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縣城。小而秀麗的縣城,其規劃格局模仿江城,已有八九成相似。
宋清月開車將整個縣城城中心繞了一圈,用了八分鐘的時間。又繞兩圈,她還是沒有找到“愛家”的銷售點。
無奈之中,她只好撥通潘育齡的電話:“育齡,文昌的‘愛家’銷售點在哪裡?”
“在火港鎮,距離縣城有二十公里,一小時路程。你開GPS導航吧,不過你要戴好口罩。”小潘那邊噪聲震天,匆匆說了兩句,她便掛上了電話。
二十公里,要開一個小時?清月疑惑,照著GPS導航的指示,發動車輛。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要開一個小時了!
這段路程簡直可以用千瘡百孔來形容!
坑坑窪窪的路面,一個又一個的水坑,路面連著水面,水坑當中還有無數大小不等的石塊。
爲了躲避一輛超載的大貨車,她的小POLO被逼進了水坑之中,車光榮觸礁,撞上一塊大石頭,擱淺在水泊之中。無論她怎麼發動,發動機只是發出一陣陣嗚咽。
她焦躁地打開車門,車外是三十七度的高溫,一陣熱浪撲面而來,病後的她立刻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一個不穩,便踏進了泥水坑。
完了,她的白色涼鞋!她從黃泥中拔出髒兮兮的涼鞋,噁心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距離那天大雨已經兩天了,暴曬都沒有曬乾這一個個深深淺淺的水坑,真不知道市政公司幹什麼去了!
她頂著驕陽,徒勞地想打開引擎蓋,卻不得其法,再看一眼這輛陪伴自己快七年的老車,它見證了自己的戀愛﹑結婚、離婚,寶藍的車漆已經黯淡無光。
她輕輕撫摸一下老化的車面,感嘆一聲:“你也該壽終正寢了。”
一輛硃砂紅的十六輪貨車轟隆隆地開過來,路面都震動起來,塵土飛揚,那卡車上載滿石子,車輪都被壓得塌陷,小石子還不斷地從車身上掉落。
她瞇著眼睛憤怒地看向它:就是這些無良老闆,一味追求經濟利益,一輛載重七噸的貨車,可以拉上一百噸貨物,超載破壞路面,還造成無數安全隱患!
貨車開過她身邊,濺起泥水,她尖叫著躲過,可是白色西褲上已經泥跡斑斑。完了,她的西褲,可以媲美斑點狗。
她怒火中燒,高聲指責:“拜託!有點素質,好不好!”
卡車停下,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走下車,藍色牛仔褲,白色背心下棕色肌肉飽滿,她立刻想到《慾望號街車》上的馬龍?白蘭度。
她見他筆直而沉默地向自己走來,沉默而英武。她素聞文昌縣民風彪悍——怎麼?他要打她?她嚇得向後退一步,不料又退進了剛剛的那個水坑裡。
她看著那大漢背光向她走來,棕色的臉膛似乎有點眼熟。
大漢在她面前站定,她這纔回憶起來,脫口而出:“郭允權!”
隔壁陽臺的魅惑男子!
郭允權吃驚地抓抓後腦勺:“小姐,你認識我?”
呃,這回換清月無語了,弄得她像是找帥哥搭訕的女色狼一樣。總不好這樣自我介紹:我是宋清月,我曾在數個曖昧的月夜,差一點被你魅惑。
咦,不知道怎麼,郭小生在白天看上去十分的俊朗陽光,一面孔的單純無害。
有種人就是有兩面性的,比如她宋清月,冷起來是座冰山,一凍三千里;熱起來是座火山,火山巖漿噴得滿天滿地,一燃三千里。
還有馮洪健。
那傢伙,有時候是惡魔,有時候,又像個未長大的孩子,溫柔的牽動人心——怎麼,又想起那個混蛋了?
自那一日熱吻之後,他已經兩天沒有音訊,怎麼,當她是什麼?想到這裡,她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郭允權伸出黑黝黝的大手一把便將清月從水坑中拉出,接著檢查汽車引擎,只看了幾分鐘便搖頭無奈道:“小姐,發動機過熱,我修不了。這樣吧,我給你拖到鎮上的汽車修理廠去,老闆跟我比較熟,我車都在他那裡修。”說著,去車上取拖車工具。
他身材健碩,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只要身體輕微用力,胳膊與胸膛便隆起一塊塊肌肉——雄性的力量。
她忽然想:馮洪健是否也是這樣呢?他的胸膛溫暖而有力,又厚實又綿軟。
等等!自己怎麼又想到那個混蛋!他都已經將自己拋諸忘川了!拜託,有點骨氣,好不好?
三十七度的驕陽下,她哀嘆起來:一定是被酷暑引發出莫名的情緒!
不怪師太用那支尖銳的筆寫道:每個女人內心深處都是個*!
她臉頰漲紅,愁眉苦臉,眼內卻是憤怒而狂熱。
郭允權嚇一跳:“小姐,車送去修車廠很快就能好,放心,老闆同我是朋友,會算給你便宜的。”
裝吧,你就裝吧!宋清月白他一眼,鑽進了自己的車,跟在大卡車後面。
男人都是這樣:有求於你的時候,百般手段,都使出來,就怕不能將你哄得舒服貼心。對你不再有興趣之時,對不起,小姐,你是哪一位?
並不是啊,也有女人和自己的男人,甜甜蜜蜜如膠似漆——就像自己父母,恩愛一輩子還不夠,大有緣定三生的趨勢。
那一定是她自己的問題了,宋清月,有哪個男人能一直守候在你身邊的?從初戀男友,到前夫,再到老王,再到馮洪健:從書呆子,到滑頭仔,再到老實人,再到花花公子,她宋清月,始終沒有能力留住半個。
她將頭伏在方向盤上,一定是太熱了,她已經熱得神經錯亂了,纔會整天的“男人”,“男人”。
明天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內分泌,搞不好是因爲更年期提前報到,所以纔會整日胡思亂想。
陽光無情地在頭頂射出萬道金光,窗外灰塵四起,看不見路,憑藉有節奏的震動感,她感覺到路面由殘破的水泥道變由成了坑坑窪窪的石子路,路旁沒有半點綠色植物——足以解釋,火港爲何灰塵滿天,初來乍到,會以爲來到了沙漠。
車內殘存的冷氣消耗完畢,整個車像個巨大的蒸籠,她熱得頭髮都黏在脖子上。那個人的影子,卻在她心頭越來越清晰,自己,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