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來, 朦朧中聽到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凌未然坐起身來,昏黃的光線從門下晃過來,她心中幾分警惕, 顛著腳透過門縫往外張望, 只見一個黑影站在廚房門口, 左手拿著一個舊電筒模樣的照明物, 朝著客廳里亂照, 一不留神照到凌未然這邊,晃花了她的眼。
那黑影如此這般的掃視了這個屋子,朝著這唯一的房間門走過來。房里面的凌未然不由地側身屏住呼吸, 只聽到那人到了門外,似乎在輕輕擰動門鎖, 發現門已上鎖, 便停了下來。
凌未然再一次湊過去張望的時候, 那人正彎腰在客廳電視柜下方的抽屜里翻動,一把烏亮的西瓜刀別在他身后的褲腰帶上, 嚇得凌未然大氣也不敢出。
剛才已經小心翼翼的將門上的插銷別上,她赤著腳退到床邊上,掏出手機蒙在輩子里打電話,卻沒料到如此夜半時分,110的電話竟依舊是占線。一連打了幾個熟人的電話, 竟不是關機就是無人接聽。附近派出所的電話她不是沒有記下過, 卻是放在客廳的固定電話旁邊。
一時間驚慌失措, 瑟瑟地躲在被窩里, 心道或許那人進不來房間, 若是真的進來了,干脆就裝睡, 但愿他也是個膽小的,偷了錢財之后便走人了事。可是萬一……
占線聲中廳里的小偷又一次站在了門外,鎖頭輕輕響動的聲音在夜半里清晰可聞。凌未然卻不知何處來的勇氣,一鼓作氣坐起身來,瞄到了擺在窗前書桌上拆信的海盜刀。
這刀是凌未然去年生日的時候,祝語涵送給她的禮物,說是旅行的時候逛了一家很有特色的店鋪,看到了這海盜刀很有幾分愛不釋手,可是自己若是買下來唯恐男朋友小莊的埋怨,干脆買了送給凌未然。拿過來的時候還特特叮囑:“你要是不喜歡就還給我,這樣我家小莊就不會說我什么了。”
海盜刀并未開刃,卻勝在劍柄之處是半圓形設計,純銅分量夠重夠足,很干脆地倒抓在手上,又順手將床邊的娃娃塞進被子,自己人倒握住那長刀站在了門后。
門外的長刀伸了進來,輕輕地敲打著門栓上的搭扣,凌未然整個人開始簌簌發抖,說不上來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天氣寒冷,甚至有要逃回床上蒙頭睡覺的沖動。只是已經來不及讓她猶豫太多,門栓應聲而落,那人已經推門進來。
黑暗中那人走進來幾步,朝著床的方向看過去,似乎頗為滿意主人依舊未醒,而后才環顧四周,想要找何處下手。就在這時候,凌未然咬緊牙關,狠狠拿著那劍柄朝著那人的后腦勺砸過去……
派出所的辦公室里,戴著大蓋帽的小劉嘻嘻笑道:“小姑娘你可真夠魯莽的,怎么想起來敲小偷悶棍的,萬一要是沒敲中,受傷的恐怕就是你了。”
凌未然縮在椅子角落里不肯說話,連口供也不肯錄,好在那小劉耐心很好,一直勸說她。又有個女的民警過來安慰她,給她倒茶添水。約莫七八點鐘的時候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物走過來笑道:“小姑娘不錯,這小偷最近撬了不少家人的鎖,要是個個都跟你這么勇于與歹徒作斗爭,我們早就可以將壞人繩之以法了。”
“您這意思,小區治安不好,抓不到小偷難道還是我們普通老百姓沒盡到責任了?”希文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奔到凌未然的身邊急切道:“然然你嚇死我了,怎么做出這樣的傻事,萬一要真有個什么事情,該怎么辦?”
凌未然在派出所里坐了這么半天,一直不肯說話,看到希文來了,方才抱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剛剛那個被希文搶白了的警察搖頭道:“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本來就不安全,就算我們加強治安,也難以面面俱到。她這明顯是被嚇到了,你們回去要好好陪陪她。”
等到錄完口供,希文陪著凌未然一起家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明顯看到她往后退了一步,門鎖已經被擰壞,屋子里的東西依舊是被翻后的亂七八糟,而臥室的門口還殘留著那歹徒留下的血跡。
這地方顯然不能再住下去了,凌未然收拾了東西,搬去希文那里打地鋪暫住。隨后的兩日凌未然一直在留意網上的房屋信息,但是偌大的城市,縱然房屋千千萬萬,倉促之間想要找到一處合適的居所,該是多么的困難。
第三天中午,凌未然趁著午休的時間回家取換洗的衣服,之所以挑這個時間,是想著大中午的可以壯壯她那被嚇破了的膽子。遠遠地只看到一輛銀色的吉普停在了自己住的樓下,她不由地住了腳步,剛好小區門口雜貨店的大媽迎面走過來,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后湊過來小聲道:“丫頭你是要去前面2號樓?前幾天3樓有一家進了賊,就住了個你這年紀的大的小姑娘,居然膽子忒大,把個小賊給敲暈了。現在那小姑娘不知道去哪了,這房子估計是被那小賊的同伙給盯上啦,那小車從出事第二天晚上就停在那里,一連都停了3天啦,看上去就是在等那個小姑娘回來報仇呢。”
凌未然被她那故作玄虛的語調弄得心慌慌的,真有一種拔腿就跑的沖動。只不過那車看起來檔次甚高,似乎不是小偷們可以買得起的。不由地咬了咬牙,想著反正連小偷本人也沒見過自己的模樣,就先裝作路過好了。再有了,說起來總不該這么邪,剛剛的案發現場,轉眼就能光天化日之下出事不成?
路過那車的時候,凌未然特地朝著駕駛座位瞄了一眼,似乎沒見到人。徑自上了三樓,左右看看并沒有被跟蹤的跡象。門鎖依舊是松動的,她想了想,干脆敲了敲門,沒有動靜方才推門進去。
站在家門口,她多多少少有些發悚,腳步竟是極不情愿的往前挪動。當夜的情形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心里不斷催促自己:“快點,快點,收拾完了就走,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慌亂中手碰到鞋柜上放的一把折疊雨傘,“叭”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然然,你終于回來了。”沙發上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嚇得凌未然放聲尖叫,甚至顧不得拎上手中的東西,奪門跑了出去。而那男人一時愣住,很快反應了過來,也跟著追了出去:“然然,別這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