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樓梯盡頭,莫曉彤回頭照了一下,沒有看見永文晟。
那家伙沒下來?
莫曉彤愣了一下就笑了,她竟然指望他?真是好笑了。
這個游戲她知道該怎么結束,莫曉彤望了一眼身旁沉默了一路劉紫,心里忽然不痛快起來,臉上的笑也僵硬了,劉紫她應該也知道怎么結束這個游戲了吧,沒有恐懼雖然會失去對危險的預知,但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不會被恐懼占據了理智。
但知道是知道,莫曉彤并不想這樣結束。雖然那樣做很快也能把危險降到最低,但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她的疑惑她的愿望才會實現,也許會是一輩子吧。
畢竟死后的事,死了就知道了。
“這下面——”莫曉彤照著手電看了一圈,發現都是自己小時候經常用到的東西,整齊的擺放著,也看不見一絲灰塵聞不到一點兒異味,像是有人住在這里一樣。
如果之前永文晟沒有說見到關月離,她一定會以為關月離躲在這里。如果永文晟說的是真的,那這里面住著什么人?
這個地下室沒有門,她們之前都沒有看到,應該是被什么遮住了視線,而去除那樣東西的關鍵就是在樓上那三個儲物間,她破壞了里面的規律,它們就消失了。
離樓梯最遠的墻角有兩扇門,莫曉彤走了過去,試探著推了推右邊的門,門一推就開了。
“劉紫……”莫曉彤轉頭想說自己先進去看看,但黑乎乎的地下室里,手電的光打過,卻沒有劉紫的影子。
怎么回事!劉紫去哪里了?
莫曉彤的臉色在黑暗里接連數變,她回到剛才和劉紫站過的位置上,卻見紅雙喜的婚床旁站著個人。
“劉紫,你在看什么?”莫曉彤走過去問道。
劉紫沒有回頭,她坐在床上,臉色在手電亮白的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看上去很疲累,她說:“莫曉彤,我想睡會兒。”
“你說什么?”莫曉彤低聲叫道,她幾乎要懷疑劉紫是不是給鬼上身了,就算她預知不到危險,但這種地方現在也不能睡覺啊!
“我說,我想睡會兒,我好累。”劉紫垂著眼慢慢說道,身體緩緩傾倒。莫曉彤急忙把她從床上拽起來,這時頭突然疼了起來,針扎一般鉆心刻骨的疼讓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跟著劉紫一起栽倒在床上。
該死,怎么在這個時候頭疼!莫曉彤死死的摁著腦袋兩側,想要減輕疼痛,但往常比較有效的方法現在卻一點兒用都沒有,腦子里竟然越來越疼,越來——越——疼!
但最讓莫曉彤無法忍受的是,那種疼痛竟然在蔓延,慢慢的從大腦兩側蔓延到整個大腦皮層,有什么東西在飛快的撩撥大腦里的痛覺神經。
好疼!
莫曉彤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疼痛已經占據了她的意識,劉紫好像在跟她說話,但是她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完全聽不清,最后連聲音都聽不見了,只剩下疼。
可是就是這樣的疼,她也無法昏過去,只能這樣承受著,忍受著自己的神經掌握在別人手里。
突然,一聲遙遠縹緲的輕叫傳來,疼痛如同退潮時的潮水,嘩啦就退了下去。
“莫曉彤,你怎么了?”
劉紫緊張的聲音終于聽得清楚了,莫曉彤后怕的深吸兩口氣,看了劉紫一眼撿起手電滿不在乎的說道,“沒事。”已經沒事了,那個讓她疼痛的家伙已經走了。
只是那一陣疼痛耗費了不少體力,莫曉彤站起來覺得腿有點兒軟,她站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有力氣了。
“那邊有門,我去看看,你先上去。”莫曉彤說道,她感覺劉紫的狀態有點兒不對,突然覺得累想睡覺,這下面……
莫曉彤甩甩腦袋,問題太多了,想不過來。
劉紫沉默著,等手電的光離得有點兒遠時她突然站起來:“莫曉彤,我也去。”莫曉彤停了下來,她在等她。
那扇門后面依舊是黑暗,但意外的是莫曉彤在進門的墻上摸到了開關,潔白的光立刻灑滿了房間,但令人失望的是這是一間空屋子,什么都沒有,連墻上都干凈得沒有刷漆,還只是剛完工的水泥面。
看上去像是剛完工的房子,還沒來得及裝修。
莫曉彤摸了摸墻上,沒有三樓墻上的那種陰冷感覺。她用刀刮一層水泥下來,水泥之后是一塊塊灰色沙磚,如果它不是在地底下,那么它就是個普通的房子。
可是它在地底下,而且干凈得像是有一對勤快的主人居住在這里。
“你怎么看?”莫曉彤問道,看見劉紫蹲在墻角,于是走過去看見劉紫擰著一只老鼠的尾巴晃來晃去。
那是一只死老鼠,剛死沒一會兒,腦袋上的血還沒有干,應該就在她們進來之前。
這里還有人?莫曉彤皺眉,可是她們沒有看見人出去,這屋子里也藏不住人,難道是鬼?
“你說,我也像這么死掉,會不會很好看?”劉紫慢慢站起來問道,她盯著莫曉彤,臉上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莫曉彤盯著死老鼠看了兩秒,轉頭盯著劉紫一本正經的說道:“不好看,腦袋都扁了,**血液糊了一身,不好清理尸體,不過這樣死倒是挺快的。”
直接腦死亡,當然夠快,而且杜絕詐尸,絕對是好死法。
劉紫點點頭嗯了聲:“那你覺得怎么死才好看?”
怎么死才好?這個倒是把莫曉彤難住了,貌似沒有什么死法既快捷還能讓尸體好看的。 ⊕тtkan ⊕co
“誒,你怎么跟我說起這個來了?”莫曉彤突然反應過來,她們不是下來看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嗎?怎么說起這檔子事了!
“我想,”劉紫抿了抿唇,盯著莫曉彤說道,“請你殺了我。”她說話時的眼神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莫曉彤被唬住了,急忙甩開她的手:“別開玩笑了,我不殺人的。”她可以欺負人,可以打人罵人,但是不能殺人。
殺人,是無端的罪,那句送她們解脫只是不到最后的玩笑。
“那沈希玲呢,你唯一的朋友,你甘愿讓她枉死了嗎?”劉紫說道,她的目光轉向其他地方,你會甘愿讓唯一的朋友不明不白的死去嗎?甘愿嗎?如果她真的是你的朋友。
莫曉彤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為什么會說起希玲學姐,她是怎么知道希玲學姐的,難道是永文晟告訴她的?
那個嘴碎的家伙!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莫曉彤只顧著生永文晟的氣,還是沒有想明白那其中的關系。
劉紫失望的望著她,她眼里的色彩漸漸染上了悲哀,終于像老舊燈泡閃爍兩下,熄滅了。
莫曉彤有點明白了但又有點不明白,于是徹底糊涂了。劉紫的意思是她殺了希玲學姐,但是怎么會有兇手隔了這么久才幡然醒悟,不僅沒有經過審判,還讓她這個不擁有執法力的人來行刑,如果她真的是,那不是應該去自首嗎?
“我想你誤會了,希玲學姐只是我的學姐,我們沒有其他關系。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還是先保證你能活著離開這里。”莫曉彤皺著眉頭,突然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她沒對什么人好過,替人打抱不平得罪人,那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活得像把刀,并非真心實意想要對誰好,但劉紫,她是真的想對她好,因為她們是一樣的人。
但是這個可以是同類的人,她以為可以做朋友的人,觸犯了她的底線——絕對不可以殺人!
“我知道我要死了!”劉紫突然大叫起來,她沖到門口推上門,整個人靠在門上,“我知道我要死了,你還想要怎么樣,我知道我殺錯人了,我知道錯了,你還想要怎么樣!”
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嘶吼,眼淚泉涌而出,身體滑坐在冰冷的地上。
莫曉彤看著她,她抱著腿把頭埋進胳膊里,看上去很無助,也很可憐。莫曉彤知道自己心軟了,對這個唯一可以做朋友的人。
“你真正想殺的人是誰?”莫曉彤壓下那點兒微末的同情心,冷漠的問道。在蘇恬和烏雅死去的那個夢幻一般的世界里,劉紫曾說過她害死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希玲學姐?
但是不對,如果她真的是錯殺了人,那么既然已經犯了死罪,就不會再介意多殺一個,應該會去把她真正想殺的人殺死,同時多少也會有些愧疚和不安,但她的這些情緒只在跟永文晟交談后才出現。
希玲學姐死后到現在,昌平市轄區內,再沒有出過命案。這么說來她根本沒有再去殺人,她根本沒有殺錯人,除非她想殺的那個人已經離開昌平市。
她想殺的人?
劉紫慢慢抬起頭,眼淚模糊的視線里白茫茫的光影,連那個人影都模糊,她低聲說道:“我應該殺掉沈長青。”
她應該殺掉沈長青,而不是沈希玲,錯的是沈長青,不是沈希玲!
為什么那個時候會恨沈希玲,會恨她!
明明應該恨沈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