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艾寧沒有掛念的把墨雨軒留在了原地, 她留下的永遠只是背影,她就不相信愛。
隨即,艾寧來到了校長室,沒有敲門,就這樣像個沒事人似的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背後微微帶起一陣風,透著刺骨的寒意,其實比起這個,她更習慣踹門而入,只是,如今她不想引人注目。
她身後彷彿張揚著黑色的藤蔓。
立即,校長便笑臉相迎,他可是校長誒,學生的檔案以及家庭背景,不說了如指掌,有所耳聞,也是見怪不怪的了。校長室那面雪白的牆上赫然掛著一幅精美絕倫的油畫,便知道校長是一個識時務者,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然,他怎麼會在校長之位坐的如此得心應手呢。
“墨大小姐……”一張老奸巨猾的面孔便一下躍了出來,艾寧兒連眼中的餘光也沒有賞給他。咦,不是說墨家小姐美勝天仙嗎,怎麼一見就這副樣子呢?管她的,只要討好墨家就行了,其它的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思量半刻校長又露出一個虛僞的笑容。
“給,我們小姐的新檔案,這所學校裡,我們小姐就是這個身份。”後面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隨從淡淡的說道,卻刻意加重了“新”這個字。
艾寧自顧自的坐在了校長那個位子上,端起一杯新泡的咖啡,在嘴裡慢慢品味,苦澀卻醇香的味道在舌根蔓延開來,她忽視了周圍的一切,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苦澀,纔是純粹的咖啡味。
不是她不尊師重道,她只尊重值得她尊重的人,她厭惡虛僞,尤其是對著她的虛僞。
校長小心翼翼的接過資料,額頭的冷汗刷刷往外
冒,緊張得那小心臟快縮成一團了,還沒敢拿出那個膽去看資料便趕緊回答道,“是……是,小姐一定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妥的。”一副奴才像,實在令人作嘔。
艾寧離開,她連校長長什麼樣都沒有看見,她在這裡有了討厭的第一樣東西。說實話,如果校長嚴肅的拒絕她修改檔案的事,她會正眼相對他,會給腦海裡的洛蒂克大學留下一個好印象,可是現在,她不相信真善美。
果然,只有自己。
校長翻開資料,一下子傻眼了,上面寫著:墨艾寧,十六歲,爸爸,小公司經理,媽媽,畫家……這和現實差的也太多了吧,可這是墨大小姐的命令,她怎樣做,再怎麼,也輪不到區區一個小小的校長來過問吧,於是校長按她的意思把檔案一絲不茍的改好了,剛要呼口氣。
門外一陣寒風颳過。原來,墨雨軒還是默默跟隨著墨艾寧,也許她察覺了,也也許她無視了。
她就沒有正視過他。
“墨……墨大公子,什麼風又把你吹來了啊。”又一陣緊張,今天兒是怎麼了,一個個得罪不起的大大大人物老往這個小小的校長室跑,又是一陣悲嘆,他露出剛剛收起的笑臉,微微有點僵硬。
“寧兒妹妹在哪個班?”墨雨軒有同感,也沒有看校長一眼。
“哦哦,您是說墨大小姐吧,在藝術系大(A)班。”校長連忙回答道。
“我也去那個班。”墨雨軒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是那麼高貴。眼前的人讓他覺得不真實。
“哦,啊?是……是是。”校長趕緊應道。
墨雨軒沒有什麼反應,他見怪不怪了,爸爸對他說過,要學會屏蔽對自己無益的東西,要做正人君子,他知道爸爸說得是真理,因爲他出生在墨家。
艾寧剛踏入那個班,空氣是清新的。她坐在了離窗子最近的那個位置,因爲那裡可以嗅到天空藍色的味道。
她知道天空比大地自由。不久,又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教室,引起一片譁然,艾寧趴著桌子上打算睡覺,她惺忪的眼睛已經不想睜開了,想得太多,她的腦袋會痛。
“哇,這不是那天校園門口的那個帥哥嗎,居然來我們班了!”
“是啊,好感動,聽說他好像是墨家的少爺。”
“真的嗎?你是說墨家!”
“別妄想了,聽說他一直喜歡的是墨家小姐——他美到沒朋友的妹妹,當然不是親生妹妹。”
“沒關係,他妹妹又不在這。”
……
那個身影立即奔到了艾寧身邊,剛想在艾寧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一個腦袋緩緩擡了起來,然後一個冷眼襲來,他看得見她眼裡的暴戾之氣。
她的牙齒已經咬緊了。
還不夠嗎?!
他畏懼又無奈的移了移,只好坐在了艾寧前面的座位上。她面前,一直高貴的人只是一粒塵埃。
墨雨軒又回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她幾眼,她真的還在,她面前,他可以不需要尊嚴,全世界只有她能看到這個低下的高貴。
艾寧又低下頭準備睡覺,彷彿剛纔的一切沒有發生,他要犯,她就狠。
“那個不識擡舉的丫頭是誰啊?怎麼這麼對我們最最親愛的墨哥哥呀!”一聲姣嗲,恨不得坐在那兒的是自己。
“好像叫什麼墨,墨艾寧,餵你說,她也姓墨,會不會和墨哥哥有什麼關係呢?”
“怎麼會,這麼個醜丫頭哪有可能和墨哥哥有關係?你還在做白日夢吧!”一陣陣譏笑響起,無疑,大家一致否決了這個“謬論”。
……總有細碎的聲音。
談話之際,教室門外又走進了一個身影,一頭棕色的頭髮,精緻的臉龐,明亮的雙眸透出溫柔的光芒,嘴角始終有著一抹微笑,彷彿能夠融化一切事物,他的笑是不同的,那既近,又遠。
無疑又是一個帥哥,這個地方能與之媲美的男子僅有墨雨軒,但他和墨雨軒是兩種的不同美,他的美是那麼溫柔,那麼沉穩, 他的淡定,就像一縷春風,好像只要他拂過的地方,都可以開出美麗的花朵。
環視四周,他微笑的走向艾寧那個方向,是一種莫名的感覺指引他走過去的,衆人又是一臉癡迷,他在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面前止步。
女孩的冷,讓他同感。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還是感覺到她,是心有靈犀。
“你好,我叫喻熙辰,請問你是?”充滿陽光的話語飄蕩在教室內,他知道趴著的女孩沒有睡著,並且女孩給他的感覺很好。
他沒看見她的面容,就覺得她是那麼有吸引力的。因爲,他習慣了用心審視人。他的聲音有一種很難讓人抗拒的魅力。
墨艾寧無奈的換了個方向,繼續睡,爲什麼要理你,她一眼也沒有看喻熙辰,只是覺得那聲音減少了一點陽光的燦爛,讓她好受一點。
喻熙辰淡淡的笑了笑,在她的本子上,他看見了三個很高傲的字“墨艾寧”。喻熙辰的心理學很棒,所以,他的心更加通透,看人也更容易看懂,掩飾自己也會掩飾的更加逼真。
wωw ?Tтká n ?C〇
他不用眼睛看人,因爲他不信眼睛;他只用心看人,因爲心比眼眸真切。他會打開心靈,只在心靈的大門敞開時,讓清新的涼風進駐。
隨即,喻熙辰便在艾寧身後的座位上坐下了,直覺告訴他艾寧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孩。她不同於自己見過的女孩,她身上有一種夠不到的東西,可是,很吸引人。
喻熙辰,喻熙辰……哼!你算什麼東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從有艾寧的世界裡消失。思量半刻,咦,叫喻熙辰的不就是那個與墨家是世交的喻家的少爺嗎?不過聽父親說,喻家少爺縱然有著溫暖的外表,可溫柔只是外衣,他不會第一次見面就真實的待人。
他接受一個人的標誌就是——用如沐春風般的嗓音對你說,說著心裡真正的話,褪去外衣,換一個率真的笑容送給你。不要相信他的笑容,那不是真的,只能相信他的話,因爲他不在話裡摻假。
對外人,幾乎沒有一點言語,想來是他,但怎麼會這樣,雙方都一反常態……想著想著,墨雨軒搭在課桌上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他心中像積壓著什麼。
寧兒有美,美在幽處。
之後,陸陸續續有新生走進教室,但無一人坐在艾寧,墨雨軒,喻熙辰身邊。艾寧是因爲只要有人想在自己身旁,墨雨軒便打發走,作爲哥哥,他知道妹妹喜歡獨處,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是有私心的,他更不希望別人坐在艾寧身邊;墨雨軒和喻熙辰都是因爲不願同別人同桌。他們的高貴瀰漫著同樣的氣息。
大學的老師很隨性,她睡,居然就讓她一直睡了。墨艾寧真的睡了好久,包括上課,慢慢的,她不太願意醒來。她的腦袋有時會一陣陣抽痛,拼接一段記憶,怎麼看……都是模糊的……也是灰色的。
這一天的教室裡氣氛怪怪的。
到了中午,艾寧來到食堂吃飯,她不想搞特殊來引人注目,她只想在洛蒂克不聲不響的度過學年,而墨雨軒在私人休息室內總是放心不下艾寧吃不吃得習慣這些粗茶淡飯,便跟過來了,即使他跟著她,她卻不正眼瞧他。
她眼底始終瀰漫著一股霧氣。
只見艾寧端著飯菜慢慢走向空座位,一切都是那麼合理,可她的氣質總是那麼獨特,幾個閒不住的女生故意端著一碗滾燙的熱湯在艾寧面前晃悠,蕩起的一圈圈漣漪,透出不善的味道,一女生故意一個踉蹌藉機把熱湯灑向了艾寧。
原本艾寧完全可以避開,可墨雨軒一直在旁嘮叨一些她都沒有認真傾聽一絲一毫的事情,她想無視,可是耳際的噪音過於明顯,她不禁厭煩,心中煩躁不安,看看四面便失神了。
這時手臂上傳來絲絲灼熱感,手臂上一下子通紅了,在沒化妝的白皙的手上是那麼格格不入,那個女生居然敢把熱湯撒向墨艾寧的手臂,你有種,更要有膽承擔後果。
艾寧是在爺爺的寵溺中長大的,她不曾受過別人的一丁點兒傷害,現在,這個女生成了第一個以身犯險的白癡。
她眼裡一下黑暗了,她身後彷彿舞動的藤蔓長出最尖利的暗紫色的刺。
她……
艾寧臉上寒意蔓延,她一下把手中的飯菜扔在那個罪魁禍首的臉上,我,墨艾寧,看起來是可以任意欺負的嗎?!那個女生倒向地面,她眼裡尖酸刻薄,臉上有艾寧砸向她的飯菜,她用吃人的目光盯著艾寧,卻不後悔懲戒了得罪兩位少爺的醜丫頭。
然後,艾寧邪惡的氣焰一下黯淡,她一下子又變得無助,她眼裡霧氣詭異極了, 忽然,她不留情的揚起自己的手臂,揮向……自己的左臉頰!她下手很重。
原本僞裝的蠟黃皮膚,出現五條血紅的印記,又隱隱約約透出本來皮膚的白皙。
艾寧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而不是對方?!
“對不起……”她眼裡霧氣始終瀰漫著,一直不說話的艾寧現在說出的話,居然透出絲絲悲涼。
這話是對那個女生說的……是對墨雨軒說的……其實,是她對自己說的。
然後帶著臉頰的痛,手臂上的痛,她走了,沒有光澤的走了。她答應爺爺,不做嗜血的墨艾寧。
但她還是冷血的對待一切。倒在地上的人不會知道墨雨軒看著艾寧離開的背影是多麼失落,然後,憤恨的目光輕蔑的掃向那個賤人。
她傷害她,傷害他護了那麼久的妹妹,她離開了,又只剩他,這次,不是她要離開,是她被迫離開。他有心護她,她拒絕他。如今,口口聲聲說護著她的自己親眼看到她受傷害。
墨雨軒一下子怒了。
墨艾寧不僅對洛蒂克大學失望,也對這裡的人失望了。她並不認爲這是一所衆多學子夢寐以求的學校,現在,她越來越覺得其實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
她告訴自己或許應該永遠一個人,只有自己的世界纔是屬於自己的,她一步步走著,覺得有點恍惚。
墨雨軒下意識的抽了那賤女人幾耳光,下手更重,直至那個女生錯愕的看著他,卻任由嘴角的血跡張狂,墨雨軒斜視著她,冷聲道:“請離開。”
即使這樣,他還是紳士的說了尊重他人的話,他說了“請”,他臉色陰沉。
墨雨軒轉身,保鏢按照少爺的話做了,他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經少爺勸說離開洛蒂克大學,就失去了前途,她的家族也註定走下坡路了。
因爲墨家的產業太大,不僅僅止步於雪爾城,與墨家對立,意味著失去一切,然後繼續失去更多,即使遍體鱗傷也不會有人憐憫。
墨雨軒看著門口,心裡難受, 她要一個人,然後就不會顧及其他。
…………
與此同時,喻熙辰在門外看到了這一切,默默走進自己休息室拿了一瓶燙傷藥以及本就準備給艾寧的飯菜走向了艾寧回到的教室,眉間一絲擔憂。其實,那個女孩真的很特別。她不漂亮,心卻澄澈的沒有一點點雜質,她不掩飾,她對一切都很真。 但是,她的心裡也沒有光明。
“擦一點藥吧。”
“還有飯菜,別餓了自己。”很溫暖的聲音,可以使冰雪消融。
他笑得真美,就像一顆耀眼的星星,卻隱藏起光芒。在墨雨軒忙於發泄自己憤怒時,喻熙辰選擇了守護艾寧。
“不需要。”簡約,冰冷的聲音……
她面容冷漠,一舉一動都是疏離,她把自己隱藏在迷霧裡,最黑最黑的地方, 一個人隨風搖曳。她固執的認爲,生活都是騙人的,沒有什麼美好的東西會出現在她這樣一個被命運拋棄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