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駕到!”
此行爲保密故,太子身邊並無宦官宮女隨行,當先領路的蘇昭自是得兼起喝道的工作,這一行進了偏殿的院門,立馬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臣等叩見陛下!”
聽得蘇昭這麼一聲斷喝,正自聚集在偏殿中竊竊私語的六人自是都不敢稍有怠慢,趕忙按著品階高下站好了隊,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衆愛卿不必如此,且都平身罷。”
太子面色潮紅地望向了衆人,很是和煦地虛虛一擡手,就此叫了起。
“謝殿下隆恩。”
太子既是叫了起,李元昌等人自是須得緊著謝了恩,此乃題中應有之義,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諸位愛卿,今諸事皆已齊備,只欠東風,本宮今日請諸位前來,便是爲了最後一議,衆愛卿對計劃若還有甚不明瞭處,且就請提將出來,本宮聽著便是了。”
太子的心情顯然很是振奮,不過麼,倒是沒急著轉入正題,而是面色凝重地環視了衆人一眼,而後方纔慎重其事地開了口。
“臣等願爲殿下竭力而戰,雖死無怨!”
爲保密故,衆人雖是不曾合議過,可分頭議事卻是常事,所有之作戰計劃早已是商定完畢了的,此際自都不會再有甚疑意可言,無論是地位最高的漢王李元昌,還是官階最低的左武衛郎將趙節,到了此時,也都只是齊聲表忠了一番了事。
“好,你我君臣協力,必可一戰定乾坤,爲表同心,今,當歃血爲盟,少炎,上酒!”
今日雖是第一次合議,可說來也是最後一次,爲確保萬全故,自是須得歃血爲盟上一番,也好將君臣全都串聯將起來,爲此,太子可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此際見衆人對作戰計劃再無疑慮,自是不願再多耽擱,緊著便喝令了一嗓子。
“諾!”
聽得太子有令,侍候在側的蘇昭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趕著躬身應了諾,而後疾步走到了殿旁,左手抄起擱在幾子上的一罈酒,右手拍開了其上的封泥,將壇中之酒倒進了一個大銅盆中,緊著便捧著銅盆回到了殿中央,旋即便見太子第一個拿起了一把裁紙刀,在手指上一劃,點點鮮血便即滴進了酒水之中,李元昌等人見狀,也自不敢稍有猶豫,按著品階高下,先後割指放血。
“諸公,爲大事故,請滿飲!”
衆人放血一畢,太子立馬親自動手,去一旁取來了個銅盤,其上擱著八個酒樽,但見太子獨自先取了其中之一,就這麼伸進了裝滿了酒的銅盆中,舀起了滿滿的一樽,而後,李元昌等人也都依樣畫葫蘆地舀好了酒,旋即便見太子雙手握著酒樽,高高地舉了起來,聲線高亢地提議了一句道。
“謹遵太子殿下之令!”
歃血爲盟本應是極其隆重之儀式,奈何形勢所迫,爲保密故,衆人自不會強求那等形式,齊齊舉起了酒樽,高聲地作出了迴應。
“咣噹!咣噹……”
太子環視了下衆人,而後一氣將樽中的血酒飲盡,隨手一丟,便已將酒樽擲在了地上,其餘諸般人等自是有樣學樣地照著做了去。
“諸公,中秋之事拜託了!”
衆人飲血酒既畢,太子也沒再多說些甚,而是一抖袍服,一頭便跪倒在了地上。
“竭力而戰,死亦無悔!”
這一見太子跪下,衆人又哪還能站得住腳,紛紛跪了下來,齊齊高呼口號不已……
下馬陵胡國公府的照壁處,秦彪、秦豹老哥倆正自百無聊賴地對酌著,渾然沒將守門的事兒放在心上,這也不奇怪,自打秦瓊故去,而長公子秦懷道又外放了樂陵太守之後,胡國公府內就只剩下秦素道這麼個尚未入仕的二公子在,往年間那等拜謁之人絡繹不絕的情形早已是昨日黃花,再難有重現之可能,那大門看還是不看,真就沒啥緊要的,至於小偷小摸麼,又有誰敢來捋秦府的虎鬚的,老哥倆也自樂得個逍遙自主。
“喲,陳大人來了,我說今日怎地喜鵲叫個不停,敢情是大人要來啊。”
秦彪兄弟倆正自喝到興起處,突然間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登時便盡皆詫異地擡起了頭來,這才發現*已是策馬從照壁外轉了進來,一見及此,老哥倆自是不好再端坐著不動了,齊齊挺身而去,笑著便迎上了前去,所不同的是秦豹不愛多話,僅僅只是笑著拱了拱手,而秦彪麼,則是眨了下眼,笑瞇瞇地打趣了*一把。
“彪叔,您老就別寒磣小侄了,豹叔,素道可在府中麼?”
*如今雖已是位高權重之人,可卻從來不會在秦彪兄弟倆這等有恩於己之人面前擺甚架子,翻身下了馬背之後,也就只是隨意地發問了一句道。
“在呢,這小子十有八九又在後花園裡練著槍,說是要考軍事學院來著,嘿,有咱秦家這麼塊牌子在,哪須得上啥軍事學院,子明且去勸勸他,緊著去衛裡就職纔是正道。”
秦彪顯然對*這等隨意的態度極爲的滿意,笑著便作出了迴應,只是言語間對秦素道這個二少爺顯然是有些不太滿意了的——今年剛滿十六的秦素道本可以憑著其父的餘蔭入十六衛爲武將,起點甚至可高達奉車都尉(從五品下)這等朝臣之門檻,偏偏秦素道自己卻不願如此,硬是準備去考軍事學院,明顯有著不識擡舉之嫌,在秦彪這等國公府的老家將看來,是平白浪費了國公大人血戰拼來的功勳,實在是有些不孝。
“彪叔、豹叔,那小侄便先進去了。”
*這些年來可是沒少來秦府,上上下下都熟悉得很,也自不見外,將馬繮繩栓好之後,也沒接秦彪的話茬,笑著說了一句之後,便即行上了府門前的臺階,熟稔已極地便往後院去了,而老哥倆也沒在意,相約著又坐回了原位,一邊閒扯著,一邊小酌著,其樂當真融融哉。
“子明,何時來的?”
後花園的演武場中,秦素道手持著一桿大槍,正自全神貫注地運轉著,渾然沒注意到*的到來,直到一記回馬槍使出之後,這才瞧見了正自滿臉笑容地站在身後的*,驚喜之下,也自顧不得舞槍了,笑呵呵地便躥到了*的身旁。
“來得有一會兒了,見你練得起勁,就順道看了看,不錯,槍法大有長進麼。”
想當年,*還沒拜入秦瓊門下時,每每與秦素道比槍,總是被殺得個狼狽不堪,當然了,自打得了秦瓊的真傳,以*驚人的悟性以及天生之神力,秦素道的槍法在*處,很快便不夠看了,就更別說此際*的槍法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別的不說,指點一下秦素道,還是夠資格的。
“嘿,子明都說行,那就一準能行,某可是打算月餘後去考軍事學院的,怎麼地也得撈個魁首來噹噹纔是正理。”
以前秦素道總喜歡纏著*比槍,那是因爲可以虐菜,可自打*得了秦瓊的真傳後,秦素道可就不願跟*較量了,沒旁的,被虐怕了的,哪怕這會兒槍興正高,也絕口不提要跟*過兩手之事。
“那爲兄就拭目以待了,罷了,此事姑且不論,如今府上還有多少可戰之部曲?”
*此番趕來秦府可不是來敘舊的,而是另有要務,自是不願浪費脣舌去扯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兒,這便一揮手,就此轉入了正題。
“三百不到一些罷,大兄去樂陵時帶走了數十,眼下在府中的就只有兩百九十二人了。”
儘管不明白*爲何問起此事,可秦素道卻是沒半點遲疑,緊著便給出了答案。
“二百九十二人麼?少了點,可也勉強夠了,中秋之日,素道可將所有部曲都集結起來,帶入城中的宅院,備好武器,或許能得場天大之功勞。”
秦府的部曲人數雖不甚多,可都是秦瓊一手調教出來的鐵血戰士,箇中雖有部分年歲較長,可戰鬥力卻依舊強勁,對此,時常在秦府出入的*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嗯?子明,這是爲何來著?”
一聽*這般說法,秦素道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時間還真就反應不過來。
“莫問那麼許多,記住了,中秋之夜,某未至之前,素道萬不可離開府宅,也不可稍有懈怠,一切待得某到後,自會給爾一個合理之解釋,此事幹系重大,萬不可輕對人言。”
儘管已然偵知了太子一方的行動計劃,然則此事關礙太大,*卻是不想太早露出風聲的,自也就不可能在此際跟秦素道明言,只能是含糊其辭地吩咐了一番。
“那好,小弟遵命便是了。”
秦素道素來最服的人便是*,此際見其不肯明說,也就沒再多言追問,而是乾脆利落地便應允了下來。
“嗯,素道切莫稍有輕忽,一切便拜託了,爲兄還有事,且就先行一步了。”
大事將臨,*還有著無數的部署要去張羅,自是無心再在秦府多加逗留,丟下句交待之後,便即匆匆告辭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