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處望去,海水和天空合爲一體,都分不清是水還是天,照在夕陽之下,水面上漾起一片潾潾的金光。
巖石上,夕柔俏臉平靜,海風拂過臉頰,帶起長髮在風中搖曳。
一手捏著啤酒罐,一手拿著燒烤的竹籤,一口酒一口肉動作從容不迫,順便將季東陽說的話一字一句不漏地聽進耳朵裡。
擡起的視線,落向遠處的海面,夕陽紅拖著長長的尾巴染紅了整片海域,夕柔眼底一片沉寂。
木家。
木林楓。
想起當初凌逸琛交給她的那份調查資料,以及木林楓去部~隊前請她吃飯鄭重道歉的情景,夕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原本,她以爲,是人都會有能力有限的時候,有些事情查不到很正常。
然而,此時她才知道……
凌逸琛,以他的能力,不是查不清楚,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查清楚!
夕陽落下天邊變得沉沉的灰白,海邊的風有些大,太陽下山後溫度降了下來,吹久了也會覺得有些涼意。
季東陽深邃的眼睛緊盯著她的臉,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然而,夕柔水潤的眸子裡清澈見底,不見半點波動。
“需要我幫忙嗎?”季東陽突然開口,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回去吧。”
揚起手中的酒一口灌盡,夕柔眼神微微一頓,站起身。擡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收拾好垃圾的袋子,轉身跳下巖石。
她眼底閃過的失落讓人揪心,季東陽眼角一沉,望著夕柔轉身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她遠沒有表面上過得那麼快樂。
將垃圾丟進垃圾桶裡,夕柔回身走到車邊,打開副駕車門坐進來,伸手扣好安全帶。
沒有一絲異常。
季東陽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入江濱道,直接返回市區的公司。既然答應她贏了籤合約,他說話,自然是作數的。
門口的下班鈴聲響起,凌逸琛擡腕看了眼時間,捏著車鑰匙,起身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黑色路虎開出淩氏地下車庫,直接朝東海區方向開去。每天晚上他都準時下班,夕柔會拖延半個小時等他去接,彼此之間習慣了。
二十分鐘後,黑色路虎出現在帝豪樓下,凌逸琛拿出手機,撥打夕柔的電話,然而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轉而,他又撥打公司的座機,麥蕊正在加班,伸手接了起來,“喂,您好,這裡是帝豪集團,請問您找哪位?”
“夕柔在嗎?”凌逸琛抿著薄脣,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叩。
聽出凌逸琛的聲音,麥蕊愣怔了一下,習慣性偏過頭看向總裁辦公室,想起什麼,“哦,總裁去邁高瑞談合作的事情,還沒回來。”
“好,我知道了。”凌逸琛直接把電話掛斷,俊臉緊繃,下巴露出的線條凜冽。
麥蕊聽到電話裡傳來忙音,頓了頓,伸手將電話掛上。
將車開到帝豪辦公樓前的露天停車場,順手熄火,凌逸琛將椅座放低,整個人慵懶地向後靠。拿出手機,繼續給夕柔打電話。
邁高瑞總裁辦公室裡,夕柔和季東陽各自看了一遍合約,雙方都覺得沒問題,翻開末頁直接簽署自己的名字。
助理拿來合同章,在邁高瑞的公司名下按上印章,隨後又加蓋了騎縫章,簽章完成後隨即遞一份給夕柔收好。
包裡的手機再次響起,不用看都知道,這個時間點是誰打來的電話,她直接調成靜音並沒有接聽。
收好合同,夕柔起身告辭,季東陽親自將她送到電梯門口,問道,“要不,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謝謝。”夕柔語氣平靜,禮貌拒絕。
電梯到樓層,夕柔走進去,雙方道別後,電梯的門合上,屏幕顯示器上紅色的數字遞減。
包裡的手機再次響起,夕柔拉開拉鍊掏出手機,挑眉掃了一眼到一樓的電梯,收起嘴角的笑意,目光清冷下來,“喂。”
“你幹什麼呢?”
打了半天她才接電話,凌逸琛嗓音裡明顯帶著怒氣,煩躁開口語氣很衝,“我打你大半天電話,你接個電話有那麼難嗎?!”
夕柔紅脣勾了勾,俏臉的神情透著幾許譏諷,“凌總,剛纔我在跟客戶談合作的事情,不方便接,你有事嗎?”
“……”她輕飄飄的語氣,凌逸琛直接被嗆聲。
男人俊臉徹底黑沉,胸口劇烈的起伏,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裡,一片陰霾。
操!
這女人就是有辦法挑起他身心裡的兩種火,欲~火和怒火,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我在你公司樓下,多久能到?”凌逸琛嗓音沉怒,幾近失去耐心。
“不用等,我不回公司,直接回家。”
話落,夕柔走到路邊,毫不猶豫擡手攔了輛的士,直接朝司機報出凌家的地址。原本她是想回公司,突然聽到他在等,瞬間就不想了。
“……”手機通話正常,凌逸琛自然也能聽到她和的士司機的對話,再次被嗆。
擡手掛斷通話,狠狠將手機丟在副駕位置上,凌逸琛俊臉陰霾,坐正身體將椅座調回原位,發動引擎快速離開帝豪朝城西開去。
眼看著車窗外的街景向後退開,夕柔眼底沉了沉,轉而朝的士司機說道,“師傅,麻煩幫我送到市醫院,謝謝。”
“好咧。”
的士打表按路程收費,突然改變地址,司機並沒虧損,他應了一聲隨即將車子方向一轉,直接朝市醫院方向開去。
醫院走廊燈火通明,一盞盞白幟燈,晃得人眼模糊。夕柔背靠著牆,心跳聲平穩有力,只是,喉嚨卻發乾發澀。
病房裡,夕然和茉莉依著病牀旁邊,夕然乖巧撒嬌給父親講些什麼開心的事,父親嘴角的笑意昂然,茉莉則是給父親忙碌飯菜。
好像,好像,沒她什麼事兒。
緊了緊手裡的包,夕柔偏過頭,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拉著夕然的手,笑得面容舒展開來。
記得當初爸爸出車禍那會,她還親口跟凌逸琛說過,她不願意做被爸爸媽媽丟下的孤兒,哪怕是爸爸昏迷不醒一輩子,她也願意。
如今,實現了。
爸爸醒了,卻忘記了她的存在,也永遠不屬於她。
心口不斷的緊縮,夕柔默默地低下頭,緩緩轉身,提著包漫無目的地順著空蕩蕩的長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