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方大小姐正軟軟的躺在牀上,那宋豔麗則跪在牀邊上,因爲(wèi)那宋豔麗是背對著我們的,所以我們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而讓我們震驚的是,那方大小姐的胸膛上正插著一把匕首,血染紅了她整個胸膛。
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雙目圓瞠,似是死不瞑目。
我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這纔回過神來,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顧北辰握住我的手,緩緩的朝那宋豔麗走去。
喬忘塵和顧子涵則慌忙將小安和念念給抱了出去。
那宋豔麗背對著我們跪著,也是一動不動,完全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過她此刻那沉默的樣子卻是讓人有幾分恐懼。
顧北辰仔細(xì)的朝牀上的屍體看了一眼,衝宋豔麗沉聲問:“你殺了她?”
我渾身一怔,震驚的看向那宋豔麗。
這方大小姐怎麼說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即便癱瘓了,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她怎麼說也不可能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呵呵……”宋豔麗森森的笑了兩聲,忽然朝我看來。
我驚得倒退了一步,沉沉的盯著她的眼眸,背脊無端騰起一抹森寒。
此刻這個女人的眼神很可怕,滿含怨氣和憎惡,那眼眸幾乎都是血紅的,乍一看,宛如一個嗜血修羅。
她到底也只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然而她此刻的眼神卻是真的令人不寒而慄。
她用這種眼神看我,讓我有一種錯覺——她是不是很憎恨我?
可我卻完全想不通,我與她究竟有什麼過節(jié)。
回想這一生的記憶中,我與這個女人真的是素不相識,唯獨(dú)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覺得有幾分眼熟罷了。
她一直都用那種陰狠的眼神盯著我,讓我心中有些害怕,亦有些疑惑。
許是顧北辰也注意到了她眼神的不對勁,不禁擋在我面前,衝她沉聲問:“這是怎麼一回事,方夫人,我想你應(yīng)該解釋一番吧。”
宋豔麗緊緊的握著身側(cè)的手,良久,終是將那陰狠的視線轉(zhuǎn)向了別處。
她覆又看向牀上早已經(jīng)死去的方大小姐,喃喃道:“都是你們害了她,都是你們害了她……”
顧北辰狠狠的蹙了蹙眉:“方夫人這話又從何說起?”
宋豔麗一邊擦著淚水,一邊開口,聲音裡滿是怨恨和悲慼:“本來我們在這個小村子裡生活得好好的,賀重生也會定時給我們打一筆生活費(fèi),可就是因爲(wèi)你們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顧北辰的眉頭越皺越深,卻是沒有說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猜測著開口:“難道方大小姐的死跟賀重生有關(guān)?他知道我們來找你們幫忙,所以就派人殺了方大小姐?”
只見宋豔麗搖搖頭,拉著方大小姐的手,哭著道:“是你們說那個男人要娶別的女人,我女兒知道後,一時想不開,就……就自殺了?!?
聽著宋豔麗的話,我渾身一震。
這方大小姐竟然是自殺的,這怎麼可能,她不是癱瘓了嗎?又是從哪裡拿的刀子,又是怎麼將刀子送入自己胸膛的。
爲(wèi)什麼我感覺這方大小姐的死疑點(diǎn)重重。
可這宋豔麗怎麼說都是這方大小姐的親生母親,不管怎麼樣,我也堅決不會相信一位母親會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孩子。
正在這時,顧北辰忽然開口,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這位方大小姐不是癱瘓了,連下牀都困難麼?那她又是怎麼拿到刀子的,又是怎麼將刀子刺入自己胸口的?”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我靜靜的盯著眼前的宋豔麗,等待著她的回答。
宋豔麗又抹了抹臉上的淚,痛苦的道:“她是癱瘓了,可她的手還是能動的,昨天晚上,我原本是在給她削蘋果的,可是她忽然說要喝水,於是我就將水果刀和蘋果都放在這牀頭櫃上……”她說著,還指了指牀頭那張有些破舊的沉色櫃子。
“可等我端著水進(jìn)來時,我就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將刀子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時候我是想救她的,可是……可是她還來不及跟我說一句話,她就徹底……徹底斷氣了?!?
宋豔麗看起來是真的很傷心,很痛苦,悲痛得近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顧北辰靜靜的盯著她,深鎖的眉頭中滿是疑惑。
良久,他沉聲問:“那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因爲(wèi)得知賀重生要娶其他的女人而自殺的?”
宋豔麗捂著嘴嗚咽了半響,哽咽道:“因爲(wèi)……因爲(wèi)在我給她削蘋果的時候,她就斷斷續(xù)續(xù)的跟我說,說她好痛苦,說她那麼愛賀重生,可是賀重生卻要娶別人了,她不甘心,可是她卻又無能無力……”宋豔麗說著,越發(fā)悲痛的哭了起來,“都是我不好,她當(dāng)時分明跟我說了她很痛苦,很不甘心,可是我卻沒放在心上,沒有想到她會輕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合格,是我不對,我應(yīng)該時時刻刻守著她的。”
看著宋豔麗那般悲痛的神情,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昨天看她對這方大小姐的態(tài)度冷冷淡淡的,我還以爲(wèi)她並不喜歡她這個女兒,亦或是這方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現(xiàn)在看她這般痛苦的模樣,我想我昨天大概是猜錯了吧。
她之前之所以那般平靜冷淡,大概是因爲(wèi)她的女兒還活著,是因爲(wèi)生活還是可以繼續(xù)。
如今她的女兒死了,她終究還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吧。
而顧北辰卻一直都緊擰著眉頭,他又看了看牀上的那具屍體,衝宋豔麗沉聲問:“方大小姐她……她不是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麼?”
只見宋豔麗搖了搖頭,痛苦的道:“她有時候還是能說話的,只是說得不是很清晰,但一直都是我在照料她,所以她想說什麼,需要什麼,我都知道,有時候她痛苦的嗚咽大叫,你們或許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是我卻聽得清。”宋豔麗說著,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開口,語氣悲涼,“昨天你們說那賀重生要跟莫家千金定親的時候,我女兒她雖然口不能言,但是我聽得出,她那嗚咽大叫的聲音裡含了怎樣的不甘和痛苦,本來我跟我女兒在這個村子生活得好好的,可就是因爲(wèi)你們的到來,就是因爲(wèi)你們帶來了那樣一個消息,才害得我女兒輕生,我……我真的不該讓你們進(jìn)屋,是我害了我女兒,是我……”
宋豔麗說著說著,又開始自責(zé)起來。
我靜靜的盯著她,心裡不是滋味。
這麼說來,好像真的是因爲(wèi)我們的到來,才導(dǎo)致她女兒輕生。
怪不得昨天我們請求她出面指證賀銘的時候,她不太願意,或許她當(dāng)時是想跟女兒安安靜靜的在這裡度完餘生的,而我們的到來卻是打亂了他們的平靜。
越是這麼想,我的心裡便越是浮起了一抹愧疚。
緊了緊身側(cè)的手,我衝面前痛苦不堪的宋豔麗,低聲道:“對不起,若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那麼一開始我們便不會來找你們,我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消息會要了你女兒的命,我們……”
“出去!”我的話還沒說完,宋豔麗便開始下逐客令了。
我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可是面對她那悲痛的神色,我卻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事到如今,似乎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人一旦死了,便什麼都是不可能了。
顧北辰抿了抿脣,說了句‘抱歉’,然後拉著我往外面走。
我忍不住又回頭朝宋豔麗看了一眼,那個五十來歲的婦人,那單薄的背影讓人看著,心底無端騰起一抹悲涼。
只是當(dāng)她轉(zhuǎn)頭看向我的時候,那猩紅眼眸裡的恨意和憎惡也是讓我心驚。
我終於明白她剛剛爲(wèi)什麼會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我了,大概是因爲(wèi)我們害死了她的女兒,所以她是真的憎惡我們吧。
顧北辰拉著我剛從屋子裡走出來,喬忘塵便著急的迎了上來:“怎麼樣,究竟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顧北辰回頭往屋子裡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們先到昨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再說?!?
不一會我們便又回到了昨天搭建帳篷的地方。
顧北辰拿出防潮墊讓我們幾人坐下,我擡眸朝不遠(yuǎn)處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小安和念念正在不遠(yuǎn)處跟村子裡的小孩子們玩。
“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方大小姐是真的死了麼?”
顧北辰眉頭深鎖,沉聲道:“確實是死了?!?
“???怎麼會這樣?她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今天就死了,我剛剛看她的胸口插著一把刀子,她是被誰殺的,該不會是她那位親生母親吧?”
“是自殺的?!蔽掖瓜马?,低聲道,“因爲(wèi)我們昨天說賀重生要跟莫思蓉訂婚,而那方大小姐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想不開,所以……所以就自殺了,說到底,也是我們害了她?!?
“???自殺的?”喬忘塵震驚的叫了一聲,滿臉不敢相信,“她不是癱了麼?還能找刀子自殺?”
“癱是癱了,但是她的手能動,宋豔麗也沒有想到她會自殺,所以削水果時將刀子放在了牀頭櫃上,那方大小姐趁她出去倒水的空隙,拿刀子結(jié)果了自己的性命?!?
“什麼?這……這也太讓人震驚了。”
顧子涵也點(diǎn)頭道:“對,確實讓人震驚,那方大小姐怎麼看也不像是想要輕生的人,她的心裡若真的那般脆弱,那麼在賀重生拋棄她的時候,她就會輕生了,何必苦捱到現(xiàn)在?”
顧北辰擡眸看向宋豔麗家的方向,眸光緩緩的瞇起:“我總覺得……那方大小姐的死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