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輕的保鏢,根本就不知道地上這個女人是誰,只知道帝豪苑裡突然跑出來個瘋婆子,衝進(jìn)東院,見到霍老爺子就大受刺激,抄起傢伙就想對霍老爺子動手。
方可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短時間內(nèi)無法從這個場面裡反應(yīng)過來。
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霍夫人怎麼跑出來了?
她隨即擡眸,看霍連城。
意料之內(nèi)的,他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下去。
“少爺回來了。”有傭人在說。
霍夫人從地上艱難地轉(zhuǎn)過臉,仰頭,擡眼看向霍連城。
高大的身影,堵住門外照灑進(jìn)來的大部分陽光。
哪怕是揹著光,她也只需一眼,便認(rèn)出她的兒子。
“連城!連城!是你嗎連城?我的兒子,我的好兒子。”
方可晴訝然捂嘴,她認(rèn)出霍連城來了。
一年多前,她從北院逃出來那時候,是認(rèn)不出他來的。
那幾個生生將她按住的保鏢傻了眼,什麼?這個瘋女人竟然是少爺?shù)膬鹤樱衾蠣斪拥南眿D?
他們稍稍一分神,那霍夫人便如泥鰍一般,掙脫了他們的鉗制,從地上爬起,往霍連城衝過來。
“兒子!兒子!”
霍連城身上的森寒之氣凝聚在了一起,幾乎要爆破。
“你滾開。”他冷冷地,爆出這三個字。
看她的眼神充滿著厭惡。
霍夫人表情呆滯地一頓,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她死死在盯住自己的兒子,就像一個可憐的母親,看著久別重逢的孩子,孩子卻不願與她相認(rèn)的場面。
這莫名戳中方可晴的心。
一旁以鍾傑爲(wèi)首,霍連城手下的那些保鏢紛紛圍了過來,防備地準(zhǔn)備隨時撲上來,率先將霍夫人控制住,而霍老爺子的那些保鏢鍾傑他們故意堵住,不準(zhǔn)他們再接近霍夫人。
霍夫人臉上的血,就是他們打的。
“連城啊,這個瘋女人我不是早讓你處理了她嗎?她已經(jīng)是個活死人,名義上她早就死了,這樣瘋瘋顛顛的,留她在世上還有什麼用?你偏偏不聽,要將她藏在這帝豪苑裡,今天差點(diǎn)給我鬧出事來。”霍老爺子語氣很冷,很刻薄,帶滿嘲諷的意味,對於自己的媳婦,自己孫子的親生母親,非但半絲感情,反而是充滿了厭惡,是那種想置她於死地的厭惡。
霍夫人滿臉是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破了兩邊的臉頰,雙目混濁發(fā)黃,有些枯竭,癡癡地凝望著霍連城,怎麼也捨不得移開眼睛。
嘴巴喃喃地喚著:“兒子……兒子……”
霍連城將視線移開,眸色陰沉可怖,越過霍夫人,放到霍老爺子的臉上:“我處理不處理這個女人,與您無關(guān),您無權(quán)過問,讓您的人滾出去。”
那幾個保鏢心有慼慼然,被霍連城寒光一掃,嚇得紛紛低頭。
“滾!”他低吼。
“給我站住!”霍老爺子叫住他們,表情也陰森起來。
可憐那幾個保鏢,不知不覺地得罪了霍連城,現(xiàn)在又左右爲(wèi)難。
東帝城現(xiàn)在畢竟已經(jīng)是霍連城的地盤了,他們跟著霍老爺子,縱使再蠻橫,也不能得罪了霍連城去。
“兒子,兒子。”霍夫人不管他們倆爺孫怎麼鬧,一心只喚著自己的兒子,求他多看她一眼。
“鍾傑,把她帶回北院,如果她再敢跑出來,給我打斷她的腿。”
鍾傑連忙領(lǐng)命。
“如果我不許呢?她剛剛差點(diǎn)要了我這老頭子的命,她這樣瘋瘋顛顛的,不適宜住在這裡,把她送到瘋?cè)嗽喝ィ蝗唬凑漳愕淖龇ǎ瑢⑺拥胶@锶ァ!?
霍老爺子冷沉地命令。
彷彿與這個兒媳婦誓不倆立,他也恨透了這個女人。
“誰敢在我的地盤上動她,我要他的命。”
“臭小子,你忘記她對你做過什麼了?”
“我沒有忘記,但我也沒有忘記,你對她做過什麼。”霍連城與霍老爺子對峙著。
整個人客廳安靜了下來,氣壓低得令人難以喘息。
方可晴就站在霍連城的旁邊,大氣也不敢喘。
就在這個時候,令人驚訝的事情發(fā)生了。
只見霍夫人緩緩地,向他們走近。
方可晴倒吸一口冷氣,害怕她再走近,霍連城會對她做出什麼再傷害的事情。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慘了,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傷,臉頰被劃出幾道口子,霍老爺子實(shí)在太殘忍,他絕對是故意讓自己手下的保鏢虐待她的。
方纔她和霍連城走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霍夫人現(xiàn)在的尊容,他的身子分明僵硬了一下。
霍夫人始終是他的媽媽,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她被弄成這般慘相,他沒有理由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可是,他卻又那麼的憎恨她。
因爲(wèi)在他童年時,她對他做過的錯事。
那件駭人聽聞的錯事,找人綁架自己的兒子。
愛與恨交織,也許正是霍連城此刻的心情。
方可晴在替霍夫人著急,也防備著霍連城會做出什麼排斥她的劇烈動作。
可是沒想到,霍夫人卻沒有走向霍連城,而是,改變了方向,向自己走來。
霍連城連忙戒備地將方可晴摟了過來,護(hù)住她。
霍夫人慈愛地看著她,緩緩地對她伸出手:“兒媳婦,兒媳婦。”
聲音雖小,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著這“兒媳婦”三個字,方可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兒媳婦,我認(rèn)得你,我病著的時候,你來看過我。”
“來,過來,讓我看看你,多清秀一個女孩子。”
這會兒不單單是方可晴目瞪口呆,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霍夫人這是病好了?她瘋瘋顛顛了好多年,一直連自己的兒子都認(rèn)不出來,今天竟然……竟然那麼懂事,知道只有幾面之緣的方可晴是她的兒媳婦?
而且,她剛剛說出的那幾句話,無疑跟正常人一樣。
她打量著方可晴,眼裡又是欣賞,又是憐愛,十足的慈母一般。
就連將她摟在身邊的霍連城,都不自覺目光微震,這個女人,不瘋了?
霍夫人的手,一直向她伸過來,愣在半空中,等待著她的迴應(yīng)。
方可晴莫名被觸動。
無論她過去做過什麼錯事,她過去心腸有多硬,現(xiàn)在,在此刻,這個可憐的女人,只不過,想要握握自己的手。
方可晴挪動了一步,想要伸出手去。
他的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腕,用眼神阻止她。
她擡眸
看他,用眼神說:就一下,就只握一下手而已,沒事的。
方可晴的目光帶著說服的堅持。
他手上的用力減弱,方可晴掙脫他的手,再挪了一步,終於,握上霍夫人的手。
她的手很冰冷,毫無溫度。
霍夫人那張血臉笑了起來,笑得溫和、仁慈、和藹,她伸出另一隻手,輕拍方可晴的手背:“好媳婦,我喜歡,你真是我的好媳婦。”
笑中有淚。
“夫人,您好,我叫可晴,您以爲(wèi)叫我可晴也好,小晴也好。”
“我知道,你叫方可晴,我記得你。”霍夫人微笑著說道,每笑一下,她臉頰上的傷口就滲出更多的血來。
這樣的面畫,旁人看著就有些毛骨悚然,然而方可晴卻並無覺得她面目猙獰。
場面突變。
方可晴和霍夫人兩個人之間,竟然生出幾分溫馨的感覺。
方可晴與霍夫人那麼投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心情最複雜的,要數(shù)是霍連城了。
明知道他那麼恨自己的母親,她卻……
霍連城臉色越發(fā)的難看,他一把將方可晴摟了回來,大掌放在她的腰間,有些用力,令她再也不能向前:“夠了。”
這兩個帶著冷意的字,自然是對方可晴的說,中間包含著警告意味。
他的傻瓜,難道不知道面前這女人半瘋半顛的,隨時都有可能置她的生命安全在危險的境地嗎?
初初進(jìn)入帝豪苑的時候,她就幾乎被她弄死,真的是不長教訓(xùn)。
而且,他不允許方可晴與這個瘋女人有任何的交集,碰碰手什麼的,都令他覺得尤其的礙眼。
現(xiàn)在來扮演一個慈母的角度,合適嗎?
他眼中生出幾分諷刺的意味,冷冷地盯住霍夫人,再一次吩咐道:“鍾傑,把她帶回去。”
無疑是把霍老爺子的話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
霍老爺子那張老臉,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變幻莫測,不過都不是什麼好臉色。
這兒媳婦跟孫媳婦那麼要好?方可晴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什麼過人之處,竟然讓瘋顛了那麼多年的前任兒媳對她那麼印象深刻,果然都是紅顏禍水。
“我不讓她留在帝豪苑。”霍老爺子再開腔阻止。
場面再一次地,陷入冷戰(zhàn)。
“誰要動她,先來動我。”霍連城也不甘示弱,哪怕要動這個女人,也是由他親自來,既然她是他的母親,就沒有理由落到別人的手中。
霍夫人忽然跑到方可晴的身邊,雙手抓住她的手臂,躲在她的身後,指著霍老爺子:“小心他,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跟剛剛神智清醒的模樣不一樣,這會兒,霍夫人就好像個受了驚的孩子一般,指控霍老爺子。
霍老爺子鷹隼般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她們倆,陰森駭人:“這瘋女人一天留在這裡,我就不得安寧,霍連城,你非要逼我使手強(qiáng)硬手段嗎?”
方可晴再也看不過眼了,霍夫人現(xiàn)在可憐巴巴地抓住自己的手臂,躲在自己的身後尋求保護(hù),她那麼畏懼霍老爺子,以前他沒準(zhǔn)對她做過什麼可怕的事情。
爲(wèi)了把她逼走,這心機(jī)深藏不露的老頭子,真不知道對霍夫人做了多少過份的事情。
也許這是霍夫人那麼憎恨他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