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房門“吱”一聲地開了,她趕緊蓋上被子,緊緊閉上眼,裝作睡過去,還做作地發出幾聲呼嚕。
聽見浴室裡男人在沐浴的溼瀝聲,方可晴掀開被子,思量著自己該怎麼力挽狂瀾,在明天他把霍傾城送走之前,勸他回心轉意。
哪怕她是他的枕邊人又如何?到了關鍵時候,她能說上話的地方有多少?
玻璃門被拉開,男人赤條條地從浴室走出,身上只穿了一條四角褲。
她閉上雙眼,繼續裝睡。
溫熱的雙臂將她環繞,他睡到了她的旁邊,將她摟住:“別裝了,我知道你睡不著。”他溫柔地說。
真是,竟然逃不過他的法眼,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和他“談判”呢。
她睜開大眼,對上他如漆的深眸,如此讓人心神盪漾,只一眼,便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深情注視著她,心頭溢著愛意。
“我不裝睡的話,我又要說你不愛聽的話了。”方可晴嘟嘟嘴,說道。
他輕撫她的頭,寵溺地說:“你知道那些話我不愛聽,爲什麼還偏偏要說。”
方可晴把臉蛋貼到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我怕你會後悔。”
他神情凝了凝:“我做事從來不後悔。”
“你真的不後悔嗎?沒有去見明心最後一面,沒有在傾城小的時候就給她關愛。”她大膽地問。
他揉她頭髮的動作停下。
她摒息,做好被他一把推開的準備。
他的鼻息變重,胸膛的起伏加大,無疑,她的話觸碰了他的逆鱗。
“對不起,我又說了讓你不開心的話。”她抱緊他。
兩人都沉默良久。
他緩緩說道:“明心,我把她當成知己,最好的朋友,我打算過娶她,但我從來沒有愛過她,她離世……我也有責任。”
方可晴心絃被撥動,他憂傷的語氣,讓她幾乎誤以爲這聲音來自別人。
他在她的面前打開心扉了嗎?自從明心死後,他一次也沒有談起過她。
“但我不能給她空有的希望,傾城也一樣,我不想看著她在我這裡,失去希望,然後離去。”他沉沉地訴說。
原來他對明心,對傾城並非沒有感情。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傾城回去北捷城,她的病況會越來越……我不是咒她,我是擔心。”
“不給她希望,纔不會有最後的絕望。”
……
清晨,人去牀空,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出來,方可晴從牀上爬起,穿洗好,走下一樓。
氣氛不太對勁。
若桐竟然跪在了霍連城的面前,薜芊芊站在霍連城的旁邊,嘴角上揚,看樣子是打算著看好戲。
“怎麼了,大清早的,若桐你幹嘛跪下了。”方可晴過去想要扶起她,才驚見若桐在哭。
“到底爲什麼要讓若桐下跪,她做得錯什麼了嗎?”方可晴奇怪地問霍連城。
霍連城蹺著長腿坐到沙發上,臉色不善,正眼都不看發問的方可晴。
“你承認不承認,她發燒,是因爲浸了你拿進去的冰塊?”霍連城冷沉地問。
方可晴身子一僵,沒想到這件事過去好幾天,竟然東窗事發了。
“我承認,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讓可晴小姐……”
“不,這件事是我出的主意,我逼若桐給我冰塊,然後使一出苦肉計博你的同情,好讓你把我放出來,但你不能怪我啊,你把我……”
霍連城霍地立起,揚起手,大掌幾乎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滿身森冷氣息將她包圍,深眸燃起被欺騙的怒火,盯住她,讓她不由得怯懦下去。
他的手掌頓在半空,硬生生收回去。
方可晴楞了,沒有想到,他竟然想打她。
“你沒有資格算計我。”他一字一頓,對她的行爲顯然很憤怒。
她眼圈兒一紅,反臉就不認人,她差點忘記了他到底有多涼薄。
“你覺得你沒有做錯?”不惜糟蹋自己的身體來騙他,她真的越來越大膽了!
“對,我是錯了,但如果不是你把我關在裡面,不讓我走出房門半步,我會這樣做嗎?我也是害怕……害怕你一直把我關在裡面,所以才這樣做。”方可晴說不出那句“害怕你不要我了”,她低垂著眼睛,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憐。
她一副可憐小貓似的姿態,讓他心有些軟,但氣氛仍僵持著。
“連城哥哥,她說謊,她明明就是,就是和我打賭,說賭贏了,就讓我滾出去,以後不要出現在帝豪苑。”薜芊芊適時地逃撥道。
“你胡說!可晴小姐並沒有和你打那樣的賭。”若桐聽薜芊芊說的是假話,第一時間開聲反駁。
“若桐,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他冷聲問道。
若桐連忙低下頭:“若桐知道自己只是這裡的女傭。”
“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霍連城注視著她,雙眸半瞇,迸出冷光。
“夠了!你不要再爲難若桐了,我說過這件事和她無關。”方可晴受不了他每次都拿若桐當出氣筒,用若桐來威脅和教訓自己。
但她糊塗了,這種時候她越是維護若桐,若桐就越危險。
“若桐,什麼時候你敢不回答我的問題了?”他表情陰沉得可以。
若桐身子一顫,雙腿幾乎要倒:“我記得,我是少爺的傭人。”
“那你爲什麼要幫她騙我?”他句句逼問,第一次如此直接乾脆地對著若桐發難。
他無非也是生方可晴的氣,知道懲罰她不如懲罰若桐來得奏效,讓她下次再也不敢。
若桐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已經嚇得渾身顫抖。
“我讓你說。”他咄咄逼人地問。
方可晴握住拳頭,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強硬地拉起若桐,把她推出去:“不要爲難她了,要跪就讓我跪,把自己弄病騙你,讓你同情的是我!不是她。”
“你以爲,我捨不得讓你跪我?”他俊眉輕挑,平時的溫柔和深情被狗吃了,一點都不剩。
她的心涼了半截。
“是啊,我是太天真了,以爲你對我不一樣了,每次你這樣對我,我都替你找藉口,我總以爲你真的把我當成你的女人,其實來來去去,我只是你豢養的一隻寵物,你
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愛將我怎樣就怎樣。”
他神情微徵,深眸沉斂,大掌輕握了一下,眼中透出失望。
原來她還是這樣看待他對她的感情。
他深視住她,不發一語,沉默了半晌,直到她快要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才從沙發上站起,拿起外套直奔門外。
“肖克,去醫院。”
“總裁,太太她……”
“別管她,走吧。”他語氣僵硬,心在抽痛。
方可晴跌坐在沙發上,他剛剛聽了她的話明顯的受傷和失望,好像她錯怪了他似的……
她有絲後悔,她不該說那些重話的,但這些的確是她心中的實話,她不吐不快。
“嘖嘖,還以爲你們的感情有多牢固呢,還不是稍微挑撥一下下,就吵個沒完沒了的。”薜芊芊目的得逞,幸災樂禍。
方可晴忽然想起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解決:“糟了,傾城!”
霍傾城把最後的一絲希望寄託到了她的身上,她卻在這種時候與霍連城吵架了。
懊惱地瞥了眼薜芊芊:“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挑撥離間無中生有,我無論如何也會把你從這裡趕出去。”
“哈哈哈,你以爲你真的是霍太太?是這裡的女主人嗎?告訴你,即使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城哥哥還是我的!”
方可晴冷笑著搖頭:“薜芊芊,在鬼門關裡走了那麼幾趟,你這輕狂又天真的思想還是沒有變呢,我就是霍太太,你能把我怎麼樣?我再不濟,霍連城也不會把我從這裡趕出去,但你信不信,如果你再繼續這樣生中生有,添油加醋的陷害我,我有辦法把你趕出去?”
同情敵人就是虐待自己,虧她之前還一直覺得薜芊芊可憐,但今天她睜著眼睛說大話,讓霍連城氣上加氣,鬧成現在的局面……
她不會再同情這個人。
薜芊芊臉部肌肉抽動了兩下,狐疑她話裡的意思:“你說什麼?你竟然敢說你是霍太太?你做夢!”
方可晴懶得再跟她廢話,她現在必須趕去醫院看霍傾城。
“方可晴,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薜芊芊想拉住她,反而被方可晴單手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
她大眼睛凌利地盯住薜芊芊:“好不容易纔活過來,你就悠著點吧,這樣對你最好。”
她說完,重重地把薜芊芊甩開。
薜芊芊氣得臉色憋紅,但沒有再上前攔她,只是狠咬住牙,死盯住她的背影,巴不得她走路一個不穩,重重的摔下地來。
哼,她纔不是以前那個衝動任性的薜芊芊,以前她有爹地,有蘇言的幫助,現在只剩下她自己了,只有自己變得聰明穩重點,才能把方可晴給鬥下去!
方可晴趕到醫院,病房裡很多一身黑衣的保鏢進進出出。
她叫住子華:“何濤,發生什麼事了?”以爲霍傾城又發病,她提著一顆心。
何濤行色匆忙:“二小姐不見了,肖克已經帶人出去找了,我現在也要帶他們出去找她。”
方可晴懵了,霍傾城竟然在金佚那幫人、以及霍連城這些手下的重重看護之下,不見了?
看來這丫頭本事真的比她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