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還黑乎乎一片,室內安靜的只有人的呼吸上,天冷天亮的也晚,秦萱睜開眼睛好一會,意識才回籠。
姐妹兩個到這地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時間真的過得飛快,尤其是眨眨眼,一下就過去了。
秦萱躺著動了動,察覺到秦蕊把腦袋枕在她懷裡,她今日不能起晚了,還要和蓋樓家的兩個小子和幾個鄉人出去鑿冰捕魚。
這個也是遼東常有的項目,每年隆冬裡來一回,雷打不動。大雪封了山,獵人進不去,但是人還是要吃飯的,那麼就乾脆打魚的主意。
她小心翼翼的把妹妹的腦袋給放到那邊的枕頭上,這段時間秦蕊似乎要比以前要好多了。兩人的屋子和賀拔氏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鮮卑人沒有男女大防,說起來這會就連漢人都不怎麼在乎男女之防,只存在於嘴上說說而已。
秦萱起來穿衣,將動作放輕,頭髮也梳整齊,帶上鮮卑人的帽子。這地方胡漢雜居,自從中原的漢人遷徙過來之後,很多漢人爲了適應這裡的寒冷天氣穿上鮮卑人的衣帽來。
取過爐子上的熱水,洗面漱口,完了之後擦了一層面脂,這地方冷得很,不擦面脂的話,皮膚皸裂會相當難受,又疼又癢。
那邊蓋樓虎齒和蓋樓犬齒已經收拾好了,他站在門口正打算敲門,門就從裡頭開了,門口有厚重的簾子,防止門口有風鑽進去。
“好了?”蓋樓虎齒問道。
“嗯,”秦萱點頭。
那邊蓋樓犬齒打著哈欠,把兩條大狗栓在秦蕊房門口。獵戶家裡多養狗,那幾只狗平常也沒少打出去咬兔子咬狍子,野性十足,對付不認識的人說不定就撲上去了。
哪怕有賀拔氏在,秦萱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讓狗看門好點。
幾個開始忙活起來,她將捕魚要用的東西在前一天夜裡都準備好了,直接就往車上放。
小白大早上的被吵醒很不耐煩,但是這兩三個月來,它沒少被秦萱“折磨”,一開始嫌棄豆糧不合口味,結果被餓了三四天,鬧脾氣就拿馬具鎖著。
一來二去的,白馬漸漸老實下來了。
小白瞧見秦萱,鼻子衝出一股白霧來,帶著點兒看不上。秦萱完全不在意,倒是蓋樓犬齒湊上去,從懷裡掏出一塊鹽塊來,笑嘻嘻的給小白舔。
結果小白一蹄子踹過去,差點把蓋樓犬齒給踹翻在地。
“怎麼他能靠近,我喂個東西都不行了!”蓋樓犬齒從地上爬起來,瞧著小白鄙視的小眼神頓時覺得自己自尊心受創了。
“這個你去問馬。”蓋樓虎齒把馬肚子上的扣帶扣緊,再三確定依據扣穩之後,回頭瞧著弟弟,“再說這匹是秦萱的,也不是你的,不聽你的話,不是很正常麼!”
這白馬,兄弟兩個莫說騎了,連摸都沒有摸過的。這馬性子烈的很,之前被人服侍的太好,在馬廄裡瞧見黑馬靠近立刻就踢,馬都這樣了,別說人。
“……阿兄,你還是我阿兄麼?”蓋樓犬齒鬱悶道。
“就是你阿兄,所以纔講實話。”蓋樓虎齒將東西收拾好,將最後一套漁網收好。
一切準備妥當,幾個上了車,小白心不甘情不願,也被扣上了皮帶和黑馬一起拉車去。
車上的人手裡拿著燈照明,幾個人都是把自個包的只露出一雙眼睛。捕魚這種事就得趕早,不趕早指不定就被哪家給佔了先機。
前幾年,蓋樓氏兄弟都還小,在這上面老是吃虧,後來蓋樓虎齒長大了纔好點,現在又多了一個秦萱進來,只覺得底氣足多了。
小白哼哧哼哧的,老大的不滿。
秦萱坐在車上,兩隻手揣懷裡,只當是看不見這小傢伙的煩躁。
原本的河面上已經結成了厚厚一層冰,兩人帶車還有馬在上面跑過都沒有任何問題。
到了原先就選定了的地方,他們來的都很早,這會四周都還沒有人,火把點起來,然後把帶來的駑馬蒙上眼睛一圈一圈的開始推錐。
河邊上的冰層甚厚,想要將上頭的冰鑿開,沒有一定時間是不成的。
從天黑到天亮,終於錐子打了進去,蓋樓兄弟把上頭的錐子給移開,秦萱將馬給牽好,漁網從打出來的眼兒裡撒進去,等到過那麼一會才拉上來。
這都已經做好了,不遠處有人趕著馬一路飛奔過來,瞧著那邊已經有人了,聲音立即遠遠的傳過來。
“你們懂不懂規矩!這地方是我們先看上的!”
“阿兄,來不要命的了。”蓋樓犬齒嗤笑一聲,這會誰還管你誰先看上的,先到者得!
“你們是甚麼人!”蓋樓虎齒自小就在鄉里打滾,小時候沒少受人欺負,到了大了一把的好力氣,也知道怎麼樣才能把人給嚇走。
他這一聲嗓音洪亮,中期十足,遠處都能聽得清楚。
秦萱手裡拉好黑馬和小白,黑馬對著小白犯花癡,磨磨蹭蹭想要靠近,結果一蹄子給踹了回去。
小白對黑馬非常不客氣,秦萱拉了一把馬繮,“擺明你就沒可能了,還是老實點吧。”
黑馬哀怨的去看小白,結果小白看都不看它。
“我們是須卜家的!”那邊也扯開了嗓子喊起來。
“你們來晚了!”蓋樓虎齒半點都不想搭理他們。
那羣人的車到了跟前,從車上跳下來,氣勢洶洶就要和蓋樓兄弟對掐。
“這明明是我們先看上的!”
“屁!你自個來晚了,還說啥是你先看上的!”蓋樓犬齒一口濃痰就吐到了冰面上,“冰到處都是,你自己去鑿個洞去!”
“你怎麼說話的!”頓時兩家人就糾纏到一起,瞧著這架勢是要打起來了。
“你才怎麼說話的呢,有本事你去喊地上一聲,看它應你不應!”蓋樓犬齒說話更絕,那個須卜家的漢子立刻氣紅了臉,一拳頭揮過來。
蓋樓犬齒年歲小了點,力氣也沒眼前人那麼大,一時不察就吃了拳頭。他鼻上捱了一拳,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等到站穩了,攤開手掌一看,殷紅的血頓時讓他呼吸粗重起來。
秦萱在那邊看著蓋樓犬齒操起拳頭就衝著對方打過去。
“你又是哪個?”來人衆多,已經有好幾個去糾纏,蓋樓兄弟,有人瞧見秦萱站在那裡,過去和她說話,言語裡很是不善。
“我是他們的表弟。”秦萱瞧見人已經找上門,她眉頭輕蹙。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瞧見她身量雖然修長,但是看起來清瘦,似乎一推手就倒。見到她身後牽的白馬,那人立刻就笑了。
“這魚被你們給搶了,那你們就拿這匹白馬來還吧!”
小白似乎聽懂他說什麼,立刻轉過頭馬頭,想要拿著屁股對著他。
“那魚你喊它一聲,它應你麼?”秦萱沒想到出來捕魚都不安生,不過她也只是在心下感嘆一下,“想要拿走我的馬,那也得問問我的拳頭。”
“打的你滿地滾叫阿爺!”
話語才落,秦萱首先一拳頭就揮了過來。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話不管在那裡都適用,她化掌爲拳直攻其面門。
面前那人生的高大,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出手,下意識間伸手就來擋住自己臉前。手還沒來得及完全擋住,就覺得手掌一麻,力道從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衝竄而來。
腿上一疼,秦萱保持著出拳的姿態,攻其下盤,幾步上前,反肘重重砸在他的鼻子上。
大漢轟然倒地。
“這一下是作爲方纔我表兄的謝禮。”秦萱道。
她原本是想屈膝給他下面重重來一下的,男人那地方脆弱的很,踢一腳都能疼的他們滿地打滾,但最後一刻又改了主意。
聽到那邊廝打的悶哼,和拳頭落在身上的響聲,秦萱趕著過去把人解救出來。
她對付一個還好,那邊蓋樓虎齒和蓋樓犬齒已經和人打成了一團,以少對多,時間一長肯定吃虧。
她大步走過去,一把抓起壓在蓋樓犬齒身上的傢伙。蓋樓犬齒身形還是有些單薄,不如兄長那麼魁梧,幾下就被人壓在了身下。
秦萱抓起他身上的男人,一拳砸在他的側臉上
那人重重摔在冰面上,還在冰上滾了幾圈,趴在冰面上噗的一口,吐出口血,血裡頭還有顆牙。這一下子全場安靜下來了。
“還要打麼?”秦萱冷酷狂霸拽的看著那些人。
這一日,三個人帶著幾簍子的魚回到家裡,三個人都沒有甚麼大礙,只不過蓋樓犬齒嘴角青了一塊,不過他很高興,回來的路上對秦萱是勾肩搭背。
“以後我們都是好兄弟!嘶——”蓋樓犬齒說話的時候,扯到嘴邊的傷口。
“原來不就是麼。”蓋樓虎齒道,他瞧著秦萱從雞窩裡頭摸出一個雞蛋到庖廚裡,過了一會出來。
秦萱將手裡煮好的雞蛋遞給蓋樓犬齒,“拿去在淤青的地方滾一滾,有好處的。”
“要是涼了呢?”蓋樓犬齒問。
“冷了就吃掉啊。”秦萱覺得奇怪。
少年憨憨的摸了摸腦袋,正要開口說話,門外響起了拍門聲,蓋樓虎齒去開門,門一打開,外頭就站著好幾個氣勢洶洶的人。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鮮卑人,而且腰配環首刀,手裡拿著棍棒,看起來十分不善。
“有人說你們盜竊!”來人大聲道,“和我們走!”
“盜竊?”在場三人面面相覷,秦萱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在馬廄裡不情不願吃粗糙豆料的白馬。
作者有話要說: 秦萱:送來個麻煩!
嬌花:……我不是故意的……
小白:快給朕來一段百年人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