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指望著我出去將自己送進虎口,好讓你抓住她的嗎?你根本就是利用我,你看,你還害我背部縫了那麼多針!”她像個小怨婦喋喋不休起來,討伐他乾的壞事。
霍連城脾氣變得好好,一個勁地點頭,時不時插上一句,申訴一下他的“委屈”。
“總之,你嫌棄我爸,我不能接受這一點。”她說。
他沒她的辦法,大掌摸上她的頭,用力揉了揉,眼帶寵溺和憐惜:“我沒嫌棄他,事實上,當時我找到他,他已經在老人收容所裡過上他的新生活,他頭部受到過強烈撞擊,所以失去記憶,把他接過來對他未必是一件好事,對你來說更不是?!?
方可晴聽愣了,原來她的爸爸失憶了?
“你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只要告訴我他還在世就是,雖然他從小到大給我惹不少的麻煩,但他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說起親人,她眼睛紅紅的。
因爲父親從十七歲開始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賭鬼,他早已經衆叛親離,除了她堅信愛情能改變一個人,以爲組織一個家庭就能令他戒賭的媽媽,以及她這個女兒,沒有人願意接納他,親近他。
所以他們這個家,從一開始就是三個人,後來媽媽病逝,就變成她和爸爸相依爲命了。
他輕嘆:“不是不想說,是沒有到時候,你知道他在西訣城的老人收容所,會按捺得住性子不去看他嗎?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想你亂跑,要不然,你和你爸都會有危險?!?
方可晴一陣沉默,他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也的確比她想得要周全。
他長指輕點她的額頭:“怎麼?還在生氣?”
她搖搖頭,正想說:“我哪有資格生你的氣?”接觸他溫柔寵溺的目光,她欲言又止。
“現在我爸爸在蘇言手上,怎麼辦?她瘋了一樣,我怕她真的會……”
霍連城將她摟入懷中,輕拍她的後腦勺:“別擔心,我會讓她乖乖把人交出來的?!?
他的承諾她將信將疑,因爲擔憂爸爸的安危,當夜她難以入睡。
背脊灼灼的疼痛再一次將她心底裡對他的戒備和防範喚醒,她沒有忘記今天他攔截她時那無所不用其極的粗暴行爲,他那修羅一般的面容,想將她掐死的眼神,他是一頭狼,或者是比狼更可怕的獸中之王,這一刻她躺在他的懷裡,下一秒她有可能會被他從窗口扔出去,淹死在那一池春水裡。
他的個性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背後那一陣陣來自於他的溫暖,何時會猝不及防地向她伸出一把冰冷的匕首,刺進她的心臟,原因是她做了一件於他來說不能原諒的事。
明心、薜芊芊她們不是最好的寫照嗎?當初他肯爲了明心而和霍老爺子攤牌,解除和薜芊芊的婚約,證明明心於他來說是重要的,甚至他是愛她的,可他不愛之後呢?她親眼目睹,明心臨亡之前,都沒能夠見他一面。
他絕情起來太絕情,讓她感覺自己正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心底一陣冰寒,她從牀上爬起,身邊的人仍在熟睡。
一縷月光的銀華透過落地窗紗照射而進,打在他俊美無雙的臉上,即使在睡夢中,都如此的高貴淡然。
輕描他的脣形,長著這種脣形的人,多半無情。
她將手伸回,怕觸醒夢中的男人。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通明浩的號碼,現在除了他,她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
“喂,可晴?”那頭的聲音略顯沙啞慵懶,對於她半夜來電感到疑惑。
方可晴躲進了霍連城書房裡打電話,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走廊,有點不放心,走過去把門關上。
“浩子哥哥,能求你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睂Ψ焦麛嗟卣f……
翌日,方可晴聽見明浩受傷的消息,整個人開始失魂落魄。
“可晴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背後的傷口還在痛?”若桐擔憂地問,要幫她察看傷口。
方可晴搖搖頭,有些心事重重:“我沒事,你知不知道明浩爲什麼受傷的?”
若桐說不知道,她是午飯的時候聽見那幫保鏢提過。
“不行,我要去看看浩子哥哥。”她不安地起來。
這時候大門被人一把推開,匆匆回來的正是臉色陰深的霍連城。
“你到底對浩子說了什麼?”他開口便是冷沉的質問。
方可晴連連後退兩步,連若桐都看得出,她怕他,比起之前兩個人之間相處時的放任自如大有不同。
可晴小姐又恢復剛進來時的模樣,面對他時小心翼翼的。
這個情況讓霍連城更爲惱火,他步步逼近她,她步步後退,最終被逼到牆角。
“你爲什麼不信任我?你寧願找他幫忙都不願意相信我對你的承諾是真的,你這樣做事不經大腦的後果就是,讓浩子身中三刀流血過多躺在醫院的手術室裡?!彼凵駝C冽地盯住她,一字一句地宣佈這個消息。
像一把把利刀,向她刺去。
方可晴倏地臉色一白,她不敢置信,自己請明浩幫忙把爸爸從蘇言手中救出來,會讓他遭遇這樣的險境。
她兩腳一軟,心灰意冷,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霍連城震怒,在踏進這個門口之前,他真想把她扔出去,狠狠地虐她一頓,讓她知道不信任自己的後果。
明顯,她得知明浩受重傷,已經深受打擊。
他真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說得對,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她堅定地說,自責和難過讓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負責。
“負責?你拿什麼負責?他是明家最後一點血脈?!彼行o力地說,明浩也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深眸裡掠過痛色,方可晴看在眼裡,她有絲意外。
他的難過和擔心不是裝的,他在害怕失去明浩。
他沒有她想的無情,對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錯就完全在於她,是她對他的不信任,纔會把明浩拖下水。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眼睛溼潤,迅速鎮靜,事已至此,只能堅強面對,她去守著明浩,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親自嚮明浩的父母坦承這件事起因於她,哪怕她能負責得起的東西微乎其微,她沒有錢,也沒有權,但她不能退縮。
霍連城冷漠地看著她:“你哪裡都別去,沒有我的允許,你踏出這個家門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還有若桐的。”他睨了一眼若桐。
若桐一直在一旁低泣,聽見霍連城陰惻惻的威脅,臉一白,連頭都不敢擡
了。
他絕然而去,她的眼淚終於溢出,傷心的並不是他說了重話,而是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這裡去看明浩了,霍連城緊緊抓住她的弱點,知道她不願意連累別人。
不是因爲她有多善良,她一直以來都是弱者,弱者特別容易同情弱者,所以感同身受。
這半天的光陰,如此難熬。
電話鈴響起,若桐接了之後,一臉激動地跑過來說:“可晴小姐,明少爺渡過危險期了,不久後就會醒來!”
方可晴渾身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去,深深舒服了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真好,他沒事就好。”
生命之重,她實在沒法承擔,更何況明浩是個棟樑,是這個社會的支柱,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離去?
緩過勁過,她試圖撥通蘇言的電話,卻已經是空號……
那她爸爸呢?連明浩都差點把命搭進去,那她爸爸會怎麼樣?那個女人到底要玩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到什麼時候?
另一邊廂,蘇言和歐陽辰正在舉杯高飲。
“歐陽總裁,我給你狠狠出了一口氣,你該怎麼報答我?”
歐陽辰嘴角上揚,不以爲然地喝酒:“你出手那麼重,真不怕下場會好慘?明家人得罪不了啊。”
蘇言笑了笑:“不,正如你心裡所想的那樣,我只不過是人家手上的工具,把明浩弄成這樣的,不是我?!?
歐陽辰深深地注視她,碧眸如鏡,能照到她心裡去。
可惜她的心一片陰暗,看不見任何明亮的東西,這樣一個瘋狂的女人,對他來說,作用可大了。
“你還是不肯向我坦白,你的靠山到底什麼來頭?”歐陽辰試探地問。
蘇言輕輕放下酒杯,臉上有幾分得意,故弄玄虛:“來頭可大了?!?
歐陽辰暗自思索,蘇言的話不假,對方來頭的確很大,竟然連明浩都敢碰,並且是死碰,看著蘇言把明氏繼承人、與霍連城稱兄道弟的明浩撂倒仍淡定如斯,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她瘋了,二是她的靠山權勢十分龐大。
他若有所思,掂量著對方的實力。
“怎樣?歐陽總裁,你要和我主人合作嗎?”
“主人?竟然有人讓你心悅誠服地喊主人,我一直以爲你心高氣傲得可以。”歐陽辰對她的看法又不一樣了,她已經徹底淪爲喪家之犬。
蘇言勉強扯起嘴角:“我要報仇,誰能讓我實現目標,我就是誰的人。”
……
深夜,邁巴赫才駛進了東院,車裡的男人今天忙碌操心了一天,略有倦態。
他扶著額,輕閉著雙眼,在梳理思緒。
“總裁,到家了。”肖克低聲提醒,這老半天裡總裁那低沉的氣壓讓他都幾乎受不了。
幸好明浩大步跨過,應該是說,對方故意留了一命。
連明浩都敢動的人,在東帝城沒有幾個,蘇言沒有這種本事,所以他們猜測蘇言找到了後臺,重點懷疑對方是歐陽辰,但歐陽辰不可能會幹這種傻事,幹掉明浩,他也命不久矣。
“總裁?”後座的人沒答應,他再輕喚一聲。
霍連城手從額頭離開:“肖克,爲什麼我得不到她的信任?她寧願相信浩子都不相信我。”
原來他在糾結這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