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四爺這么痛快的答應,笑怡更是覺得自己作對了。靠在身后寬闊的胸膛里,她心里的甜意止不住的往上涌。
“爺?”
“恩?”
車外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笑怡對著手指,沉默半響。見后面沒有動靜,她扭頭,剛好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正無比專注的看著她,瞳仁中倒映出她的鵝蛋臉,其中蘊藏的深厚感情幾乎要把她溺斃其中。
“你真好。”
脫口而出后,她一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頰飛快的山上兩朵紅霞,她扭頭將臉埋到脖子里,羞的再也不敢抬頭。
“仔細別悶著自己。”
四爺箍住她的腰,糾正好她的坐姿。笑怡只覺得,他的手臂跟燒紅的烙鐵似得,摸到哪兒哪兒發熱。灼熱的溫度侵入她的心,明明是九月秋高氣爽天,她卻有種身處三伏的感覺。
“怎么還沒到府。”
身后傳來愉悅的笑聲,四爺清冽的聲音響起:“這么點事,就把你感動成這樣。看來爺,是真真得動心思想點辦法。”
笑怡沒再吱聲,只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今天的驚喜實在太多,她有些承受不住。
“快出來,晚些就來不及了。”
剛到府里還沒進門,她就聽到弘晨稚嫩的聲音。緊接著,小家伙拖著兩只袖子出來,衣袖的主人分別是瑤兒和弘暉。
“額娘回府了,孩兒扶您走路。”
弘晨學著鼓瑟平日的模樣,踮腳雙手搭在一起,想讓她把手扶上去。可惜他年紀太小,身量不夠,好好一個優雅的動作,竟成了幼童過年作揖討壓歲錢的模樣。
“這是怎么回事?”
笑怡搭在瑤兒手上,牽起兒子,對著弘暉問道。七歲的弘暉已經以大人自居,此時被問道,一張臉就紅起來。
“晨弟提議,說要給額娘一個驚喜,讓你一回府就看到我們。所以……”
掃了眼邊上的門房,笑怡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們找下人注意著這邊的情況,見她回來忙火急火燎的趕過來。
孩子們的這份孝心,更讓她覺得多生幾個是正確的。搭在女兒的手上,一步步往正院走去,后面是緊緊護著她的四爺,另外一邊是兩個孝順的兒子,她突然覺得女人這一生,潑天的福氣也不過是這一刻。
“大哥說話說一半,兒子想著額娘要生妹妹,不能太勞累。所以以后,府里的小廝歸哥哥和我管,其它事姐姐管著,額娘只需要安心養著就好。”
弘暉和瑤兒點頭,兩人長大,正是想要情緒內斂之時,此時都頗有些不好意思。
“行,那就你們管。有不懂的就……”
“來找爺。”
四爺接過了最后的任務,朝三個孩子露出贊許的光芒。不愧是他的孩子,繼承了他和笑怡所有的優點。雖然因兒女聰明伶俐慶幸過很多次,但這絲毫不妨礙他為人父的歡欣。
“都依你們。”
到了正院,看到收拾一新的擺設。先前沉暗的顏色,全都換成了她最喜愛的淡藍鵝黃等明快,顯然是孩子們趁她不在布置的。
“是弟弟的主意,他說顏色能影響人的心情。”
一直笑到嘴抽筋,笑怡發現,除了開心的笑之外,她實在無法用貧乏的言語,來形容當下的幸福。
接下來的日子,她陷入了天天有驚喜的循環中。
“笑笑算是徹徹底底的熬出來了。”
來看她的瓜爾佳氏感嘆著,瞅著房內的擺設,臉上全是滿意。
笑怡給她倒上茶,自己則用著清水。說著清水也不盡然,這是四爺派粘桿用快馬從城外取來的山泉,泉水甘冽,要比府中井水好用不少。
“女兒何曾受過苦,倒是累得額娘一直操心。侄女那邊怎么樣?我這一懷孕,沒法親自見她回門。”
雖然這樣問著,但笑怡大概心里有數。給西林覺羅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虧待他們烏拉那拉家的女兒。
“她好得很,姑爺成親前沒有任何通房侍妾,院中的丫鬟也都是她帶去的。至于婆母,看到她那樣貌性子,更是一萬個滿意。你是沒見回門時,鄂容安骨子里透出的意氣風發。”
聽到這樣笑怡也就放心,她娘家人丁單薄,兒女均是一脈單傳。人一少,她用在每個親人身上的心思也多,總希望他們能過得好。
“我們爺說了,鄂容安是個有本事的。如今這樣,我也就放心。”
瓜爾佳氏聽到“我們爺”這三個字,心中也算有了底。她這閨女模樣隨她,性子倒是隨了她阿瑪,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四爺可不是好惹的主,有時候想想她就怕。現在明顯她扭了過來,她也能徹底放心。
“對了,我聽說鄂容安送了她一家商鋪……”
這沒什么好稀奇的,笑怡喝口水:“剛成親就上交私房,這姑爺確實不錯。”
“我和你嫂子也是這么想的,不過那商鋪,竟是給內務府進貨的。你阿瑪稍微一查,竟是鈕鈷祿家的資產。”
不會是惹到了什么人?阿靈阿最近風頭正盛,他們還是避著點好。但是以西林覺羅家那種面面俱到的性格,不至于捅這么大簍子。
“是哪家鈕鈷祿?”
“南邊那家。”
瓜爾佳氏身影有些冷,鈕鈷祿家女兒做的混賬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雖然一早派了嬤嬤,教導她如何妄自尊大不分上下尊卑,但她還是覺得:鈕鈷祿·金珠死一萬次都不夠。
“可能是四爺出手,額娘不用擔心,讓她好好收著便是。”
越想越有可能,笑怡心情又好了點。
“原來如此,西林覺羅家可是雍郡王的人。本來我還有點擔心宮里懷孕的那位,現在知道就沒事了。倒是你,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你這肚子可是能撐得住?要不額娘進宮求求貴妃,過府照顧你。”
笑怡摸下自己的腹部,這一胎特別奇怪,將近四個月就跟吹氣球似得。李太醫來診斷后,說有可能是雙胎,這可喜壞了四爺。
同時,她的被重視程度又提高了一個臺階,現在就差一天十二個時辰被四爺綁在床上。
“有爺和孩子們在,額娘不用如此操勞。再說臘月天寒地凍,出門也不甚方便。若是實在放心不下,就常遣下人來看看女兒。”
“還是你考慮周全。”
送走額娘,看著那一大箱子補品,笑怡無限哀愁。
新接陳陳接新,尋常人家摸都摸不到的百年山參,都被阿瑪拿來給她當蘿卜吃。
“哎。”
“笑怡嘆什么氣,可是有什么事不順心?”
推推箱子,她指著那些錦盒:“阿瑪再這么送下去,怕是要掏空府里的老底。”
“烏拉那拉府如日中天,這么點東西,岳父怕是不會放在眼里。”
這人!笑怡嘟起嘴:“送來的最后還不是便宜了你兒子,合著不是烏雅家送的,我娘家出錢你當然不心疼。”
四爺一愣,小福晉越養越嬌氣了,現在竟對他頤指氣使起來。不過她現在瞪起眼睛的模樣還真好看,紅撲撲的臉蛋更是充滿了活力。
陪著笑他耐心解釋:“烏雅家哪能跟烏拉那拉家相比。”
笑怡仰起頭,如一只驕傲的小母雞:“那可不,不過烏雅家也生不出爺這般鐘靈毓秀的人物。就連十四弟,也是像皇阿瑪居多。”
四爺感覺他被福晉打了一大棒,再喂了一顆甜棗。盡管事實如此,卻止不住那甜棗完全治愈他的心。
“還是笑怡了解爺。”
笑怡點頭,“對了,爺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四爺從懷中掏出一支錦盒,打開遞到她眼前。是一支金釵,釵頭鏤空雕刻繁復的花紋,其中鑲嵌著一塊拇指大的雞血石。這樣式先前她沒見過,想必是四爺費了不少心思。
“事情少,爺就順路去了博古街,拿來了這支釵。”
說完他拿起釵子,插在她的發鬢中。而后抱起她,坐在梳妝臺前。笑怡看向京中的自己,因有孕而更加水潤的肌膚,被雞血石映得氣色更好。
“真好看,如果再改改,瑤兒也能帶。”
沒等她話說完,就看四爺掏出另外一支。花紋不像她頭上的那般繁復,寶石也要小一點,的確很適合少女。
“笑怡交給瑤兒可好?”
她收下,并沒有打算昧下這份功勞。抿了下發鬢,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她雙眼從鏡子中盯著四爺:“妾身聽額娘說,棱柱家的綢緞莊,被西林覺羅家盤了下來。”
“此事是爺授意,那綢緞莊沒多少進項,拿在手里太過麻煩。鄂容安那小子,倒是這么快就對他福晉坦白。”
果然是四爺,笑怡心下高興。這三個月,他先是讓鈕鈷祿家等著秋收的莊子被牲畜毀得顆粒無收,而后又算計金珠的弟弟跑出府被人牙子拐賣騙取大比贖金。貓捉老鼠般,他一步步將棱柱家逼上了絕路。
“鄂容安第一天就知道交私房錢,妾身都跟了爺十年,也從沒見您這般坦白。”
四爺望著梳妝臺邊的一串鑰匙,欲哭無淚。小福晉怎么說變臉就變臉,明明成婚后沒多久,他就上交了自己的私庫鑰匙。
“果然您還是防著妾身。”
嘟起嘴,笑怡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心里很滿意,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壞脾氣。這樣下來,四爺會不會生氣?
“莫要上火,等你做完月子,我就將所有的賬冊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