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新世紀的天才,雖然在開放/性/觀念的時代,但是對於十四歲青春期的少女來說,“貞潔”這個詞,異常的敏感和重要。
年長點的宮女約莫二十歲上下,名喚碧瑤,手腳麻利,頭腦靈活,曾伺候過太后,後來被調去天香宮伺候隋美人,如今又調來毓秀宮伺候小主子。
她見凌天清失魂落魄的靠在牀上,眼裡淚光閃動,悲傷欲絕,立刻輕言軟語的勸慰:“主子,這是十全大補湯,別瞧著顏色怪異,黑色入腎經,味兒一點都不苦,喝一口,肯定會舒服許多,您嘗一嘗……”
“不喝。”凌天清伸手捂住臉,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壞事,怎麼會受到這樣報應?
凌天清想死。
從小被衆人呵護著,性格卻不曾太嬌縱,再艱苦的訓練都能堅持下來,可在這裡,只想尋死,一分一毫都忍受不了折磨。
碧雲和碧瑤相視一眼,眼裡均有無奈。
她們輾轉伺候過不少美人,還沒見過哪個美人承了恩,哭的如此傷心。
那些美人第二天可都是笑的發傻……
“主子……您怎麼了?”碧瑤驚呼一聲,急忙將藥碗放到桌上,碧雲已經小跑出去傳御醫。
凌天清難受的縮成一團,她是真動了想死的念頭,雖然還沒想到怎麼死,朱顏丹就發作。
朱顏丹毒發,就是御醫來了,也無濟於事。
明黃色的高大身影在毓秀宮裡出現。
凌謹遇正在御書房密聊北疆之事,聽到蘇筱筱毒發,震怒和被辱沒的感覺浮上心頭,當即趕了過來。
這個丫頭,居然還敢尋死!
做他的女人,就這麼讓她難以接受?
寧願死都不想成爲他的女人……她真是第一個。
不識好歹的小女娃,那他就讓她嚐嚐什麼叫做生死不能,讓她知道,自作自受的痛苦和他恩賜的寵愛相比,是怎樣天上到地獄的區別。
凌天清的脣邊滲出鮮血來,她痛的神智不清,眨眼間汗溼薄衫,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痛苦不堪。
不要想死,好難受……
只要活著,怎麼活著都無所謂……
生活就像是強/奸,如果無法反抗,那就好好的去享受……
凌天清模模糊糊的想著,她覺得全身被溫熱的水包圍,終於舒服了一些。
朱顏丹真可怕,如此再發作幾次,她會被埋入懼怕的種子,會徹底失去面對死亡的勇氣,成爲只渴求活著的悲哀的人。
凌謹遇將她扔在靈泉裡,又轉身離去。
今日他瑣事繁多,北疆出事,隨後,母后來找茬。
只因聽說她是白虎,再加上葵水忽至,太后認定這是不祥之人,要將她驅逐出宮。
不過,最令凌謹遇憂心的,卻是凌天清。
她已是自己眼中未來的小王后。
可是她的體質,確實異於常人。
昨日黃嬤嬤走後,綠影和衆位御醫再次診斷,到了下半夜,葵水居然停了。
女子來葵水一般是三至五日,她怎會如此奇特?
大量涌出,不到兩個時辰,葵水收的乾乾淨淨。
凌謹遇的心裡,越發的不踏實起來。
他就是面臨敵國來襲,也沒有這樣的焦躁心情。
感覺這個女娃似乎真的不是天朝中人,隨時能乘著鳳凰遠去天外。
凌謹遇要的東西,就會牢牢的握緊,即便丟棄一邊,那東西上也沾滿了自己的龍恩,永遠無法洗脫他的味道。
但是蘇筱筱……凌謹遇第一次如此的不確定,瞭解越多,就越發的不確定。
凌天清在靈泉中泡了整整三個時辰,漸漸的痛苦消逝,渾身盈滿了精氣神。
這靈泉,可真是好東西,靈氣十足,彷彿汲取了天地靈華,能洗滌所有的疲憊。
下身的疼痛也漸漸消失,她並不知道這是因爲藥物的原因,因爲沒能紓解而產生的腫痛感覺。
凌天清一直以爲,自己被暴君玷污了……
慢慢的游到岸邊,凌天清擡頭看著盤旋而上的階梯,那樓頂,似乎是飛亭的形狀,並非密封的樓閣。
這一次她被丟進來的時候,沒有帶走所有的衣服,岸邊的放著一件流彩暗花雲錦淺綠色長袍。
凌天清站在岸邊,晾乾了身體,拿著長袍,拾階而上。
每一層樓梯,都是九九八十一級,凌天清花費了半個小時,才爬到頂樓。
果然樓頂爲了透氣,或者說是爲了風水佈局,是一個亭子形狀,八角飛檐上面,雕刻著八隻神獸鎮壓風水。
風呼呼的從上面掠過,凌天清的衣袍獵獵作響,有種隨時可以乘風歸去的感覺。
頂樓上,竟然落滿了天清花。
難怪靈泉中偶爾漂浮著天清花,帶著一股莫名的香味。
縱目遠眺,只有那百丈高的天清樹,縱橫蟠扎的枝幹,能與這高樓相比。
此處是風眼,在下雨的時候,只要起風,便會有天清花飄落而來,越積越厚,如今地上已經是猶若厚毯般的天清花,讓人不忍踩踏。
落花猶似墮樓人……
凌天清剛剛想到這句話,胸口猛然一疼,她急忙深呼吸,不去想和死有關的事情。
這裡,可以俯瞰整個王宮和王城。
和以前的長安街一樣,帝王們,似乎喜歡方圓結合的佈局。
整個王城的街道橫平豎直,宛若棋盤,最外延,卻是圓形,外圓內方,頗像某種哲學。
她要是想逃出去,只能從那道天險孤絕山翻過。
可孤絕山並不孤絕,而是一條縱橫幾千公里的山脈,成爲王城的堅固後盾。
凌謹遇再次返回龍樓,已經是黃昏時分。
他見靈泉裡空無一人,也拾級而上。
這一次龍樓外的大門緊閉,蘇筱筱絕不可能逃出去,不見人影,定是又恢復了精神,跑去樓頂。
她的體質果然奇異,朱顏丹毒發,就算是被靈泉接納療養,也不會如此神速的好起來。
可是那丫頭葵水來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走的乾乾淨淨,服了朱顏丹,身體也照樣抽長……
簡直是怪物。
她……真的是天外來客吧?
或者是佔了蘇筱筱身體的巫女?
畢竟,蘇筱筱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不找到蘇筱筱,凌謹遇就不能立後。
凌謹遇悄無聲息的站在頂樓,鳳眸流轉著一抹綠色。
雲錦織就的淺綠色長袍,被風翻起,勾勒出嬌小的線條,彷彿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落,猶若被捲起的天清花。
凌天清坐在亭子邊,扭身趴在白玉雕成的欄桿上,看著明燦的晚霞,在地球上,已經很少能看見如此純粹的藍天白雲,晚霞滿天。
只有撒哈拉沙漠。
那裡是被污染最少的地方。
她曾隨著研究院組建的一支科考小組,徒步穿越廣袤無際的沙漠,在夜晚休息的時候,擡頭看見沙漠之上,未受污染的星空。
在城市是看不見那麼多星星,而沙漠之上,卻能看見縱橫交錯的星子,猶如古人所著的書中描述,美的讓人心悸。
那時候,她就在想,可不可以有個時光機器,可以讓傷痕累累、被嚴重破壞的蔚藍色星球,超越時空,回到五千年前的地貌……
“……金作屋,玉爲籠,車如流水馬如龍。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幾萬重……”低低的吟聲被風吹的破破碎碎。
可惜啊可惜……
她現在連地球的影子都看不到,別說回去了……
凌天清看著晚霞下的王城,如此的繁華,她曾夢想著有一日,可以返祖歸宗,就像這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下大同……
卻不想,夢想竟然用這種方式實現。
“金作屋,玉爲籠?”身後,傳來熟悉悅耳的聲音,讓正想著家、百感交集的凌天清立刻僵硬了。
搭在欄桿上的手收緊,凌天清有點想從這裡跳下去……
但是不能跳,因爲只是稍微一想,就會有錐心的疼痛一閃而過,警示著她,不要引發朱顏丹毒發。
“後宮可不是牢籠,而是一個女人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天下。”凌謹遇走到她身邊,俯視著自己的王城,淡淡說道。
凌天清沉默的看著落日。
要是在地球,強暴未成年少女,這個男人早就蹲大牢了!
可是在這裡,根本沒有法律,他所說的一切纔是王法。
她和凌謹遇完也全沒法交流,她說的事實,只會讓凌謹遇大發雷霆。
所以,乾脆一直沉默好了,反正她什麼都沒了……
連貞潔都沒了……
“蘇筱筱,下次若是你還敢尋死,朱顏丹毒發,本王不會再將你帶到靈泉緩解痛苦。”凌謹遇見她抿緊了脣,看著晚霞不發一言,原本就不悅的心裡更加不舒服,“如果痛苦沒有得到紓解,朱顏丹再發作幾次,你便會成爲只渴求活著的行屍走肉……”
凌天清依舊不說話,她現在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被囚禁在這裡,被剝奪了一切,她活著有什麼意義?
凌謹遇見她還是不說話,眉頭微微皺起,她竟無視自己,真是膽大包天的丫頭。
“蘇筱筱,看著本王。”凌謹遇壓下不悅,命令。
凌天清纔不想看他!
這個噁心無恥的惡魔,讓她生不能死不成的暴君,她如果有反撲的機會,一定讓他也嚐嚐這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