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這兩個字從卓超越口中說出,充斥著諷刺和嘲弄,像是他在她面前橫上一道無法跨越的雷池,沐沐定在原地,不敢越雷池半步。
卓超然微笑著走向沐沐,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舉止間流露著自然的親昵。“是不是飯菜做好了?”
見她沉默,他只當(dāng)她是默認(rèn),又看向沙發(fā)上冷眼旁觀的卓超越。“你還沒吃晚飯吧?沐沐煲的湯很香,上來嘗嘗。”
“不了,我在飛機上吃過了,你們吃吧……”
“朋友還送了我兩瓶酒,五十二度的。一起喝點?”
卓超越將半支煙在煙灰缸里碾了又碾,等到煙身扭曲得不成樣子,他從沙發(fā)上緩緩站起來,瞥了一眼沐沐,臉上露出罕見的陽光般的笑容:“漫漫長夜,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考慮我......”
卓超然掩口咳了咳,朝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說話收斂點。卓二少完全視若無睹,側(cè)身從沐沐身邊走過去,因為速度有些快,帶過一陣氣流,沉甸甸的。
砰!關(guān)門聲嚇得沐沐身子一顫。
“嚇到你了?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卓超然攬著沐沐的肩膀走向樓梯,解釋說:“他今天心情不好。”
她仰起頭,看著卓超然,滿眼詢問。
“他在俄羅斯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拖了一個多月了,還是談不攏。他一氣之下,買機票回來了。”
回到樓上,沐沐拿起桌上的手機上打字。
這種聊天方式的確很考驗人的耐性,有時候沐沐自己都有些不耐煩,而卓超然永遠耐心地等著她編輯文字。
【那他的生意怎么辦?】
“看他心情了。”他搖頭笑了笑。“心情好了派個人去繼續(xù)談,心情不好就不做了。”
卓超越和卓超然外表一模一樣,處事風(fēng)格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一個什么都可以不負(fù)責(zé)任,一個偏偏事事都考慮到責(zé)任。
【他做什么生意?】她又問。
“進出口生意。”他似乎對這個問題不愿深談,“湯煲好了吧?端上來吧。對了,給超越留一碗嘗嘗。”
一碗湯而已,他覺得好,也會給弟弟留一碗。沐沐失神地看著卓超然,他長長的睫毛微垂,遮不住他眼底清澈明亮,就像天空皎潔的新月,黑夜掩不住他的光芒。
這樣的男人,明明該高高懸在天際的,讓她嘆為觀止。現(xiàn)在卻成了她的男朋友,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品著她煮的湯。
這一切美好得像陽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斕,但隨時可能破滅。
她不怕美夢被戳破,反正她早就嘗過夢想破滅的滋味,還不止一次。她害怕對不起卓超然這份真心......
一時心亂如麻,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摸酒瓶。
卓超然握住酒瓶。“先吃點東西再喝。”
她遲疑一下,在手機上顫抖著打出一句話:【超然,假如有一天,我愛上了別的男人,你會不會......】
她的字還沒打完,卓超然抓住她的手,握在溫暖的手心里,讓她的心緒安穩(wěn)下來。
【只要你坦白告訴我,只要那個男人能夠讓你幸福,我會祝福你!】
她垂下臉,一滴滾燙的眼淚墜落。為了不讓卓超然看見,她急忙跑進廚房,偷偷擦干眼淚。
她真的很感動,雖然她知道,刻骨銘心愛著一個人,不可能有這份寬容和度量。
喝過部隊純正的烈酒,才知道酒吧里稀釋了不知多少回的威士忌根本稱不上酒。
沐沐只喝了兩杯,頭就開始發(fā)暈,身體開始發(fā)沉,胃因為強烈的刺激,隱隱作痛。
卓超然又給他們的酒杯倒?jié)M酒,縱容著她喝白開水一樣一杯一杯往下灌,好像他早已看出她想把自己灌醉。
記不清喝了幾杯,沐沐的眼前開始模糊,身體好像不再屬于她,不受她的控制,可是她眼前的光線不再五彩斑斕,也始終找不到想要的那種放松和快樂。
相反,疼痛,恐懼,疲憊,全都向她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過去的記憶......
一片蒙蒙的黑霧中,不連貫的一幕一幕灰色場景,像是舊電影在她眼前播放著。
……
她衣衫不整坐在床上,跌倒的媽媽從地上爬起來,凄厲地沖著她尖叫著:“你聽清楚,你別以為他真疼你,他對你好,因為你長得像你死了親媽……”
她努力想逃出來,一不小心又掉進另一個場景。
爸爸倒了下去,血從他身下滲出來,血紅色的液體,蜿蜒流過白色的大理石……
一幕接著一幕,
法院外,警察將帶著冰冷鐵拷的她帶上警車,大伯沖到喬宜杰面前,揮手就是一拳,他的嘴角滲出了血。
大伯又指著喬宜杰破口大罵,聲嘶力竭罵他喪盡天良,罵他不該救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喬宜杰只是低下頭,拾起散亂的資料,抬頭看著警車載著她開走。
她雙手緊緊攥著車窗上的鐵欄,無聲地問他,“疼嗎?”
記憶錯亂一般,無影無形地飄來蕩去。
她捂著劇痛的頭,拼命搖,眼前又出現(xiàn)......
灰色的銅墻鐵壁里,淡薄的晨光從高高的天窗射進來,塵埃在灰白的光束里懸浮,一陣微風(fēng)吹進,塵埃四處游蕩。
她穿著灰白條紋的衣褲,蜷縮在角落里……
獄警打開門,告訴她有人來看她。她驚喜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鎖骨的劇痛,拼命往會見室跑。
她以為媽媽的病終于好了,來看她來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她盼來的卻是喬宜杰沉重的表情,他告訴她--她的最后一個“親人”走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
“你騙我!你騙我!”她發(fā)瘋地抓著喬宜杰的袖子,如同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接下來,是她最痛苦的記憶。
獄醫(yī)不停地往她的胃里灌水洗胃,混著藥味的液體從鼻腔噴出來,昏迷中的她驟然驚醒,拼命掙扎,斷裂的鎖骨在掙扎中再度錯位,疼得她全身汗如雨下。
她拽著醫(yī)生的袖子求著他放過她,可是她連□□聲都發(fā)不出來……
回憶將她撕扯得支離破碎,沐沐按著胸口,艱難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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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一雙手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她朦朧著抬起頭,看見那張最美好的臉在她眼前,她伸手,小心翼翼觸摸,如同撫摸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一動不動讓她摸索。
“沐沐,我知道你沖到馬路上,是想要自殺,我也知道,有人欺騙了你,有人傷害了你……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以后你有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她抱住他,無聲地哭泣。她很想告訴他:
早在多年前,喬宜杰把她媽媽的遺囑交到她手里那天,她本該死了。
要不是在她意識已然空白的最后一刻,一股電流傳入心臟,在心臟觸電的震顫里,她忽然又想起暴風(fēng)驟雨里的一幕,他走下車,雨水打濕他的臉,他深情地看著她,將她抱入懷中……
要不是她對這個冰冷的世界還有最后一點留戀,她已經(jīng)死了.....
因為對她來說,死亡比活著容易太多。
可是為什么,這個世界要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劇痛和強光將沐沐從夢中喚醒時,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陌生的臥室里,身上蓋著淺灰色的薄被。房間的主色調(diào)是銀灰色混著潔白,最沉靜的奢華。
床邊的柜子上擺著一張照片,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穿著一模一樣的軍裝,他們摟著彼此的肩膀,笑容特別炫目。
直覺告訴她,這是卓超然的臥室。
沐沐捶了捶混亂的頭,終于想起來,她昨晚喝醉了酒,在卓超然的懷里哭到失去意識。
之后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來了。不過,根據(jù)她身上這套昨天的裙子推測,他們應(yīng)該什么都沒發(fā)生。這個推測讓她定下了慌亂的心神,快速爬下床,推開臥室的房門。
明媚的晨光灑了滿客廳的淡金色,流光溢彩。
光華之中,一個穿著深灰色襯衫男人坐在沙發(fā)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身體斜靠著沙發(fā)扶手,看著無聲的電視。
聽到開門聲,他幽幽回眸,似笑非笑勾勾嘴角。
滿室的光彩驟然黯淡。
“大嫂......”
然然回部隊了,多好的勾搭小叔的機會,沐沐你要把握住哦。
翻翻前面寫的,好多地方不夠細膩,我的手又癢癢了,悲催的修文控啊,好想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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