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賊賈-,既破漢陽,兵屯漢川,四出大掠,將犯黃州。
有倪雕兒、汪夜叉、姚太師、宋羅喉、趙閻羅等議曰:“此去蘄黃不遠,攻城掠地,不足介意。惟兵餉不足奈何?”趙閻羅曰:“我兵目下云集響應,不下十余萬眾。古云:‘兵多將累,糧草不敷,決遭困憊。’不如大加檢閱,精壯者留,其難民脅從者,用武安君長平之法坑之。”汪夜叉曰:“不可,饑民脅從,用以沖鋒則不足,用以擄糧則有余。隨從我軍,令自覓食,亦足以壯聲色。即官軍截殺,亦無損于大隊。豈不兩便?”倪雕兒曰:“二公議皆未盡善,某有一法,難民俱有用處。”眾問:“何用?”倪雕。兒曰:“我兵行處,并無輜重押后,全靠擄掠。今將擄掠之法,分為三等:第一酷比縉紳,第二贖取婦女,第三搜刮富戶。夫縉紳之家,即在任廉介者,薪俸之余,豈無微積;若貪污官吏,日坐私衙,敲精吸髓,民膏民脂、橐輦歸,遂甲第連云,膏腴萬頃,非我輩不能出所藏也。至擄掠婦女,另置一營,不準男女混雜,以身分高卑,定貴賤取贖。
素封之家,累世蓄積,嚴加-掠,拷出私窖,糧餉自充矣。”
眾人皆曰:“此計甚妙,比縉紳掠富戶二件,即令難民脅從者任之,為伊等平日吐氣,當有奇效,惟贖取婦女一事,非我輩自為稽查不可也。”倪雕兒曰:“各委部下將校主掌,但紀律不可不嚴,擄來婦女決不可犯。如有士卒奸瀅者,立斬不赦。
如此則贖取日眾,而銀錢自廣矣。”眾人如命,此令一下,縱兵四出,漢沔一帶,雞犬俱盡。時有安陸縣鄭恒者,度宗時曾知紹興府。其高祖毅夫,仁宗朝狀元及第,世代通籍。鄭恒為紹興知府,抗疏力言襄樊不可不救,賈似道諷臺臣奏劾之,罷歸安陸石柱鄉,不久遂卒。宋亦隨亡。妻梁氏生一子一女。子名夢蘭,才華秀美。女名玉奴,姿容閑雅。一兄一娣,讀書木蘭山房,而玉奴穎悟過分。每相問難,夢蘭自嘆弗及也。年十五,工吟詩,善填詞。七夕登樓,作《憶江南》二首,詞云:七月七,瓜果設庭中。乞巧穿針兒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宮。
銀漢自空空。
其二云:七月七,鵲渡訴離衷。盡夜綢繆今夜里,情魔難障太陽紅。
分手各西東。
夢蘭見之,長然曰:“字句雖然清新,聲口未免懊惱,恐有不祥。”玉奴又題楊妃教鸚鵡,念心經一絕云:春寒卵酒睡初醒,笑倚東窗小玉屏。
早悟眼前空是色,不教鸚鵡念心經。
又題綠珠墜樓云:花飛金谷彩云空,玉笛吹殘步障風。
枉費明珠三百斛,荊釵哪及嫁梁鴻。
夢蘭見之喜曰:“妹此二作,頗斂才就范矣。一日木蘭亭前,池中芙蓉盛開,夢蘭有感,乃作《菩薩蠻》一詞云:紅云半壓秋波急,艷妝泣露嬌啼色。
住夢入仙城,風流石曼卿。
宮袍呼醉醒,休卷西風景。
明月粉香殘,六橋煙水寒。
玉奴觀畢,亦作行香子詞,二首云:如此紅妝,不見春光。向菊前,蓮后才芳。雁來時節,寒沁羅裳,正一番風,一番雨,一番霜。
其二云:蘭舟不采,寂寞橫塘。強相依,暮柳成行。湘江路遠,吳苑池荒,奈月朦朦,人杳杳,水茫茫。
夢蘭看罷,愀然不樂曰:“吾妹將來大有——,觀詩詞聲口可見矣。”無何云夢賊起,乃奉母梁夫人。避兵京山縣莫愁村。時盜賊縱橫,人情洶洶。家中廝仆逃亡過半,余者俱懷觀望。惟老仆二人:一名索通,自稱賽昆侖;一名馬陵,綽號紹虬髯。二人素有肝膽。原本山東死囚,遇鄭恒生之,收為健仆。
后奉使淮西,夜宿蒙城。賈似道遣人行刺。被二人擒獲,竟免于禍。鄭恒待之益厚。景定間三使海道,頗得其力。但二人積不相能,常睇目視,同食不交語。睚眥小忿,輒奮老拳相毆斗。
及聞漢陽已陷,縱兵四出,漸至近村,夢蘭已束手無策,忙與母梁夫人及妹玉奴,棄家逃竄,倉皇出走。馬陵攙扶梁夫人,一步一跌。行不數里,索通方負一橐趕上。喘息未定,忽一隊賊兵蜂擁而至,主仆沖散。梁夫人母女,慌做一處。忽見一枯橋,內頗空闊,潛伏其中。俟賊去,乃逡巡而出,已不知夢蘭與二仆何所,急尋僻路而奔。回望各村俱煙焰蔽空,道路皆橫尸枕籍,見男婦號哭而行者,絡繹不絕。行約數十里,力漸不支,足亦皸裂。乃投深林中,母女相對而泣,坐以待旦。腹餒特甚,捱至天明,又恐賊至,母女狼狽而行。午后已十分困憊,前臨石橋,于綠楊深處少憩。饑不可堪,乃摘柳葉嚼之。驚布方定,聞橋上逃死者悲慟欲絕,不勝酸楚。又至黃昏時,四野蟲鳴啾瞅,母女更喁喁飲泣,自分必死。忽疏星淡月中,橋西若有人大踏步而來,口中唧唧噥噥,聞語云:“夫人小姐,存亡未卜,此事怎了?”玉奴細聽之,索通聲口也,急低聲呼喚。
索通一聞大喜,急至橋下,扶出母女曰:“夜靜行將安之。”
索通曰:“此名離狐村,前去不遠,有延慶寺,權往寺中,明日再作理會。”遂一步一步行去,直入寺中。月下見門庭荒蕪,并無燈火。母女至佛前禱拜泣訴,就殿角坐定。索通將橐中食獻上,夫人始問夢蘭消息。索通愀然曰:“不知去向,業有馬陵往跡之矣。”夫人泣不可止,玉奴亦泣曰:“倉卒出奔,并無資斧,倘至京山舅氏家,則無慮矣。”索通曰:“老奴橐中,幸預有準備,且過應城,須雇車馬,方能直達京山。”三人勉強,捱至天明。索通前去探路,緩緩而行。但所過殘毀,并無旅邸。索通覓食之。
一日道出烏坂,達鹿頭口,將近大路,索通曰:“沖要之處,防有賊兵,老奴往探之。”夫人、玉奴匿路旁深林中。既而林外,忽聞有人來往。玉奴方探頭一望,誰知正是賊隊探軍。
一見玉奴,知是奇貨。凡十余人,奔入林中,將母女拿住。夫人叩頭不已,玉奴情知難免,正欲投崖。賊一繩縛定,慰之曰:“我等不傷性命,若有親眷取贖,異日還可歸家。”不由分說,押赴而行。少頃,索通飛奔而來,一見夫人、玉奴被陷,狂呼不已,投入隊中。賊將刃之。一賊曰:“且問系此女何人?”
索通曰:“老仆也。”賊曰:“既為主仆,即屬親眷。賈大王有令,不戮婦女,須用金贖取,決不食言。”索通恐詐,且泣曰:“老奴愿隨軍中,乞將主母、小姐釋放。”眾賊大怒,三拳兩足,推之使去,曰:“非三百金,不能贖也。”簇擁而去,索通抵死追趕,且呼且泣,只見一賊引弓持滿向之曰:“老奴才不畏死耶?某營中所得婦女,何止萬千。但宦家女子,贖以千金,民家者三百金。命婦五百金,有金則歸,無則死。”嗖的一聲,索通應弦而倒,負痛而起,忙拔出箭鏃,則右臂血流如注。裂衣束之,賊已去遠矣。坐而泣下曰:“保主不全,不如一死。”即欲尋自盡,既而又轉念曰:“抱慚而死,不惟無以見老爺于地下。且馬陵有知,將笑我為偷死矣。今日之事,一生九死,不可不死中求生。賊明明告我以千金贖取,若得千金,則夫人、小姐生還皆可冀也。遂熬著痛楚,立起身來,暗思:主人舊日,頗有蓄積,家中豈無暗藏?不如仍歸安陸。
遂連夜奔回石柱鄉,方入里門,見凋殘已極。再至家中,則廬舍已付煨燼。一見愴然,基址俱發掘靡遺,心如灰死,無計可施,左右思維,忽然曰:“計在是矣。京山縣梁氏舅家,亦是世胄。且屬至戚,惟此處為可望耳。”且幸身邊尚有余金,行路有資,遂至京山,但梁氏家則先一月,已被抄掠矣。索通如冷水澆頭,垂淚而已。怞身便走,又忽憶著主人存日,同僚有一蘇學士,最相契。學士乃宰相蘇頌之孫,世居丹陽。不如竟赴京口,且南徐不曾被兵,此計定不落空。遂不分星夜,雇舟直下,迤邐達于鎮江,由江口撥運河,十數日已近丹陽。上岸訪問居址,俱云:“蘇相公世居城西晚香村,于大宋革命時,遠遷臺州去矣。”索通望空捉雪,大失所望。囊中羞澀,流落京口,幸幼年頗好引拳,尚能記憶,遂以賣拳營生,且救眉急。
一日在丹徒縣焦山鎮,遇一頭陀,亦槍棒師也。兩人心投意合,言語之下,索通不時長嘆。頭陀怪而問之,索通以實告,且曰:“若得千金,則吾事成矣。”頭陀曰:“此處金山寺,現貯數千金,何不取之?”索通驚問:“何金可取?”頭陀笑曰:“其實金則無之,有一物可值數千金耳。”索通又問何物。頭陀曰:“北宋時有一佛印禪師,乃是高僧,住錫金山。蘇東坡學士,將往訪之,直造寺中,禪師迎問曰:‘內翰何來?此間卻無你坐處。’蘇學士戲曰:‘借和尚的四大身體,用作禪床少坐。’禪師曰:‘山禪有一轉語,內翰答得來則罷;不然,將身上玉帶留下,永鎮山門。’蘇學土即解下玉帶。請問何語,禪師曰:‘山僧四大本無,五蘊皆空,學士要在何處坐?’蘇學士一時答應不及,禪師即喝侍者速收玉帶,蘇學士欣然棄帶而去。”按,此帶出宋皇上御賜所值何止千金?見今存在方丈后佛頂閣,庋置第一層樓上。若得此帶,勝汝數干金多矣。”
索通大喜,深謝頭陀。頭陀戒之曰:“汝義氣可嘉,故以密告,但百年鎮寶,盜之甚非容易,吾將逝矣。”索通力任不辭,頭陀遂去。
索通便渡過揚子江,見金山浮在江心,四面懸絕,一徑孤懸,暗驚此山如何可止?方逡巡山下,瞻前顧后,忽山頭有人大呼曰:“山下有賊至矣!”索通大驚,細審之,乃賣拳頭陀聲也,心中大疑,既而忿然曰:“但得救主,赴湯蹈火,亦所不辭。”是夜方欲止山,聞寺內鳴鐘不已。即當更漏,甚是分明,不敢入寺。一連數日。聞本月初七日,乃英烈龍王誕辰,賽會燒香,索通喜曰,機會在此時矣,至初七日,果人山人海,索通踱將上去。但人人進香者,俱至龍王堂而止。寺前寺后,巡視甚眾。直延至晚下,見眾僧俱登佛殿頂禮,哺喃喧揚佛號。
索通由大殿,經過數重殿宇,混入方丈。側左有門未閉,竟闖將入去。果見一閣,高出層霄。暗思必佛頂閣也。正欲登閣,一時聞方丈內,木魚震響,眾僧已入方丈。索通大懼,忙至閣子后,黑暗中伏定。少頃,又見十余僧合掌而入。索通悚息,毛發皆豎。見眾僧一一掇梯,直上樓去。索通懊悔曰:‘計不成矣。”既而樓上梵音齊作。時腹中餓甚,遂出大殿,見佛前羅列供獻果晶,正好充饑。饞猿遇果,餓犬聞腥,任餐一飽。
更轉身人閣下,聞梵唄聲少息。又欲踱上樓去,未及閣門,忽履聲橐橐,慌忙轉身,正在窘急,忽見回廊右手畔,有一小門,可盼江水。遂徐步而出,見有小徑,可以紆道,直達山門。幸有生路,始潛身下山。正值夜渡船,搭過江去,宿于旅中。
當夜納悶不已,展轉床席,未能合眼。時月影當窗,猛聽隔巷有行步聲。起而竊視之,見一偷兒在隔巷入家壁下,蛇行而入。少頃,橐負而出,如是者再。索通看得分明,徐至壁下。
偷兒正探頭從竇中出,索通一把拿住。偷兒作慌,忙將橐中財物獻上。索通一時觸動心事,扭至僻靜處,抵死不放。偷兒乞命不已,益發窘急,伏地叩頭,乞免一死。索通笑曰:“某非捕盜者,特有求于汝耳?”偷兒不省,索通曰:“汝入此道幾年矣?”偷兒聽其聲口,似同道者流,乃答以初學。索通不覺愀然久之,偷兒已窺其意,乃曰:“實不瞞公,某作此勾當,近今十五年矣。”索通大喜,急叩以有悶子火,雞鳴斷魂香否?
偷兒愕然,暗驚此人,乃大盜也。今晚小巫見大巫矣,因問以何用,索通曰:“有則求之,無則不勞說辭。”即以橐還之,令去。偷兒負豪欲行,仍止。復問曰:“足下果何人也?”索通怒曰:“免汝一死,速去耳,饒舌何為?”偷兒愈不肯行,棄橐于地。再拜曰:“何敢相瞞,某實系小偷。愿拜門下,以聽驅策。若得承教一二,沒齒不忘。”索通復笑曰:“汝以吾為巨盜也,為汝求二物,殆將有所用耳。”遂以心事告之,偷兒大喜曰:“斷魂香,悶子火,惟吾師處有之。吾師為江陰巨猾之魁。每在皂角林、瓜洲渡等處,截江剪徑,徒眾百有余人,如虎生翼。要得此帶,某去請吾師,將寺中擄掠一空便了。可勞如此瑣瑣。”索通大驚,不許,急以婉言謝之,令去。偷兒又曰:“公既存心仁厚,不愿買禍。某一人去,竟將此帶盜出。
用以報公盛德,何如?”索通大喜,又曰:“寺中防范綦嚴,重樓復榭,道路曲折,恐汝路徑不熟,須某同去,方保無虞。”偷兒大笑曰:“作此勾當,寧問道于人耶?某試探之,決不辱命。”
次日當晚,二人搖舟過江。至山下,索通遂止舟中,偷兒踱上山去。犬吠無聲,至更許而回。索通急問之,偷兒曰:“業已探過,在閣上古佛龕前庋置第三層,以伽楠香木泥金匣裝護,外用紫紗罩定。周圍俱列禪慶,共宿一十六僧,明晚定當取至。”索通驚以為神,仍駕舟回至寓所,次晚又至舊處,將船系定,偷兒邁步上岸,已近寺門,忽犬吠一聲,偷兒折身便轉曰:“事不諧矣。”索通促之令去,偷兒曰:“大凡此道,最忌犬聲。犬既司驚,入戶必多危險。且俟五日后,再至可也。”索通恨不一時到手,便去贖取夫人、玉奴,十分嘆息。偷兒曰:“盜取他人之物,豈可迫促?倘太倉卒,必生他變。”索通懊恨而回,二人遂隱至僻靜處。
五日方至,黃昏偷兒忽不見。索通處處蹤跡,并無形影。
始嘆強人無義,誤我大事,十分追悔。乘著月色,再至江下。
悵望一會,見隔江一人,駕小舟如飛而來。方欲避之,忽舟中人大呼曰:“幸不辱命,有以報公矣。”索通驚異,視之,偷兒也。棄舟上岸,手捧一匣,背負一橐,望僻靜處而走。索通狂喜。直至北固山腳下,啟匣視之,果玉帶一圍,用黃羅封裹。
再啟其羅,見帶上鑲嵌明珠二十四粒。中交環處,乃通天犀角,琢就龍鳳交戲之狀。兩旁護腰,皆于闐玉也,光艷奪目,真希世異寶。匣中更有玉-金樽,古玩珍奇十余事。索通德偷兒,惟取一帶,余盡以贈偷兒。偷兒不受曰:“予橐中尚有貨物,不啻數百金值也,得此足矣。”視之,皆金銀器皿,白鏹數十錠。偷兒喜出望外,曰:“得公義氣所激,直人寶藏庫中,席卷一盡,勝某十五年行竊矣。”索通笑問:“如何得近閣上。”偷兒曰:“此易與耳。閣中耳目甚眾,俟僧等熟睡,竟從閣上,沿屋而下,既得此匣。又見龕前羅列許多寶玩,天與不取,留以供群禿作無窮受用也耶?”索通曰:“寺中既失許多寶物,必鳴官緝捕。足下此地,固不可留。即梁上君子之行,亦不可再。某勸足下刻意改行,前愆晚蓋。有此數百金,不愁不作富家翁。”將匣中寶玩,盡以贈之。偷兒堅拒不受。索通怒曰:“可知賽昆侖是有肝膽男子,仗義救主,故作此事。并不為貨財起見,爾堅拒不受,毋乃無意改行,而甘心作竊盜乎?”偷兒唯唯謝罪,泣曰:“某乃京西鮑立,家貧落魄。自念生平行竊,并無此膽。今為公義氣所激,輕身涉險,若履平地。
非天實啟之乎?某從此仍歸京西去矣。得此余生,皆公所賜。
又承厚贈,感戴何極。”索通甚喜,二人遂迎江而上,過丹陽,由南京達湘湖,至黃梅渡口,方始分手。
索通再三囑咐,鮑立泣別而去。索通將玉帶用匣庋定,打聽賊兵音耗。時已破蘄水,賊營現在廣濟。索通遂直叩營門,賊兵票知主將。傳言所掠婦女,盡在應城,有來贖者,自赴應城可也。索通聽言,暗思:云夢去慶城不遠,吾不如先赴應城;竟至云夢賊首賈種處獻帶,免生枝節,主意已定,直奔云夢。
先稟知廖維新、翁國肜二謀士,隨令人見賈-,將玉帶呈上。
賈-一見,光艷照人,知是異寶,滿心歡喜,把玩不置。遂問寥、翁二人,價值若干?廖、翁齊聲曰:“此御賜寶帶,歲月既久,應值五千貫。賈-狂喜,遂問索通:“欲金乎?欲官乎嚴索通曰:“兩俱不欲,愿得主母、小姐。并大王令敕,得保鄉里足矣。”賈-曰:“汝主母、小姐為誰?”索通曰:“主母梁氏,小姐鄭玉奴,現在應城。”賈-即付令敕,命廖維新引至應城,查出梁氏、玉奴,付與索通再賜銀五百兩,以賞獻帶之勞,不日面南稱尊,佳兆在此一帶矣。索通謝恩而出,同廖維新至應城,有劉環將冊籍呈上,查命婦籍。果有梁氏,應贖五百金;宦女籍,果有鄭玉奴,應贖千金。廖維新笑曰:“汝獻帶贖主,允稱義仆。但價值過半。倘有姻戚,準更贖數人去。”時玉奴有同伴二女子,皆潛江人,逐日與玉奴寸步不離,甚是相得。聞玉奴贖去,悲悼不勝。夫人不忍,命索通一同贖去。二女子得離虎袕,皆索通之力也。
索通拜謝廖維新,領四人而出。自知京山不可復居,雇車馬,直過江右,望九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