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滾很為難,放出去,是有違軍令,不行;不放,卻又得眼睜睜看著這年歲不大的女子無辜尚命,還是不行。黃滾閉眼,腦海中各種念頭轉來轉去,真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有人有個女人在往這個姐姐身上丟東西就是你害這個姐姐生病的”
一個稚嫩卻因為大聲呼喊而顯得有些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所有人都轉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算是稍微為黃滾解了圍。
那聲音的主人卻是個不過四五歲大小的小男孩,渾身都是塵土,穿著都不能稱之為衣服的破布,臉上更是黑糊糊的,只能隱約亮晶晶的雙眼,以及,雙眼中間上方一個小小的突起。此時見所有人都看過來,那小男孩黑糊糊的臉上,略透出些紅色來,卻也沒有如別的小孩般退縮,而是一手指向夏嫵的方向:“就是這個女人,我剛才看到他往哪個姐姐身上丟東西了”
夏嫵只覺得青筋暴跳,該死的,看那孩子指的方向,顯然是確實看到了她,不然方向不會絲毫不錯,可是既然看到了就更不可原諒。她明明就是一小蘿莉,怎么成這個女人了而且,她剛才只是渡靈氣而已,怎么就成了丟東西了?
夏嫵咬牙切齒的時候,場面中的其他人也在咬牙切齒,因為在那男孩所指的方向,他們理所當然地沒有看到什么東西。就有人自這氣氛中回過神來,忽然道:“是那個小鬼”
周圍幾個本地人也紛紛恍然,當下就有人沖過去欲打那男孩:“又是你這小鬼,嫌詛咒人詛咒得還不夠是吧哪里有什么女子?這姑娘是個外來人,你居然都不放過滾,馬上滾”話音未落,便聽一陣嘹亮的狗吠,一只不大的黑狗斜刺里沖了出來,護著那男孩,對著沖過去的人便是一陣狂吠,將那人逼退了幾步。
周邊的人顯然對這一幕異常熟悉,只是剛才事出突然不曾反應過來,此時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從諸人紛紛的議論中,夏嫵知道,這小男孩無父無母,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自這邊人發現時,便是與這小狗相依為命,初時看他可憐,家有余糧的或多或少略助他一些,但這男孩漸漸便常說看到死去的人啦,看到某人將要死去啦之類的。但凡是人都怕未知事物,他小小兒童又不知道掩飾,久而久之,以訛傳訛之下,這男孩明明只是看到某些人命該絕,卻也變成了那人是被他生生咒死的。若不是那小狗看著小卻十分勇猛,這男孩早就活不下去了。
夏嫵此時使的隱身訣雖說沒有用到什么特殊技巧,但也不是一般修行之人可以看破的,這小男孩居然天生能夠看到,顯然出生不凡,且照周邊人來說,男孩此種表現不是一次兩次,目光在那男孩及那狗身上一轉,再略略推算一下,夏嫵倒是沒了氣惱,只是覺得巧的不能再巧。
這男孩,竟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楊戩。那個截教的二代弟子,在封神中大放異彩,肉身成圣,其后又在西游中與齊天大圣孫悟空以平手收場的楊戩;當然,他更是那個作為玉皇大帝的外孫,學成之后劈山救母,接著又把做了跟自己母親一樣事的妹妹給壓在山下,逼著自己的外孫沉香再玩了一把劈山救母的楊戩——每次想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夏嫵都覺得不是編神話的人腦殘了,就是楊戩腦殘了,有這么兩代自找麻煩,一起劈山玩的么?
那只狗,自然便是后世的哮天犬了,他的來頭也不小,竟是當日夏嫵磨著老子為人族煉的,十二生肖神器中的狗。自黃帝之后,人族多有內亂,那十二生肖神器也流落四方,這也是人族的通病,夏嫵并沒有刻意去尋找,卻不料在這里居然看到了一只。
那狗即是當日的神器,其中便有夏嫵的精血,雖說夏嫵收斂了氣息,那狗還是在先天上有一絲畏懼,此時嚇退了周邊欲找麻煩之人,便咬著那小男孩的褲腳,想要把他拖走。
小楊戩卻養成了個倔性子,也不理旁人怎么說,一把將那小狗抱起來,直直對著夏嫵所在走過去:“那人就在那里,你們不相信,我便抓出來給你們看”
回應他的,是一片噓聲。只有那弟弟此時茫然無措之下,死馬當活馬醫,對著楊戩所指方向就叩了下去:“這位大仙,請您饒了我姐姐吧,我姐姐要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替她賠,請您放過他吧。您要還是不消氣,只管罰我就是,我姐姐真的不行了,求您放過她吧。”
幾句話說得夏嫵哭笑不得,這都什么事啊?目光看向正走來的楊戩,郁悶中忽然促狹心起,對楊戩傳音道:“我可以放過那個小姑娘,只要你把你手上那只狗給我。”
楊戩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狗更摟緊了些:“你要吃它?”此時正是饑荒之時,這小狗自然被不少人打過狗肉火鍋的主意,只是都沒有得逞罷了,因此楊戩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女人要吃了小狗。
夏嫵幾乎要無語望天,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她堂堂一人族圣母,道門四大圣人之一,居然先被人認為報復某個小女孩,接著被人認為要吃狗肉……與此同時,她的耳邊響起了幾聲輕笑,夏嫵幾乎是咬牙切齒對楊戩道:“他有什么好吃的”隨著話語放出的,是一絲微弱的氣息。
楊戩只覺得氣息一滯,那小狗卻是忽然活躍了起來,在楊戩懷中左右掙扎,楊戩輕聲道:“你要過去?”那小狗便使勁點頭,楊戩還是不放心:“她真的不吃你?”
聽著耳邊越來越響的笑聲,夏嫵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小手一揮,光芒閃過,那躺著的姐姐便睜開了眼,而小狗和小男孩都不知去向。
“真,真的有仙人啊……”伴隨著不知哪位反應較快的人士發出的感慨,那邊關之下,瞬間飄落了無數葉片,似乎,還隱隱伴著某些笑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