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齋醒過來的時候,后腦的疼痛感還沒有完全減輕,眼前有些暈暈的,幾秒過后,手上的異物感傳來,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了。
“醒了?還真快呢,真不愧是警司。”前面的人笑容陰測測的,在昏暗的地下室,看起來愈發地陰寒。他穿著那種廉價t恤,但是依舊遮不住肥膩的身材。他的四肢短小,像極了哈巴狗,和身子極為不配。
唐蔚然瑟縮在角落,臉上的血痕一條條的,看著觸目驚心,而轉過身對著他笑的男人,手上竟然拿著一根藤條,上面可以清楚的看見細細的倒刺。
這個男人,是用這樣的東西在虐待小然么?!沈齋的眸子猛然之間冰冷下來,就算是被綁住,全身上下散發的怒氣讓原本就很涼的地下室又陡然下降了不少溫度。
“你對小然做了什么?!他只是個孩子!這樣對他,你到底還算不算個人?!”沈齋怒吼。
“我是不是個人?”男人像是聽見了極大的笑話,“這得你幫我判斷一下啊!”說完,狠狠的一鞭又抽到了瘦弱的唐蔚然身上。而鞭下的那個人,只是死死地往角落的瑟縮,他幾乎連躲避都沒有力氣。
“住手!”眼看第二鞭,第三鞭下去,男人沒有絲毫要停手的意思,沈齋急了,“我叫你住手!!再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
“他不會死,因為我不會讓他這么容易死。凌桃夭和唐暖薇沒有來,我怎么舍得這個可愛孩子死呢?”笑聲像是要將整間地下室給掀起來,男人像是一只發了瘋的狗,眼睛里閃爍著異樣興奮的光芒。
沈齋在一瞬間,瞳孔放大,他好像看見死神的到來,拿著寒光凜冽的鐮刀,低聲地說著屬于地獄的咒語……
深夜,凌桃夭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她最近的睡眠一直都很淺,加上小然的失蹤,她害怕綁匪隨時隨地打電話過來,于是貼身放著手機。
她猛然驚醒,然后抓過手機,喂了幾聲,終于在短暫的沉默之后,那邊傳來如死神一般的召喚聲:“凌桃夭,想要見你的孩子嗎?那就來找我吧。記住了,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只要我察覺到你多帶了一個,那么你就等著收尸吧。”
外面的夜,如被墨潑過一般,黑得徹底,而房間,除了床頭那微黃的燈,只有凌桃夭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依然是那么空曠的房間,依舊是那么安靜的房間。沒有人,他不在身邊……
凌桃夭照著電話里那個人給的指示,提著錢來到了一個山崖上,c城雖然繁華,但是卻是一面環山,三面環水,因此四季分明。深秋的山林,風比起城市中還要大得多,冷得多。凌桃夭裹緊了大衣,一步步地往上走。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腳下一滑,丟了孩子。
終于,在山崖旁邊,她看見了一縷燈光,很微弱,但是剛剛能夠讓人看見。她興奮地加快了腳步,凌桃夭以為,這是一場拯救唐蔚然的旅途,卻不知,她正一步步走向的是深淵。
當她可以完全看見房子的構架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地完全止住了腳步。恐懼從腳底一點點地往上升,經過全身的血液循環最后流入心臟。那冰冷的血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嘴巴里像是堵了棉花,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簡簡單單地溢出幾個字:“小……然……”
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旁邊屋子的燈光,凌桃夭看見懸崖邊軟綿綿地趴著一個人的腦袋,他的雙手被繩子捆著,另一端繞著一根木樁打了一個活結,身子因為重量,而整個懸空掉在崖邊,也就是說,只要繩子的結一松開,唐蔚然就會掉下著深不見底的瀑布里。
“小然!”凌桃夭剛邁動腳步,就被靠在木樁上的男人給喝住。
“凌桃夭,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把結解開!”
于是,她就真的一步都不敢動了。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著已經昏迷的唐蔚然。那張臉,瘦得幾乎不成人形。原本帥氣的臉上帶著血跡未干的傷痕,看上去觸目驚心。這半個月,他到底是經歷了什么?為什么要讓她的孩子受這些苦?憑什么?!
“你要的錢帶來了,只要你放了小然,我可以發誓,我不會報警。”凌桃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現在,著急也無濟于事。
“不會報警?”男人將這幾個字重復了一邊,帶著戲謔,“你的意思是,沈習就不是警察,你可以向他求救?”
凌桃夭猛地頓住,小鹿一般清澈的瞳孔里盛滿了震驚。風呼呼地吹著,乍聽上去簡直就像咆哮。
下意識地,凌桃夭就呆呆地問出了口:“你怎么會知道……”她出門的時候,給沈齋打了電話,但是一直接不通,沒過多少時間,他就回了短信過來,說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可以直接用短信發給他。于是她便原原本本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她沒有那么勇敢,只身一人勇闖虎穴,如果沒有一點把握,她也不會一個人來。
可是,他怎么會知道她和沈齋聯系過了?
“因為,你的好警司,也在我手上啊。”男人笑著,動了動木樁上的繩子,于是下面傳來壓抑地痛苦聲。
“沈齋?”凌桃夭驚呼出聲,想要確定一下,果然,下面的人聲音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喘息聲明顯有些克制。
“小夭?”木樁上的繩子猛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小夭你快走!這個男人是個瘋子!他會殺了你的!!”
殺了她?凌桃夭表情好像是一個木偶,愣愣地,為什么要殺了她?這個男人不就是想要錢么?
遮擋了月亮的云逐漸移開,于是,借著旁邊瀑布的水,光禿禿的懸崖一下子锃亮起來,男人的臉赫然就呈現在凌桃夭的眼前。那張肥膩的,猥瑣的臉,在凌桃夭的記憶力游走,終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顫抖起來,“是你?!”
在那一瞬間,凌桃夭明白,原來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果循環的,原來,一報還一報是正確的。當初種下的惡果,到最后還是她自己吃了。
“記起了嗎,凌桃夭?”何林森然地笑著,仿佛在享受著凌桃夭的痛苦,“記起來你和唐暖薇是怎么把我逼得家破人亡的嗎?!記起來,在唐暖薇的婚禮上,單修哲是怎么羞辱我了嗎?!”
就是那一天,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單修哲用腳踩著臉,狠狠地毒打了一頓,最后還被保安扔了出去。他記得在場那些貴婦紳士都捂著嘴偷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一般!原本,他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原本,他也可以端著紅酒走來走去,享受著別人艷羨的目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當做垃圾一樣,避之不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唐暖薇和凌桃夭!要不是她們勾引他,套住了他的話,他根本不用被判強奸罪,弄得和老婆離婚,更不會因為想要減刑而把家產變賣,用身家換來了自由!
他變成了這幅摸樣,可是唐暖薇和凌桃夭卻過得越來越好,他不甘心!那一天,他打算把偷來的轎車拿去黑店轉手,沒想到半路碰見了唐蔚然,從認出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是老天看不下去他過得如此悲慘,所以賜予他這個機會讓他報仇雪恨!
“凌桃夭,你不走運,我打給唐暖薇她的手機正好關機,所以只能由你一個人來了。”
“何……林?”凌桃夭想了很久,才記起了這個名字。那時候在薇薇的婚禮上突然出現,把她們之前做的事悉數抖了出來,害得她和單修哲大吵一架,那個人是叫何林吧,“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為什么要傷害無辜的人?”
“真可惜,我不是梟雄,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傷害無辜人什么的,都無所謂,”何林聳聳肩,手指把玩著套在木樁上的繩子,“讓,凌桃夭,看看到底誰在你心中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