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么?”單修哲呆呆地呢喃,神情恍惚,“是我欠了她……”他一直都在說,因為欺騙,他有多受傷,卻沒有考慮到,因為他的背叛,她有多痛苦。想來,他把凌桃夭弄進醫(yī)院多少次了,他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可是給她的到底又有多少?他失而復得的那一次,曾經發(fā)誓不再讓她哭泣,結果,卻還是狠狠地傷了她……
只是,對他來說,孩子那么重要。他曾經多么想和凌桃夭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所以當他失手推凌桃夭下樓的時候,他才會如此驚慌失措,所以當他知道凌桃夭騙了他時,他才會感覺到了背叛。
這一切,誰能談得上錯與對?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言,講得清道得明,就不是感情了。
手術室的門咣當一聲打開,李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單修哲慌忙撲上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李醫(yī)生,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要這個孩子!”
李醫(yī)生摘下口罩,冷冷地推開單修哲的手,“既然這么想要,干嘛還把她弄到我這里來?她現在身體有多虛弱你知道嗎?!要是再受刺激,隨時隨地就能早產!她那么小的身體,足月生下來的孩子都不一定健康,萬一早產,那孩子鐵定活不了!”
“你要是再胡來,我一定和半夏說,讓她好好教訓教訓你!”李醫(yī)生氣呼呼地丟下一堆話,揚長而去。
唐暖薇和宮嶼有些后怕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現在的醫(yī)生發(fā)起脾氣來真是恐怖地不行啊。單修哲腳步躊躇,他很想進去看看凌桃夭,可是卻又不敢。焦灼的心情仿佛是將心臟放在火上烤一般難受。
唐暖薇看都不看單修哲一眼,直直地進了房間,如果世界上有眼光殺人這種本領,她早就把單修哲千刀萬剮了。宮嶼因為宮洺的事,所以自己先離開,想著家里的宮汀,眼眸便黯淡下來。
安靜的走廊上只剩下單修哲一個人,而口袋里,手機不停地震動著,讓原本就煩躁難耐的單修哲愈加地不爽,而當看見來電顯示時,陰騖的眸好像要把黑暗吞噬進去一般,異常恐怖。
他狠狠地掛斷,可是不多久,手機又不依不饒地響起來。終于反復三次之后,單修哲怒吼著接了起來:“溫馨!你到底想要怎么樣?不是離婚了嗎?!”
“這么大火氣?”溫馨話語帶著柔情的笑意,在單修哲聽來更是刺耳,“我只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說而已,很重要的哦。”
片刻之后,單修哲握著手機的手垂下來,臉色比起剛才的陰騖愈加多了幾分危險。溫馨剛才的話一句一句地砸在他身上,他的身體冰冷,沉思著。
唐暖薇開了門,看見坐在椅子上發(fā)呆的人,有些不情愿地對他說道:“單修哲,妖桃說想要見你。”
她的確是討厭透了這個男人,她相信,如果站在妖桃身邊的是另一個男人,或許她就不會這么殤。只是感情的事,哪里是想要愛誰就愛誰呢?要是可以,她也就不必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她和宮嶼,不也像是吊在了懸崖上,后有追兵,前有深淵么?
單修哲整個人想木偶一樣僵直著,好像沒有聽見唐暖薇的話。他沉默了幾秒,身子一下子站起來,急急忙忙地就往醫(yī)院出口跑去,連個字都沒有留下,那種姿態(tài),活活像是逃跑一般。
唐暖薇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見妖桃?!唐暖薇只感覺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起來,肺里堵著一口氣,順不過來。
縱使心中罵了單修哲千萬遍,等她關上門,看見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凌桃夭時,還是揚起了笑容:“妖桃,單修哲說他有急事,過會兒再來看你。”
蒼白的臉上,原本期待的笑容逐漸冷下去,變成了淡淡的失落,她勉強支起嘴角,聲音像是從肺里發(fā)出來的一樣空洞:“薇薇,你不用騙我了。他不想見我對不對?他討厭我。”
余光瞥見小腹,凌桃夭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孩子面前說這話,于是撫摸著那隆起的小腹,溫柔地輕聲道:“寶寶,你別怪你爹地,是媽咪的錯,所以他不想見我,但是他很疼你的,所以你要快快長大。”
垂下的眼簾像是一只被人拋棄的小貓,唐暖薇狠狠地心疼起來,她故作輕松,揚聲道:“妖桃,你別胡思亂想了,他真的有事要忙,你好好休息,把孩子照顧好,否則我這個干媽跟你急。”
唐暖薇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凌桃夭,她輕聲笑了起來,原本死氣沉沉的病房多少又恢復了一點生氣。她看著唐暖薇強撐的笑臉,心頭泛起了絲絲的酸:“對不起,薇薇,今天是宮洺下葬的日子,還要給你添麻煩。”她怎么都想不到,唐蔚然的事情居然會被宮汀給挖出來。
“死女人,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我利用小然進入宮家,我說過謝謝了么?那是你的孩子,卻叫了我六年的媽咪,現在想想,你一定也不好受。”
“如果不是你,我和小然活不到今天。”想著當時唐暖薇一個人要養(yǎng)活三個人,還要時時提防她這個重度抑郁癥患者自殺,肯定辛苦異常。單是這一點,唐暖薇的情,凌桃夭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還清。
提到小然,忽然,凌桃夭的表情僵硬了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從病床上坐起來,神情焦急:“薇薇,小然呢?回來的時候把小然帶著了么??”
只是看見唐暖薇驚訝的表情,凌桃夭就知道,出事了!她慌慌張張地掀開被子,想要下床:“我要去找小然,他一個人在墓地不安全!”
唐暖薇連忙把身體虛弱的人壓回到床上,一雙巖漿美得驚心動魄,她收斂起剛才輕松的樣子,道:“你現在拖著這個身體能做什么?萬一肚子里的那個再出什么事怎么辦?”她頓了一會兒,“小然這孩子很聰明,你別擔心。我現在就去讓人找,你先好好休息,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走出病房,唐暖薇臉色凝重下來,照理說,距離他們離開墓地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如果現在回家的話,應該會給他們打電話,他一向都是個懂事理的孩子。可是現在,什么消息都沒有,天色也暗下來,會去哪里呢?
難道是因為宮洺的親子鑒定,所以他生氣了?唐暖薇思索著,有這個可能,畢竟這件事放在任何一個孩子身上都不是一件好事,何況他又特別敏感。
唐暖薇先驅車去了單修哲的家,發(fā)現沒有一絲燈光,再從自己家門口晃了一圈,問福嫂也說沒有回去。等她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有發(fā)現唐蔚然的身影,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個六歲的孩子,這么晚了,還能到哪里去?那塊墓地偏僻,周圍沒有什么村莊,但是偶爾也會有幾輛私家車經過,照他的腦袋,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攔下一輛,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再生氣,也知道自己的失蹤會讓她和凌桃夭多擔心,所以不會像這次那么沒分寸,也就是說,只有一種情況——唐蔚然真的出事了!
唐暖薇先撥通了單修哲的電話,可他在這種緊要關頭竟然關了機,唐暖薇很不雅地罵了臟話,真真恨不得把那個沒良心的家伙給解剖了!唐蔚然失蹤還不到24小時,警察局根本不會立案,但是……唐暖薇只能試著撥通了沈齋的號碼,因為凌桃夭和單修哲結婚,她不確定沈齋還愿不愿意幫忙。
接通的電話,傳過來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地細膩溫柔,還帶著夜晚特有的沙啞:“喂?”
唐暖薇來不及客套,直直地奔了出題:“沈習,小然不見了,你能幫忙找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