,而且也沒有任何人影。
這無疑是個非常不合理的現象。
“二師兄,你怎么看?”
豬剛鬣一臉鄭重,卻只得了猴子一個白眼,它也沒當回事,繼續沖安柏道:“大師兄伱呢?”
“此處必有蹊蹺!”
安柏很給面子,劍指漆黑的河面道:“我認為應當下去看看。”
“俺老孫不會水,讓這呆子去。”
猴子一聽頓時不樂意了,翹著二郎腿往石頭上一坐,看都不看流沙河一眼。
“俺老豬也不會水啊。”
豬剛鬣睜著眼睛說瞎話,還一臉憨厚,“你們看俺這肚子,這肥肉,都是實心兒的,掉下去浮都浮不起來。”
“嘁!”
猴子不屑的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難道要我去?”
安柏指了指自己,“我可是肉體凡胎啊,頂多力氣大了點。”
這話聽的豬剛鬣直翻白眼,別看它長得憨,心里卻一點都不憨,師徒幾人里,要論本事,猴子是名氣最大的,它自己雖然是天蓬元帥,但那是以前。
如今仙體變妖身,十成本事能剩下兩三層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要不是如此,堂堂天罡三十六法,變起身來怎么會連個凡人都騙不了?
而最神秘的,就是這位大師兄了。
豬剛鬣根本看不透,乍一看還真是肉體凡胎,可高老莊那次短暫的交鋒卻讓它明白,自己恐怕完全不是其對手。
哪怕是全盛時期也是如此。
“罷了,我游過去吧。”
玄奘突然睜開眼睛,然后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河里,幾朵水花過后,便沒了動靜。
這…
安柏看的目瞪口呆,“師傅他什么時候這么勇了?”
“俺哪知道!”
豬剛鬣也是傻眼了,“這和尚怕不是腦子真壞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快救人啊!”
到頭來還是猴子急了,抄起金箍棒就跳進了水里。
隨后就見原本平靜的河面波濤洶涌,法力浪潮一波接一波,顯然是在里面碰到了什么東西。
“大師兄,這下怎么辦?”
豬剛鬣一臉晦氣的問道。
“救人啊!”
安柏表現出了一個弟子該有的素養,臉上焦急之色無比真切。
“那你先下去?”
豬剛鬣還在試探,結果安柏被一腳踹進了河里。
“下去吧你!”
輕輕呼出一口氣,他轉頭來到樹蔭前坐下,靜待事情發展。
片刻后。
猴子一只手提著豬剛鬣回了岸上,卻不見玄奘的身影。
“師傅呢?”
安柏立刻上前問道。
“河里有個吃人的紅毛妖怪,本事倒是不小,又能操控弱水,俺水性不好,在里面不好斗它,得將其哄上岸來才行。”
猴子將豬剛鬣隨手一丟,氣哼哼的坐了下去。
“哎喲,你這遭瘟的弼馬溫!”
豬剛鬣臉上腫了一塊,被這么一扔,肚子撞在地面上,吐出一大口河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