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楊太太穿著睡衣打著哈欠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水嘩啦啦地流出來,楊太太捂著鼻子,氣惱地將牙刷摔在水池里:這是什么水啊,一股臭味。
“這要怎么刷牙啊。”
“太太啊,沒有辦法,這么早老虎灶也沒熱水的。”
小娘姨在外面說道。
“先生呢?”
“先生出門時說去公司洗漱?!?
楊太太對著鏡子大叫:“討厭,他可以去公司洗漱,我怎么辦啊?!?
但是作為一位體面的太太,是不可能頭不梳臉不洗就出門的,楊太太只好捏著鼻子刷了牙洗了臉,又化了精致的妝,在旗袍外加了一件外套,這才氣呼呼地出門去找管理員。
公寓管理員的房間在一樓,楊太太找過去時候看到門開著,門口圍著幾位太太,見她走來,有熟識的太太問:“楊太太,你家水也有問題吧?”
“對的呀,叫人怎么用嗎?越來越渾了。”
管理員被幾位太太吵了一會,連聲說下午就找工人來看。
“一定是進了雨水,今年入秋雨水多了一些,好好清洗下水箱就好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可能是這樣一回事,可聽著管理員輕描淡寫的語氣都覺得心里不舒服,楊太太冷笑:“清洗一下就好了?我們可是吃了幾天臟水,要是鬧起病來你賠得起嗎?”
“賠不起,賠不起,各位太太花容月貌,我哪賠得起啊?!?
管理員三十來歲,卻是個油嘴滑舌的,見太太們怒了急忙恭維,果然有太太噗嗤一聲笑了:“你啊,就長那一張嘴?!?
正說著話,電梯哐當當落下來,走出來一臉嚴肅的李小姐。她拎著公文包,洋裝外帶著風衣,滿臉都是一絲不茍,像是麻將牌的白板。有太太喊道:“李小姐,你家的水能不能喝的呀?!?
李小姐看了這面一眼,搖搖頭卻沒過來。
問話的人有點訕訕:“就她,板著臉,怪不得嫁不掉。”
李小姐沒心情去追究自來水臟不臟的問題,小娘姨走了兩晚,她的生活一團糟,早上差點起晚了,急忙梳洗打扮出來,早餐都沒吃,。娘姨蘭蘭在的時候,早早就把生煎小饅頭送到床頭了,就著牛奶熱乎乎地吃下去,一上午工作都很有勁,這么一想,就想起了蘭蘭的好處,李小姐出門時就想找到中人好好說說,小姑娘年紀小認個錯就完了,蘭蘭照顧自己一直很用心,還是叫她做下去。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在大華洋行門口探頭探腦。
輕寒正好路過,便問:“先生可是找人?”
那人連連點頭:“麻煩小姐一下,我找李小姐?!币娸p寒目光一閃,那男子急忙跟上一句:“李晶小姐?!?
輕寒見這男子一副市井油滑模樣,心想李小姐那么清高的人怎么還認識這種人呢。
李晶跟著輕寒走出來,邊走邊說:“一定是那個中人來了,我到要問問他是怎么做事的,薦的人一點都不著調,哪有做娘姨走了也不打聲招呼的?!陛p寒恍然大悟:“我看那人蠻油滑的,你要小心點啊?!?
兩個人彼此挺投緣,在洋行關系是很不錯的。
“李小姐……”
中人一間李小姐,滿臉堆笑。
“你怎么薦的人,這個蘭蘭做事倒是蠻清爽,怎么人這么拎不清,不聲不響就跑了,不想做提前告訴我一聲啊,這把我閃在這?!崩钚〗惴浅2粷M。
“李小姐,我去蘭蘭家看了,她并未回家?!?
“沒回家?”李小姐愣了一下,隨即想到蘭蘭已經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便說道,“難道和男人跑了?”
“問題是……”中人看看周圍無人,低聲道,“蘭蘭的家人要報案。”
李小姐眉頭一皺:“還惡人先告狀了?”
“哎呀,李小姐,畢竟人是在你家里不見的啊?!敝腥舜曛忠桓睘殡y的樣子,“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個人從中說和下,可能就大事化了小事化無,呵呵,就是需要點鈔票的事?!?
“報案就報案,他們會報案,我們不會嗎?”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不遠處的輕寒忍不住了。
她走過來,握住李小姐的手道:“晶姐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看這人一臉滑頭,擔心你吃虧。”
輕寒很清楚,李晶大學畢業就在洋行做事,性格很清高沒什么朋友,也不懂社會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不像自己是碼頭長大的,各種小花頭從小就看透了。
李晶點點頭:“我曉得的,我的確是不太會同這些人打交道。輕寒,你看怎么辦?”
“報案,不要給什么錢,這樣只會沒完沒了?!?
輕寒語氣堅定。
“哎呦這位小姐,惹上官司可不是什么好事,明明是一點鈔票就解決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中人苦口婆心。
“這個不用你管,身正不怕影子斜?!陛p寒瞪他一眼。
從警察局出來,李小姐連聲道謝:“謝謝你輕寒,我要是真聽了那中人的話以后可就麻煩大了。”
原來輕寒陪同李小姐去警察局報案,從小武那得知這個中人是很有問題的,他是青幫的人,平時做事就有點無法無天,將別有用心的小娘姨推薦給別人,有的小娘姨憑借年輕貌美,上了男主人的床,男主人以為是桃花運到了卻沒想到是仙人跳的開始,賠了大筆的錢。有的不堪持續被敲詐就來警察局報了案,警方懷疑,那個失蹤的小娘姨蘭蘭年紀輕相貌好,大概是想著在李小姐這敲詐不到太多財物就走了。
王萌的貓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王萌一層層找上去,后來她聽到頂層平臺有貓叫。
可是平臺到七樓之間被鐵柵欄擱著,上面還有一把大鎖頭,王萌轉身去找管理員開門。
王萌的出現將管理員從太太們的圍攻中解救出來,這一上午來了幾波太太小姐們,管理員覺得自己都要瘋掉了。管理員拎著一大串嘩啦啦作響的鑰匙跟著王萌來到頂樓。
楊太太吃了兩天的臟水,越想越生氣,一路跟著,想看看水箱到底有多臟。
管理員打開那把鎖,嘩啦啦推了一下,門開了。
王萌跟在管理員后面上了平臺,貓叫是從水箱那邊傳來的,王萌喊著:“咪咪,咪咪你在哪啊?!?
“喵,喵。”是咪咪的聲音,這貓真是淘氣,竟然趴在水箱的鐵蓋子上曬著太陽。
王萌走過去,咪咪起身弓著背踩著碎碎的步子跑過來。
楊太太笑著:“這貓真淘氣。”
她邊說話邊用力去拉水箱的蓋子,管理員皺了一下眉頭:“楊太太,不要著急,下午工人就會來的?!?
“啊啊??!”楊太太忽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貓咪嚇得嗖地一下跳到王萌懷里,王萌將貓兒抱緊,驚訝地看著楊太太,只見她彎下腰大聲地嘔吐起來。“有人,有人,水箱里有人?!?
楊太太蹲在地上,手往上指著,她的臉扭曲嚴重,嗷地一聲,又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