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氣氛比之前沉悶壓抑許多,沒有人再說話,裴羚她們三個很快就頂不住開始打瞌睡了,凌晨是人最睏乏的時候,她們又在山裡走了許久,肯定是累得不行了。
陳青和藍雪霏還扛得住,就是藍雪霏不停的在喝水,她喝得很慢,但是一直沒停,天還沒亮她已經喝了十幾杯水。而陳青一直在想著什麼,莫曉彤對他的想法沒興趣,靠著沙發瞇著眼睛睡了會兒。
天亮的時候客廳裡的大掛鐘敲了七下,莫曉彤揉著眼睛醒過來,拉開厚重的深紅色落地窗簾,外面白茫茫一片,果然起霧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可能要等到中午才能散。
剩下幾個人也醒了,莫曉彤聳聳肩不在意的進廚房擺弄她的早飯,反正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看人生離死別,習慣了最後所有人都死了,而她守著滿屋的屍體。
其實,這次還算比較幸運的,守著屍體的那個不會是她了。
莫曉彤只做了自己的早飯,吃完了纔看見有人下樓,最後下來的是步清歡。
步清歡的臉色很不好,看人的眼神有些陰沉,只是看向莫曉彤的時候那陰沉好像多了三分。這讓陳青有些疑惑,他記得昨晚步清歡跟他說愛上她,怎麼才半個晚上就變了,他這個愛未免也太好笑了點兒。
即使是好朋友,陳青也忍不住想笑,他還以爲這傢伙終於開竅了呢。
陳青笑得歡,步清歡衝他踢了一腳:“老戴呢?”
“什麼老戴?”陳青疑惑的問道,轉頭望向藍雪霏,卻見對方也搖頭。
“戴小魚啊!”要不是顧忌到客廳裡還有那麼多人,步清歡差點兒要叫出來了,天知道他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208室的牀上的時候,心臟都差點跳出來,但是更讓步清歡心驚肉跳的是,那具屍體不見了!
戴小魚?名字聽著耳熟,但真的想不起來是誰。陳青和藍雪霏都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誰是戴小魚,看步清歡的眼神都變了,直懷疑他是不是見鬼了。
步清歡下來的時候郭曉夕和莫流蘇就已經看見他了,兩人的臉色頓時也不好起來,郭曉夕更是沉不住氣,扯著莫流蘇低聲問道:“流蘇,你不是說,不是說他死了嗎?”
郭曉夕滿臉焦慮,卻讓莫流蘇覺得莫名其妙的:“他沒死你很失望?”
“不是啊,”郭曉夕急忙解釋,“他要是沒死,那你昨晚聞到的是什麼?煤氣泄露嗎!”最後一句話已經有了抱怨的意味,卻讓莫流蘇醒悟過來,是啊,如果她沒有聞錯的話,那昨晚死的是誰?
莫流蘇快速的看了一眼客廳裡的人,發現所有人都在,一個也沒少,臉色就白了幾分,昨晚那種的味道她不可能聞錯的,但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她——
目光轉到莫曉彤身上,莫流蘇不可控制的抖了下身子,低聲催促道:“別管他們,趕緊收拾東西走人。”說完就上樓了,郭曉夕見狀急忙跟上去。
她就說嘛,深山老宅怎麼可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而且那個女主人看上去怪怪的。
樓梯上,郭曉夕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樓下衆人,卻見莫曉彤擡頭望著她,脣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兩個,漆黑的眼底一片晦暗,意味不明。
郭曉夕被嚇了一跳,急忙抓著莫流蘇趕上樓,而樓下步清歡已經快要和陳青打起來了。
藍雪霏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在步清歡臉上清脆響亮,好在讓他冷靜下來了,這才說道:“清歡,這次真的只有我們三個出來,沒有其他人了!”
那聲響亮把客廳裡看熱鬧的人都鎮住了,裴羚和蕭婠婠更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疼啊。
“而且,這種事情他們兩個沒有必要騙你。”聽見那聲耳光響亮,莫曉彤就收回來目光,見客廳裡靜默了好一會兒也沒人出聲,於是說道。
的確,這種事情藍雪霏和陳青沒有必要騙步清歡。
步清歡終於緩過神來,才覺得臉上那鮮紅的五根手指印扯著疼,想揉又怕更疼。陳青只覺得好笑又好氣,從餐桌上撿了兩個剛出鍋的雞蛋塞給他,話是沒多說,但眼神已經很明顯了,鄙視之。
“都吃飯去!”藍雪霏有點得勢不饒人,但她那一巴掌大概是把步清歡打蒙神了,其他人也被她的果斷鎮住了,聽到她發話,倒是沒誰有異議,畢竟也都餓了。
剛坐下,莫流蘇和郭曉夕就揹著包下來了。
“你們慢慢吃,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莫流蘇急急忙忙的丟下一句話,陳青那句吃了早飯再走還沒說完就看不見她們兩個的蹤影了。
跑那麼快乾嘛?陳青訕訕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犯嘀咕:“什麼事那麼急,都不能等霧散了再走。”
陳青的話讓莫曉彤怔了怔,然後低頭笑了,等霧散了,這些人就一個也走不了了,現在趁著死地還沒有徹底把這片區域拖進深淵,莫流蘇和郭曉夕如果夠機靈,還是有希望走出去的吧,就像三年前,如果她和劉紫能狠下心來不管其她人,她們就出去了。
可惜了,那時她沒有那麼狠心,而現在的她也沒有了那時的善心。
默默的嘆口氣,是該笑自己傻呢還是太善良,她不該是善良的人,至少不該對一羣陌生人善良。可是就是那樣,以爲不到最後,只要還能看到希望就能幫則幫,卻沒想到希望就這樣被自己一點點消耗殆盡。
莫曉彤望著窗外瀰漫了天地的白霧,周圍的聲音好像都被那白霧淹沒了,連思緒裡都白茫茫的了。
外面的霧很大,兩人面對面也只能勉強看清對方的臉。
莫流蘇有點兒後悔冒冒失失就出來了,但是一想到在那個不知道是人詭異,還是房子詭異的地方等到霧散,心底就一陣發緊,急忙否認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現在想回頭也不行了,她們已經看不見那座房子,而腳下的路也跟昨天走過的不一樣。
“流蘇,我怎麼覺得有點兒不對啊。”郭曉夕死命的抓著莫流蘇的手,緊張又害怕望著莫流蘇,她的聲音在顫抖,讓莫流蘇有點兒後悔爲了拍那套破片子了,就算要拍也不一定要到山裡來啊,找個老點兒的公園拍,後期勤快點兒不就好了,幹嘛非要到山裡來。
可是再後悔也沒用,她們已經來了。莫流蘇小心的望著四面,一陣陣讓人窒息的壓抑感沿著白霧傳來,彷彿白霧深處藏著什麼東西。
再往前走幾步,兩人都變了臉色,雖然看不清腳下的路,但鞋底傳來的感覺分明不是昨晚那種凹凸不平的山路,而是平整斜坡小道!
路已經不同了,昨晚看見的那片繁茂得幾乎把別墅也掩蔽的樹林自然也看不見了。
莫流蘇剛皺起眉頭,就聽見郭曉夕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流蘇,我們這是到哪裡了?”一雙手死死的抱著她的腰身不放。
說郭曉夕膽小如鼠也不爲過,這麼大的人晚上去廁所都要人陪著說話,不然寧可憋著尿牀,這等膽量由不得人不道一聲佩服。
“沒事的。”莫流蘇被她叫得心裡也慌了,但還是咬牙說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不然她們肯定走不出去。
該死的,那個女人絕對知道里面有問題,所以纔不讓她們進去莫流蘇忽然想到昨晚那個女人很不情願的讓她們住進去,頓時醒悟過來,難怪昨晚覺得那女人好像對她們有成見。
不過,要怪也只能怪她們自己,明明帶了帳篷卻還要去麻煩別人,都說了不讓她們住還要住進去,也算是活該。
心念電轉,莫流蘇瞬間就想明白過來,那個女人不讓她們住進去是不想讓她們去送死,
“曉夕,閉上眼。”莫流蘇急忙說道,現在已經來不及回去告訴其他人了,她們兩個能走出就是老天保佑了。
深吸口氣,極爲溼潤的空氣帶著樹葉的清香,以及腐爛的味道,她們還在山裡。莫流蘇確定下來,抓著郭曉夕沿著腳下平整的路往前走去,她能嗅到,活人的味道,在前面。
郭曉夕知道她的嗅覺好,能聞到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她的鼻子是不會出錯的,除非她這個人出錯了。所以儘管閉上眼睛什麼額看不見,郭曉夕還是放心的跟她走。
腳下的路是直的,沒有上坡也沒有下破,讓閉著眼的兩個人有點兒無法分辨自己走了多遠,唯一能讓人分辨的只是透過霧氣傳來的壓抑,似乎隨著她們的行走越來越小了。
她們,是不是快要走出去了?
郭曉夕想著扯了扯莫流蘇的袖子,卻沒想到一扯竟然把她的袖子扯掉了。
“啊,對不起,流蘇我回去……”郭曉夕急忙道歉,但說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不對,她們穿的是登山服,質量不可能差到一扯就壞了。
這時,一股腐臭的味道傳來,郭曉夕頓時心頭一緊,小腿發軟有些走不動路了,抱著對方的胳膊也在一瞬間僵硬了收不回來。
她,她到底抱著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