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仲伯等在汽車里,锃亮的黑色豪華房車旁,站著管家,一看到蘇婧奔出來,忙打開了車門。
蘇婧望了眼車內(nèi)的遲仲伯,有絲猶疑,沒有坐進去。
“還杵在那里干嘛?還不快上車……”遲仲伯轉頭望了她眼,聲音不是太大,雖然話不好聽,但卻并沒有嚴厲的感覺。
蘇婧沒有說話,忙彎腰坐了進去。
一路上都沉默,遲仲伯也沒有說話,蘇婧更沒有開口,車子到了錦城春天不遠處的茶樓停了下來。
遲仲伯在管家的扶持下下了車,蘇婧站在一邊沒有動。然后跟在他們身后一起進了茶樓。
“什么時候回來的?”坐定好一會兒,直到服務員將茶泡上來,遲仲伯才問道。
“昨天……昨天早晨……”蘇婧恭敬的回答,冰冷的兩手一直拿著杯壁,才感覺到自杯子傳來的溫暖。
“去過你母親的墓地了嗎?”
蘇婧怔了下,然后搖了搖頭:“還沒,打算今天去……”
“嗯……”遲仲伯點了下頭,又沉默。
蘇婧也沒再說話,低下頭去,緩緩喝著茶。
“聽說你和遲御分手了?”遲仲伯突然問道,蘇婧剛含到嘴里的茶險些就噴了出來。
“???”她抬頭望向正倒著茶的遲仲伯,心里開始突突跳起來,忽然耳邊響起遲御昨晚離開時說的話:明天如果有人來問你,我們是不是分手了,你說是……聽到了沒有,小東西……
她望了眼面前的遲仲伯,眼神有些閃爍,不知道他們祖孫兩個在玩什么把戲。
“哦……哦……是……”她囁嚅著,回答得含糊不清,但遲仲伯卻很敏銳地一下子抬眼。
“真分手了?為什么?”遲仲伯略有些驚訝,甚至是帶著一絲微慍。
蘇婧嘆了口氣,淡淡笑笑:“本來就沒有許下過什么,所以也談不上分手……”她的眼始終望著面前的茶杯,不敢抬眼望遲仲伯,像他那樣精明的人,她哪是他的對手,一個眼神閃爍,她就被拆穿了。
“那他為什么還要跑去南非找你?”遲仲伯始終不會相信,“不要告訴我他是去做生意的……”
蘇婧望了正獨自品茶的遲仲伯一眼,她知道多年的歷練,讓他對于所有的事或是人都帶著一份警戒,更不要說是她了。
“南非……他是來找我的,正因為南非之行,所以才確定了我們要分手的事實……”
蘇婧的話還沒說完,即被遲仲伯打斷:“可他不是和你一個班機回來的嗎?”他犀利的眸子又直視著她。
蘇婧的心跳了下,其實遲仲伯比她知道的多多了,也比她要清楚許多,那么他又何必再問她?
“我不知道您是在質(zhì)問我他跑來南非找我,還是質(zhì)問他為和我一個班機回來,我承認我回來,一是為了母親,二是對著他還殘留著一份感情,但我并沒有期望那份感情能得到誰的認可或是還有后續(xù)的發(fā)展,過完了年,我會離開這兒,不會再回來……請您 放心吧……”蘇婧說著便 站起身,朝著遲仲伯深深鞠了一躬。只是還沒轉身,遲仲伯就開口。
“我不是在質(zhì)問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兩人的心里都還各自有著對方,又為什么要分手
?遲御他說過,這輩子他只娶你,否則就永遠不結婚……哼,說話一點也不負責任!他以為他這樣說,我就會同意嗎?敢拿不結婚來威脅我……”遲仲伯的一張臉臭臭的,說到遲御,心里不爽到極點。
蘇婧卻怔在那里,她還真不知道遲御居然說過這樣的話。只是還沒反應過來,遲仲伯又開口說話:“都說出這樣的話了,居然還要分手,他當我三歲小孩?他這是在威脅我,警告我!真是不孝子!”遲仲伯看樣子氣極了,對著身邊的管家直招手,“管家,替我把韓助理找來……哦不不,等一下,讓他去家里等我……臭小子……”
他兀自生著氣,蘇婧的心里忐忑不安,他這是知道他們沒分手?還是認為他們真的已經(jīng)分手?怎么感覺他們爺倆在較勁?
遲仲伯喝了一大口茶,才像是緩和了下怒氣,也看到了仍然站在那里的蘇婧,朝著她招手:“唉,坐下,吃點東西再走……年輕人下次起床早點,不吃早飯怎么行?”遲仲伯依然是那張臉,卻招呼服務員拿來點心。
說實話,蘇婧一點胃口也沒有,她還是不明白遲仲伯的做法,只是很聽話的坐在那里,望著面前的食物發(fā)呆。
管家一會兒拿著手機過來:“老爺,寧二少爺?shù)碾娫挕?
“哦,給我……”遲仲伯拿過,“維成啊,是是……我在外面,我證實了,這不孝子,存心跟我對上了……不氣不氣,晚上有空過來嗎?一起過來吃頓飯吧……好好,那下次……好……”遲仲伯掛了電話,對著面前的蘇婧說道,“晚上過來家里吃飯,一會去你父母親的墓地看看……”說完,他顫巍巍地站起身,一邊的管家忙上前扶住。
“呃……”蘇婧想說什么,他又打斷她:“我并不是原諒你母親以前所做的一切,因為你和她沒有任何一點血緣關系,如果有,我是到死都不會同意的……”
他說完,氣呼呼地由管家扶著走向門外。
蘇婧卻怔在那里,如果有,那她就是遲御的妹妹了,他不同意,他同意什么了?同意她到他們家吃飯?還是同意……
她繼續(xù)坐下,望著面前的食物,仍然沒有胃口,呆呆坐了會兒,想起應該去墓地一趟,于是走出了茶樓,攔了輛出租,直奔墓地。
雖然已經(jīng)出了很大的太陽,墓地的每一個角落也已經(jīng)陽光普照,可是還是覺得有那么股陰沉沉的感覺。
蘇婧手里捧著三束花,先到了祁承毅那里,邊上就是遲承俊的墓地,可是以前,每一年的跟著蘇末蘭一起來的祭祀,她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他。此刻,他們的墓前早已堆滿了鮮花,她知道,遲家人一定是來過了。
將花放下,對著兩座墓碑深深鞠躬,然后朝蘇末蘭的墓地走去。
一直想要和祁承毅在一起,就連死了也要葬在一起,只是,祁承毅的邊上已經(jīng)沒有墓地。雖然相差不遠,卻感覺還是孤零零的。
蘇末蘭的墓前只放著一束白菊,蘇婧知道,那是風聆??催^后留下的。她也將抱在懷里的花放下,望著墓碑上蘇末蘭笑得燦爛的臉,心里還是疼痛起來。
誰都沒有錯,只是為了自己的親情,愛情??墒菂s想不到會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蘇婧蹲下,輕輕擦拭著母親的照片:“媽,我回來了……
”
游歷了千山萬水,去過了所有想去的不想去的國家,終于還是回到了原點。而心里,也終于平靜了下來,不再去想那些恩恩怨怨,離去的人已經(jīng)尋求解脫,還活的人,也只能釋然。
出來墓園,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快中午,想給可可或是安寧打個電話,一起吃午飯,手機卻在那個時候響起。
一看,居然 是風聆海。
蘇婧想到昨晚和他的約定,頓了下,按下通話鍵。
“婧兒?起床了嗎?”他知道她才回來一定累,原本不想打電話給她,可是又怕她會反悔昨天的約定,于是想了良久,還是提起電話。
“嗯,起了,在外面……”蘇婧淡淡回道。
“在外面?在哪?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吧……我來接你……”他還沒等到她回答,就一口氣說了所有的話。
原不想和他一起吃飯,但都已經(jīng)出來了,也罷。
“不用來接我了,你說個地點吧……”蘇婧說道。
和他約在麗晶邊上的一家意大利餐館。蘇婧到的時候,風聆海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
看到她進來,忙站起身替她拉開座位。
“謝謝……”蘇婧坐下,垂下眼,不去看對面一直凝視著她的人風聆海。
“你瘦了……”風聆海望著她,開口說道,語氣里還是少不了那份憐惜與心疼。
蘇婧只是笑笑,抬眼望他,他一向憂郁的眼里,仿佛更多了層蘇婧看不懂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不管她懂不懂,對于她來說,都已經(jīng)毫無意義。
“靜優(yōu)應該馬上就到了……”他說道,又接著說了句,“她從家里出來的,我在公司……”
“哦……”蘇婧淡淡回了句,再次見面,卻多了份生疏。
包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她忙掏出,一看,卻是遲御的電話。
她按下接聽鍵,那端即傳來他的聲音:“在哪?”
“哦……在外面……”她轉頭望向窗外,街道上人來人往,快過年了,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那端似乎怔了下,又問道:“吃飯了嗎?”
“沒……哦不,快要吃了……”她有點倉促地回答,覺得自己像在做賊一樣,可是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沒有什么見不得人。
“那你吃吧……我先掛了……哦對了,可別忘了晚上我已經(jīng)約你了,不要再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了,聽到了嗎?”他說完就掛了電話,讓蘇婧怔了好久,轉頭看了四周圍一圈,也沒有看到他的人影,但蘇婧知道,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或許是在街道上路過,或許也在這家餐館吃飯,或許是在對面的哪里看到了……也或者是被他熟識的人看到了對他說了……總之他是知道她和風聆海在一起,但是沒有拆穿她,還問她在哪里,想讓她對他說嗎?
“是遲御嗎?”蘇婧才掛了電話,風聆海即問道。
“嗯……”
“他擔心了?”
“沒有?!?
沒有深度的對話,在風靜優(yōu)到達的時候終止。
蘇婧一直以為,再看到風靜優(yōu),哪怕沒有先前想要掐死她的恨意,也絕不會如一般人那樣釋然,可是當真的再次見到時,卻也沒有如她想像中的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