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哭撒！”見童路慢吞吞的不張口，小溪還戳他腰眼。
一戳童路跟個癩蛤蟆似的往旁邊跳。他怕癢，腰眼處最敏感，算是誰都不能動的死穴。
“你又戳，信不信我哭的時候喊小舟兒子？”
“你敢喊，就不怕小舟半夜來找你？”
葉小溪幾不屑地看他，小舟說過，童路最怕鬼！
她那副“我賭你喊你都不敢”的表情，深深刺激了童路。
小爺就讓你一個人這么捏手里玩兒！童路連打自己耳刮子的心都有了。怎么就被個小不要臉的吃得死死的？
“爹啊，你怎么走得這么早啊，兒還沒給你養老送終，你就……”
童路開嗓，小溪的二胡也跟著拉起來。
你看她左手端著琴，右手拿著弓，每拉一下，頭還跟著輕晃，一曲《懷念》幽幽成調。
她其實并不大會拉二胡。手機還開著，曲譜是現搜的。
奇的是言西樓。
這么矜貴驕傲的男人，吹起喇叭來——
驚艷！真真正正的驚艷！
竟然也是懷念，從不熟，到熟念，懂行的人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現學現賣，跟著小溪，一直在和她的二胡。
想想吧，C市身價最高的男人，為你全心全意吹奏一曲嗩吶。
那就是范兒！
他專注的吹，目光幽深，似乎定格在小舟的遺像上面。
是在想念嗎？
幼稚園初遇小舟，他們打了一架。可謂不打不相識！
五歲的小舟，往他餐盤里放蚯蚓。
十四歲的小舟，已初見少年風流。
二十一歲的小舟，被葉老爺子送去F國。
喝酒的小舟，泡妞的小舟，為他打架擋刀子的小舟……
小廳里五個人，五個人的心里有五個小舟。
在葉晴眼里，弟弟雖然調皮，但始終對她，親近。小舟剛開口說話，第一個喊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是姐！
后來，只要小舟抱著她的胳膊喊一聲姐姐，她什么要求都能滿足他！
葉詩心里的小叔，什么樣？
如果說
言西樓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清冷白蓮，那小舟就是杯中的陳釀，燃燒的烈火。
飛蛾撲火……
撲的真的是火嗎？
還是它心底燃燒的夢？
小舟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態，唯獨，在小溪眼中，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人。嬉笑怒罵，全憑心情。隨心所欲，浪蕩恣意。
她見過大笑的小舟，也見過小舟聽戲聽得嚎啕大哭。
小舟長得美，驚心動魄的美。他哭起來能把你的心都碎了。
不過，小舟永遠住在小溪的心里。她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你們看不見的小舟！
小廳里鬧成這樣，吹拉彈唱齊齊上陣，還不把葉家人都引過來？
傭人們杵在門口，見識了天神降落反間似的西樓，認真的小溪，瘋魔的童路。
還有葉晴和葉詩姑侄倆的魔怔。
也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老爺過來了。”大家齊齊開道，葉振聲拄著拐杖，身邊跟著小孫子葉霄，還有兩位夫人。
“你們這是做什么？簡直胡鬧！”
葉振聲震怒，
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哭喪？
到底把葉家當成了什么地兒！
二胡，嗩吶，誰搞來的？
還有哭喪的那個你他媽是誰？你嘴里喊什么呢？看老子不一拐杖打死你！
老爺子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腳下虎虎生風，拐杖敲地面兒都格外響亮。
“誰讓你在這里哭的？你……童路？”老爺子的拐杖差一點就要落哭喪的人身上，也就那人恰好抬頭，他才發現，竟然是童路。
葉振聲被氣笑了：“童路，你這是做什么？”
你他媽跑我家哭喪來了？還哭得爹？
你爹要是知道，一定不會被他這好兒子氣死。
“爺爺，小舟喜歡熱鬧。我們是在送他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是在明天！你今晚就不能讓他安靜安靜？”葉振聲拿拐杖指著小溪，怒得什么話都罵，“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喪門星，你看看你做了什么？送別儀式上的視頻，網上的丑聞，現在又鬧這？”
他葉家是鄉下的大地主嗎？還要喊人
哭喪？
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他在你們家安靜了一輩子，這最后一夜你還讓他安靜？”小姑娘也毒，恨恨地看葉振聲，跟個小仇人似的。
他在你們家安靜了一輩子——
一句話，讓葉振聲差點沒反應過來。
隨后，他想到兒子是怎么離開家的。
小兒子小時候是調皮，但也貼心。在學校發了什么好東西，回來都給他留一份。
可是，什么時候開始叛逆的呢？
是張婉瑩一腳踢死了小舟養了八年的小京巴，還是每次學校開家長會他都讓淑儀去？
他以為玩物喪志，所以默認了張婉瑩那一腳。甚至，責罵了哭訴的小舟。
他以為淑儀跟他看起來更像母子的年紀，所以每次都讓淑儀去開家長會，免得他被同學嘲笑自己的爸爸看起來像爺爺那么老。
他忘了小舟小時候跟他多親近，也忘了以前他對這個兒子也寵在了心尖尖上。
其實，最開始對他生出不滿，是因為父親的遺囑里把名下所有股份都給了他吧？
那時候小舟才三歲，還是個孩子。
可是，三歲的孩子也敏感。
后來他十幾歲闖禍連連，稍微長大一點又出國。
再后來，小舟學成歸來，卻直接搬出了葉家。更甚至，他從不提一句去公司的事兒。
直到他覺得兒子該進公司了，幾次三番讓他去公司任職，都被他拒絕，他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小舟。
可笑的是，他心底還松了口氣。
小舟并不想和他爭葉氏，也沒有公開他爺爺的遺囑，他一直在為自己這個當爸爸的留臉面。
他對小舟越來越放心的同時，也更縱容他。小兒子做什么，他都不管。葉家的大事，他都愿意征求小舟的意見。更甚至，每天餐桌上的菜，定有一種是小舟的最愛。
回國后小舟比以前更胡鬧，卻再也不用他給收拾爛攤子。小舟很有眼光，所以公司的事，他愿意詢問兒子的意見。
可小舟總不給他答案，確實，他在葉家太安靜了。在外面有多能折騰，在家里就有多——
他對兒子有愛，更有愧，還有悔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