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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身高冷

墨雨軒手上傳來劇痛,迫不得已的把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

看著像被小獸撕咬過的皮肉,幸虧艾寧的牙齒不是十分尖銳,他的手臂還是痛極了,他眼角的淚不知怎麼被掩飾過去了。

艾寧冷眼相對他,在匕首飛出的一刻她也鬆了口,艾寧沒有抹去嘴角的血跡,便走向匕首,撿起來。

她仇視的目光讓墨雨軒不寒而慄。

她嘴角有血跡,血不屬於她……

墨雨軒手臂上的血還是在流,墨媽媽剛好路過這裡,看見兒子的血,她一下子衝了進來。

拉著墨雨軒的手,看著兒子受驚的神色,她抱起兒子輕聲撫慰,又傲慢的對墨艾寧說:“墨家,不——歡——迎——你。”她一字一頓。

她和墨雨軒走出房間,重重的把門摔上。

艾寧拿著自己的匕首和木雕,她用紙巾擦拭著嘴角,蔑視的將這粘著墨雨軒血液的紙丟在地上,這是一個母親最愛的兒子的血液,對於她,什麼也不是……

她忽然褪去了一切光環。

是那麼無助,眼裡是純粹的……

艾寧打開房門,一個人走出別墅,她不會等到有人來和她說滾,既然有人想驅趕她,她就不需要逗留。這是個傍晚。

那天的夕陽有很大一部分被掩蓋了起來。

墨家別墅周圍除了唯一一條路,其餘的都是樹木,她小小的身軀走進了樹林,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裡踩了一個又一個淺淺的腳印,冬天是寒冷的。

她和夕陽一起走,淡淡的紅光給雪鋪了一層薄薄的紗,走到夕陽落山,她倚在一棵不高的樹旁,坐下了。

她覺得自己有些冷,天已經漸漸黑了。

樹林裡沒有雪狼洞穴的溫暖,也沒有墨家別墅裡的溫馨。但是,她不後悔,小小的人,大大的心。

她無助,但她不會求助,沒有人教過她要這麼做。

她覺得自己想要昏睡,天黑了,她緊緊攥著匕首和木雕,她都沒有察覺自己在微微顫抖。

她知道如果自己昏睡,那麼就將永遠醒不過來了,這是狼羣中的一次次殺戮告訴她的,鬥爭面前,不會因爲年幼就庇佑你。

她沒有遲疑,拿起隱約看得見的月光下,可以隱約看清的銀白色匕首,她刺向自己的手臂,但她沒敢看自己的手臂,她不喜歡痛,她也是個孩子,只是相比成熟、冷酷了太多。

雪狼告訴她的冷酷,慢慢一點點侵蝕她原本的稚氣……

白皙而嬌嫩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個血口子讓她清醒了幾分,眼底的黑暗更深了。

血順著刀刃滴向雪地,紅色融化了一小片白色,她沒有想過止血,她不知道這些,因爲雪狼們沒有那麼做過,沒有人告訴過她。

她忘不了曾經有一隻狼爲了掩護她,而被一個獵人用獵槍擊中的樣子,那種悲涼。

然後她知道,一切都是無情的,她不想看見流血。在這時……她還是看見了。

雪混著血,也許是血混著雪。

反正不是純白,也不是純紅。

那種顏色……很痛。

忽然馬燈的淡淡光輝撒向了她,她看清來人,是爺爺,他居然尋著自己的蹤跡找來了。

她琥珀色淡漠的眸子裡還是看不出什麼。

但是她有蒼白的臉色。

這時的她,弱小極了,就像失去生機的雪人,因爲……

血染著的雪人,本來就是沒有生機的啊,但它們不是血人,只是雪裡有了血,變得鬼魅了……

周圍是許多樹,雪壓得它們很低。

爺爺抱起已經蜷縮的她,看著她的血跡,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傻孩子,你還有爺爺啊。”

爺爺的皮膚像樹皮。

在她的記憶裡刻得很深。

艾寧居然安詳的睡著了,她獨有的孩子面容很惹人愛,即使那臉色是蒼白的。

待到她醒來,手上已經纏上了紗布,她動了動,好不舒服。打量著四周周圍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抱著她回來的爺爺,另一個是害得她離開的墨雨軒。

墨雨軒手上也纏著紗布,“對不起,寧兒妹妹……”

艾寧擋住他伸過來的手,只是看著爺爺,眼裡,沒有人能看懂。

這時的她,沒有冷酷。

因爲她的眼裡有爺爺。

緊緊攥著的手舒展開一點,又一點……就像午夜慢慢綻放的雪蓮花。

然後她承諾爺爺,不會再傷害自己,銀白色的匕首和小狼木雕,以及這段記憶都被埋在了墨家別墅裡那棵很美的櫻花樹下。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紫色曼陀羅裡一個邪氣的少男凝望著她,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她的少年,他終究是王,她是宮翌塵的劫,她是宮翌塵的毒,他因她毒之蝕骨而不悔。喻熙辰,春風的少年給了她青春的一切。而哥哥,你只是一個愛錯人的過客。

……

她會一個人坐在櫻花樹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閃躲旁人的出現,有人是不歡迎她的,她不會隱忍,但也不會無理取鬧她,她好冷。

然後在櫻花樹枝葉茂密的地方,可以看見一小條一小條簇擁在一起的白色絲帶,那裡是隻有墨艾寧一個人的孤獨,就連爺爺也不知道的地方。

她很少說話,一秒,一分,一天,一月,一年,十年……

時光磨去了她心裡兇惡的一面,至少,讓她知道還有爺爺。彷彿在心中住著一隻小獸的她,也漸漸讓“小獸”沉睡了。

時間,白駒過隙。

墨家有小女初長成。。

所以,心裡艾寧是認可爺爺的。

自小,她便有著一股雪蓮花的清香,曾經小小的女孩兒已經出落的越來越水靈,一襲白色的上衣,說不出的獨特。

黑色的牛仔褲,再平凡也顯得她如此絕代風華,幽深的眸子,看不透任何感情,墨色長髮及腰,她是墨艾寧,當初神秘的小女孩,歲月如梭,給予了她最大的恩寵。 那是一份獨一無二的氣韻,從骨子裡透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息。

面色淡然,她的眼中容不下任何的一切,這不是自大,她本該這樣,她可以有權拒絕一切。

若有女如此,微微一笑,必將傾城。櫻花樹下,一女靜靜倚在樹旁,花雨中的恬靜,冷漠而又疏離,無語靜謐。

自從她步入墨家的那一刻起,有人會覺得不公,有人會覺得無理,可目睹了艾寧那睥睨一切的神色,絕色的面容下彷彿波濤洶涌,她的存在便註定擁有著衆人驚羨的目光。甚至給人一種錯覺,她是屈身於此,她不在乎別人的審視,她只是做一個無二獨一的自己。

艾寧厭惡柔柔弱弱,做女孩,照樣要活的精彩,絕不做月亮,需要依仗太陽發光,要做銀河系中最閃爍的星,用光芒蓋過太陽,要更加絢麗,那是她心中慢慢堅定的思想。

她褪去嗜血的外衣……

卻給自己蒙上一層又一層的厚厚的堅冰。

墨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所擁有的並不是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的,只要墨家願意,與世界爲敵,何妨?

墨家人都很是親和的,尤其是墨家爺爺,他有著老者慣有的和藹可親。

誰會想到如此強大的墨氏集團背後有的是這樣一個老人呢,行善諸多,仇家甚少,即使是那些嫉妒他們家財產的人,也只是想想罷了,首先,你有那個實力反抗人家嗎,再者,墨家人對他們的好,他們也是明目人,一切皆可見。

但並非人善被人欺,這可是墨家。

當第一縷曙光照著,你就能看到的建築。

也許它很高,也許它很華麗。

但你絕不會想去涉入它。

它是墨家。

墨家人身手非凡,當然這只是一種自衛的方式,如果你敢惡意冒犯我們,我們也不會介意瑕疵必報,墨家絕不會懼怕任何人,這是事實。

爺爺默默看著櫻花樹下一人獨自的艾寧,這個女孩兒的內心很敏感,她冷眼相對世界。

她很冷酷……

她的眼裡會浮上一層看不透的白霧,然後,有陽光的時候,你會看見她渾身絢麗的身影。永遠只是在迷霧中,她彷彿對著你微笑,很美很美。可實際,知道嗎……她壓根就沒有笑……

爺爺想看見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而不是一人神傷的女孩兒,她的孤獨會不會讓自己無助,爺爺的心跟著牽動了…… 於是,他找來一個音樂家教,這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女子,燙卷的頭髮披著,還是沒有遮住她眼角的細紋,不可否認的是她教人彈琴也有些日子了,小有名氣,造詣可見一斑。

房間裡一架雪白色的鋼琴,風輕輕吹拂著房間裡每一寸土地。

艾寧第一眼看見它就喜歡上它了,那黑白二色的琴鍵編織出別樣的感覺,很純粹,樂章上的每一個音符都讓她覺得真切,不沾染一點塵埃的白色更顯出房間裡的聖潔。

隨著老師的指尖有規律的劃過琴鍵的末端,一串串旋律縈繞在房間裡,彷彿看見了湛藍天空中白雲朵朵,樹葉飄灑,雨絲落地,滴答滴答,一點點打在光滑如玉的圓潤石頭上……那是自然的獨特魅力。

“想要學好鋼琴嗎?”老師嚴厲的語氣,“需要傾注心力。”

艾寧沉默不語,孤傲的站在原地。

她又淡漠的站著……

眼裡寒冷,沒有情感。

看著艾寧不羈的神色,老師撫摸在琴鍵上的手指一下子離開了,在老師眼中,艾寧的不語是這是對音樂殿堂的極不尊重。

“還有一點,”老師加重了語氣,“要有一顆謙卑的心……”老師冷冷的語氣一下子把房間裡的溫度降到了零度。

艾寧依舊不做聲,閉了一下眸子。

從見到爺爺開始,一直到如今……

她還是習慣黑暗。

至少,所有黑色都被覆蓋了……

然後徑直走到鋼琴前坐下,十指靈活的在黑白兩色交錯的琴鍵上流走。

……

一段段旋律縈繞在每一絲空氣裡,筆直的身軀如寒冰一般磨滅著老師爲師的嚴厲氣焰,老師剛想要繼續往下說的話憋在了嗓子眼,艾寧彈的這首曲子正是剛纔自己彈的那一首,只聽一遍就學會了……

不!在她的彈奏中,看到的不僅僅是自然的模樣,還可以體會到敞開心扉的感覺,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做《心窗》,兩人都完全沉醉了,艾寧是全身心的投入,而老師是傾心的聆聽。

每一個音符飄進她的耳朵裡都述說著什麼叫做不可思議。

這個女孩兒太震撼了,恕我才拙,有心而無力,這是對音樂的敬仰,我還無法爲師,仍需深造,辭別墨家爺爺,老師黯然離去了。

原來,這是音樂。

艾寧開始自己學習鋼琴曲,也會自己作曲,在音樂中,她找到了樂趣,在目睹風吹麥浪,樹影凌亂……她忽然覺得生命可以有真諦,可以用鋼琴的音符詮釋它們。

她的身上有一種籠罩在迷霧下的靜謐。

她只會一個人。

爺爺關心艾寧,同樣也寵溺艾寧,既然她在一個人的音樂中找到快樂,那就不強求她去融入羣居的不快樂中。

她的成長就是羣居中的孤獨。

墨家人都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諸之;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衆人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皆有所感,如此狂傲的言語,用著墨家身上,不爲過。

自艾寧接觸世事以來,太多想要靠近她的人,但冰美人那冷漠的氣息,那一身高冷,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無人敢侵犯於她,與其說懼怕她背後的墨家,更不如說是懼怕她的那一身高冷。

她有精緻的輪廓,只是淹沒在陽光下。

她有曼妙的身軀,只是隱藏在迷霧裡。

她不哭不笑。

日復一日,她漸漸長大,絕色容顏依舊冷光四射,一身高冷氣息終將伴隨著她,不曾改變,她沒有學會將喜怒哀樂顯於形,她也不想學會,爺爺說她學會當自己就好,她相信爺爺。

她會的,只是疏遠,淡漠的站著。

用一雙你永遠也看不透的眸子看著她也不知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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