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第十二章 中計被擒

公孫元波洗完澡,不禁精神煥發,渾身輕松。這時又發現李大嫂燒了幾個小菜,香味撲鼻,面條燒餅都齊全,當下又痛痛快快地飽餐了一頓。

他吃完之后,又有一杯香茗。

由于屋中別無他人,所以他們就在廳堂中聊天。

李大嫂這時才評論道:“你的食量比李良還大。看你一副斯.文樣子,如果我不是有經驗,一定弄得不夠你吃的。”

公孫元波笑道:“李大哥有過像我這種樣子的朋友么?”

李大嫂道:“有一回來了三個人,外表都跟你差不多,好像是文弱的讀書人,誰知上桌子一吃,簡直是三個飯袋,所以我剛才特地準備了普通三個人的份量。幸好我想到這一點,不然的話,你哪里吃得飽呢?”

公孫元波不禁笑道:“我竟吃了三個人的份量么?”

李大嫂道:“誰說不是?唉!我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我瞧你進食時,甚至我自己也覺得很餓似的。”

公孫元波道:“我若是在你這兒躲上幾天,準得把你吃窮不可。”

李大嫂微露喜色,道:“你打算在此躲幾天么?”

公孫元波道:“我現下還不知道。”

李大嫂道:“假如外面風聲太緊,你就多住幾天。我想李良一定也會高興的。”

公孫元波大感親切,道:“假如一時還走不了,我只好打擾大嫂啦!”

李大嫂嫣然一笑,道:“你不客氣就好。李良從前常常怪我冷淡他的朋友,唉!可惜他現在已經不在人間。”

公孫元波沉吟一下,才道:“但你的傭人一回來,我可就不大方便再躲在你家里了。”

李大嫂現出沉默的神色,搖頭道:“不妨事。你住一天和住十天都是一樣,鄰舍的閑話,我根本不理。”

公孫元波不安地道:“是的,我一走入你家,若不是馬上離開,左鄰右舍免不了會有各種閑話,一天和十天都是一樣。”

他歉然地瞧著這個少婦,又遭:“將來你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李大嫂談談笑道:“我開門之時,老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但我怎么辦呢?難道我忍心把李良的朋友關在門外?”

公孫元波道:“我將來真不知如何報答大嫂才是。”

李大嫂道:“不要提到報答不報答的話,將來你如果在京師,只要時時來探望我,我就感激得很。”

公孫元波訝道:“時時來探望你?豈不是惹起更多的閑話?”

李大嫂道:“管他們嚼什么舌根!至少我可以有個人談談李良。唉!你一定不會明白的,有時我會覺得李良從來沒有活過似的。”

公孫元波感到一陣驚然,忖道:“一個人死了之后,當真是一無所有么?”

李大嫂的聲音又傳入他耳中,道:“當我有這種感覺時,我覺得很可怕,恨不得馬上死掉,或者能撕破這個噩夢,換另外一個夢。”

公孫元波道:“事實上人生的確恍如一夢,所不同的只是有的人做的是噩夢,有的人做的是好夢。”

他很想岔開這個話題,可是又感到力不從心。至少他深切了解這個孀居的少婦,是多么希望有傾訴的機會,他何忍不讓他發泄?

正因為他深切了解她的心情,所以才不會對她坦率的話大驚小怪,亦不會向其他方面亂想。

李大嫂道:“李良也常常這樣說,而最后他又總是說,既然人生如此短暫,來世又渺茫難知,所以應該把握有限時光,去做一些有意義有價值的事。”

她眼中閃出懷疑的光芒,望著公孫元波,突然發問道:“你和李良都是同道中人,難道你們所干的事,真的很有意義么?”

公孫元波毫不遲疑,堅決地道:“是的,我認為很有意義。”

李大嫂問道:“你們和東廠、錦衣衛作對,弄得一個個家破人亡,有什么意義?”

公孫元波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不必詳細地說,只從大處來看。我們都是忠君愛國之土,并不是為了名利祿位而冒險,亦不是為了衣食而奔波。我們只想扶持英明有為的儲君,不被奸臣所害,等到他登極之時,天下子民都有安樂日子好過。”

李大嫂道:“李良的口吻跟你的一樣,可是現在卻害苦了我。”

公孫元波懇切地道:“李大哥認為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所以毅然以身許國。大嬸雖然日子過得苦,可是也有別人得不到的光彩以及許多同道志士的崇敬,但我們的崇敬,你卻不知道罷了!”

李大嫂默然想了一陣,才道:“今天和你談了這一陣,將來我一定不會像以前那么難過。”

公孫元波笑道:“假如大嫂沒騙我,我真是深感欣慰。”

他本想勸她擇人再嫁,不要為已死去的李良守寡,最大的原因是她沒有兒女,終身守節實在不是辦法,可是這話暫時還不便出口,必須要等適當的機會才行。

不久,李大嫂又忙她的家事去了。公孫元波可以聽到她洗衣服的聲響,這使他泛起了歸家的溫暖感覺,雖然事實上他一輩子也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

他想起了無情仙子冷于秋,猜想她一定廣布眼線,監視著每一個他曾經接觸過的人。這個美貌的當代高手,在他感覺中,好像并不太“無情”。

此外,龐公度主持下的“大悲莊”,也使他無法釋念,尤其是那個嬌艷得出奇的俞翠蓮,情影不住晃閃過他心頭,

他要想的事實在太多了,早上被捕的小六子和陳家的年輕媳婦,以及逃亡的譚老二等人命運如何?還有那個神秘的黑衣婦人,何故進入那座花園?那是一塊怎么樣的地方?

公孫元波至少冥想了個把時辰之久,才被大門開閉的聲音驚醒,并且聽到李大嫂的腳步聲出門而去。

他于這一行的人,處處都須提防,縱是對李大嫂這等身份之人,也不能全無警戒,因此他急急躍起,趕到廳堂,但人影已沓,除非他開門追出去。

公孫元波呆了一陣,只好忐忑不安地在廳中踱來踱去,一時堅信李大嫂不會出賣他,但一時又幻想到廠、衛之人大隊圍捕之時,應當如何應變。

過了一位香時分,他突然聽到均勻的步聲走近大門。這陣步聲一聽而知乃是李大嫂回來,這一點公孫元波曾受特殊訓練,決錯不了。除了她的步聲之外,別無他人。當下暗暗放心,連忙溜回廂房。

不久,李大嫂挽著菜籃,在他房門口出現。她含笑盈盈,雙額卻紅撲撲的,顯露出健康美,看來甚是可愛可親。

公孫元波道:“你去買菜么?何必麻煩和破鈔呢!”

李大嫂道:“買點菜說不上麻煩破鈔,一來家里已經不夠吃,二來你又是想不到的稀客。”

公孫元波道:“讓我幫你下廚做飯。我在行得很,燒得一手好菜。”

李大嫂笑道:“算啦!算啦!我可不敢勞動你大駕。燒菜做飯本是女人的事,你到廚房來,反而礙我手腳。”

公孫元波道:“你不要我幫忙就算數,但我還是得聲明一點,我到廚房的話,比許多女人都行,絕不會礙你手腳。”

李大嫂似信非信,道:“瞧你的樣子,哪里是會下廚的人!”

公孫元波道:“我一輩子打光棍,如果不會下廚,恐怕早就餓死啦!哈……”

李大嫂卻不感到好笑,眼中充滿同情之色,注視著他,問道:“你自小就雙親亡故么?”

公孫元波點頭道:“是的。”

李大嫂接著又問道:“聽起來你好像也未成家,對不對?”

公孫元波道:“對,我目前實是覺得成家有害。”

李大嫂了解地道:“這話甚是,我苦頭已吃足了。”

她轉身行去,又遭:“你還是歇歇吧,我沒工夫跟你聊天啦!”

過了一忽兒,廚房傳來刀砧鍋勺等聲響,公孫元波側耳而聽,心頭飄過一絲絲縹緲的感覺。

這一頓晚餐豐盛而精美,公孫元波肚子填得飽飽不說,心中更是充滿了感激,因為他曉得這一頓晚餐,乃是一個女人最能表現出體貼的可愛之處。

假如她對他冷淡和沒有好感,她也能做出一桌的飯菜,只是那種味道情調,必定完全不相同。

他們飯后隨便聊了一陣,從家常到身世遭遇,都在輕松融洽中談著。

就寢之后,到了二更時分,公孫元波已經起了身,忽然又躺回被窩。

房門“呀”地打開,一條人影走進來,接著點燃了桌上的燈火。

公孫元波閉目裝睡,心想:這大嫂倒也奇怪,“半夜三更跑得來,卻不是偷偷摸摸,顯然并不是寡居太久難耐寂寞而來找他。那么她這般明目張膽地闖入來,時在深夜,有何企圖?

來人正是李大嫂,她點上了燈,走到床邊。

公孫元波一直裝睡,雙目緊閉。

突然身上被子被她抄起一角,公孫元波吃一驚,付道:“她竟上床來么?”

這時他極想睜眼瞧瞧這個風韻絕佳的少婦,到底身上穿的什么衣服?是平時的裝束呢,抑是容易就脫掉的貼身內衣?

他身上的被子已被李大嫂揭開了一半,公孫元波這時已忍不住,倏然睜開雙眼,向燈下之人望去。

只見李大嫂身上的衣服齊齊整整,絲毫沒有午夜淫奔的跡象。此外,她雙眉緊皺,露出一副疑慮關心的神情。

公孫元波道:“大嫂,你好像早知道我還未睡著,對不對?”

李大嫂放下被子,輕輕嘆息一聲,點頭道:“是的。”

公孫元波問道:“大嫂深夜前來,有何見教?”

李大嫂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忍不住前來阻止你。可是我突然醒悟,這是我沒有辦法阻止的。”

公孫元波坐起來,訝道:“大嫂你說什么?”

李大嫂道:“你不是正要出去么?”

公孫元波頷首道:“是這么想,你如何得知?”

李大嫂道:“以前李良和他的朋友,也總是在深夜這個時分出去,你跟他們沒有什么兩樣。”

公孫元波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同時明白為何李大嫂會揭被瞧看之故,敢情是瞧瞧看他是不是穿上了夜行衣。當然她一點不錯,他的夜行衣穿在身上,還有軟底鞋。故此就算他辨說自己是和衣而睡,也沒有法子解釋腳上的鞋子,天下間哪有穿鞋上床睡覺的?

李大嫂在床沿坐下來,道:“你必定有不得不出去之故,所以我決不阻止你。”

公孫元波道:“謝謝大嫂的見諒,我的確非出去一趟不可。”

李大嫂伸手握他的臂膀,誠摯地道:“希望明天早上看見你出來吃早點。”

公孫元波拍拍她的掌背,道:“我會的,你放心好了。”

李大嫂唉一聲,道:“你的口吻,和他一模一樣。”

公孫元波道:“你別多想啦,回房間睡覺吧!”

這個少婦溫順地起身,公孫元波也一躍下地,陪她行出去。

穿過天井,轉入去便是她的臥房了,公孫元波停下腳步,柔聲道:“大嫂安心去睡,我一會就回來。”

李大嫂幽幽道:“你想,我還睡得著么?”

公孫元波直到這一剎那,方始深切體會到像她這等境況之人的痛苦。

從前他也不是不知道同事們的妻子的痛苦,但終究是屬于推理所得的結果,好像與事實還隔了一層,不能深切體會。

現在李大嫂的神情和聲音,使他強烈地感到她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這個事實,一點都不是想象。因此,他突然十分歉疚,不僅為了眼前的李大嫂,也為了不知多少的同道志士的閨中人。

他邁前兩步,逼近了李大嫂,堅決地道:“你去睡吧,我不出去就是了。”

李大嫂大感驚訝,道:“什么,你不走了?”

公孫元波道:“是的,我也回房睡一覺,事情等以后再辦不遲。”

李大嫂欣然道:“啊!你太好了。”

公孫元波道:“我說得出做得到,大嫂盡管放心,我不會偷偷溜出去的。”

李大嫂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最有信用的人。”

她正要轉身,忽然又停住。在黑暗中,這個飽經憂患的少婦顯然在尋思著。

公孫元波驚訝地等了一陣,才道:“夜深露重,大嫂小心著涼,還是回房歇息吧!”

李大嫂搖搖頭,道:“告訴我,為什么你改變了生意?”

公孫元波道:“我不是說過,那些事情等以后再辦也不遲么?”

李大嫂道:“不對,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公孫元波坦率地道:“好,我一旦告訴你,除了事情可以延后再辦,還有就是對你不能不公平,因為李大哥在世之日,你這種活罪已經受夠了,我何忍再給你痛苦?”

李大嫂感動地低下頭,過了一會,才道:“我改變主意啦!你去辦事吧,我替你向觀音大土祈禱,保佑你平安無事。”

公孫元波道:“有大嫂為我祈禱,我此后定能一帆風順、逢兇化吉的,不過今晚我決定不出去了。過一兩天,情勢將會對我有利些。”

李大嫂當時大為歡喜,道:“你休息兩天,也是好辦法。好啦!我們明兒再談。”

她立刻辭別。顯然她是個很守禮的婦人,深知在深夜里,跟一個年輕男子同處一室,總是不妥。

公孫元波見她通情而又達禮,心下大為激賞,忖道:“可惜李大哥福薄緣俚,辜負了如此一位賢妻。”

他左思右想,迷迷糊糊,不覺睡著了。經晨起來,但覺精神煥發,好像已有更多的精力和信心,可以應付紛沓而至的各種打擊。

整個早上,他都凝神靜慮地練功和看書,李大嫂一點都不打擾他,使他感到極為舒適,而且好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這真是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避風港,一片寧恬,事事有人照顧,得以充分恢復精力。

下午他們稍為談了一下,公孫元波因而對李大嫂的身世和經歷,都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原想最多住兩天便須開始行動,可是滿散寧活的生活、舒適的起居、精美可口的膳食使他松懈下來,不知不覺悠閑地過了五六天之多。

這天晚上,飯菜似是比往常豐盛得多。

公孫元波大快朵頤,一面道:“大嫂今天燒的菜太多啦!”

李大嫂笑道:“這一點菜不算什么,倒是我忙了整整一天才燒得出來。”

公孫元波道:“這些日子以來,實在太麻煩大嫂了。”

李大嫂道:“將來如果你在京師,希望你時時回來,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樣才好。”

公孫元波道:“這個自然,我若在京師,不來探你,還去探誰?”

李大嫂親切地笑一下,替他夾了一大著紅燒跨滾。

她道:“你的飯量,看了真使人開心。”

公孫元波道:“我們練武的人,不能不多吃一點。”

李大嫂道:“你一直沒出這大門一步,同時我也沒見你練拳腳,真不知你的武功是怎樣練的?”

公孫元波道:“我打打坐,在院中走走,就可以抵別人爬山越嶺的辛勞了。”

他終于吃飽了,摸著肚子,又道:“大嫂你不知道,這幾天的潛修苦練,對我來說,那簡直是一個重要的關鍵。”

李大嫂不懂武功,只有聽的份兒,但她卻竭力去了解他話中含意,至少她知道這幾天供他住食的結果,使他武功大有精進。

她欣然道:"那么你再住下去,等到你更厲害之時,我就可以比較放心一點了。”

公孫元波道:“我在內功修為方面,由于得到靈藥助力,亟須有機會全神貫注地潛修,想不到在你家中獲得這個機會,所以我將來如果有什么成就,那都是拜你所賜。”

他停歇一下,又道:“往后我便不必晝以繼夜地修練了.因為我打算開始行動啦!”

李大嫂的反應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因為她居然全不驚訝,還微笑一下,道:“我知道,所以我今晚特別多做幾個菜,乃是替你餞行的意思。”

公孫元波訝異不置,問道:“你如何曉得的?”

李大嫂道:“我也說不出道理,但我心里知道就是了。”

公孫元波道:“‘這可奇怪了,我沒有什么地方叫你瞧出不對勁吧?”

李大嫂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忽然這樣感到,就多弄幾個菜,不料真的猜對了。”

公孫元波道:“大嫂,我走了之后,你好生保重。”

李大嫂眼眶一紅,道:“你別替我擔心。唉!你一個男人在外面東奔西跑,全沒人照應一下,真是怎生得了?”

他們彼此間的關系,比言語能表達的深刻得多了,可是他們曉得分寸,到了某一地步,就不再說了。

夜深更闌后,公孫元波躍上屋頂,向后邊那間透出燈光的房間遙遙望了一陣,這才悵然跨屋越瓦而去。

他這一份親情的惆悵,直到他走近那條絕巷,這才消散。

代之而起的是警惕之心,首先他要查看一下,這條巷子還有沒有人把守。從前是周老大和譚老二,這兩人均是從關外重金聘來的無名高手.訂下了“入巷者死’”的禁條目下周老大已死,譚老二逃了,村雇用他們的主人難道不加設防,任得此巷暫時空著,抑是已另外選派好手擔任警衛?

他潛行到附近,把四下大致形勢看過,忖道:“那座神秘花園雖然還和從別路接近,但對方既有設防,則不論從哪一個方向,都將有人把守。”因此他放棄了從別的方問潛入花園之想,一心一意地研究用什么方法才可以查出是否有警衛,以及如何進入那座花園中。

當日他受訓練之時,對于這等潛入突襲之道曾經研究過,不過最主要的一個觀念還是“隨機應變”,不可固步自封。因此。公孫元波一連想了六七個方法之后,突然改變了思路。試圖利用目前的環境和形勢,瞧瞧怎能混進去方是上策。

他想了一陣,馬上有了一計。

當下后退一段距離,便開始怪腔怪調地哼著小曲,腳步歪斜地沿街行去。

霎時間已到了巷口,他打了幾個見,折入巷中。

從外表上看,他走路的姿態完全是個醉漢.尤其是那不成腔調的小曲,聽起來更沒有假。外人萬萬想不到他唱的曲調以及走路的身法姿勢,全部經過嚴格訓練,全然無懈可擊,因此即使是再老練的江湖道,亦無法在姿態和曲調這兩者看出破綻。

公孫元波走入巷中,馬上就停在墻恨,解褲便溺。在靜寂的黑夜中,公孫元波撒溺的聲音可以傳出相當遠。

他撒了一泡尿之后,又腳步歪斜地向前走,口中小曲怪腔怪調,在黑夜中也能傳出老遠。

轉眼間他已走到橫巷轉角之處,但見他身子左右搖晃了一陣,才轉向左邊,那邊正是神秘花園的后門。

他行了數步,突然一個高大的人越過了他,身子一橫,阻住他的去路。

公孫元波喉嚨中“咯咯”地笑,腳下不停,向擋路之人一頭撞去。

那人長臂一伸,想按住他的肩頭,卻沒有按中,被公孫元波撞個正著,當時一齊跌倒地上。公孫元波壓在他身上,既不動彈,又不哼聲,像是忽然睡覺,又似是死掉一般。

事實上他已點了對方穴道,故此那人沒有響動才是真的。他故意亦不言動,看看還有沒有別人出現。過了一陣,竟無別人出現。

公孫元波忖道:“原來此地只有這廝獨自看守。”

但正待爬起身,突然四下光亮起來,同時一個孩子的聲音,顯然含著驚慌意味,叫道:

“爹!爹!你干嗎躺著呀?”

隨著驚叫聲,一陣步聲已到了公孫元波身邊。

公孫元波心頭一震,忖道:“這廝竟帶著小兒子,敢是我估錯了?”

好在他點的不是死穴,當可挽救。因此他迅即轉頭望去,目光一掠,首先看見了燈光下的那一雙腳,把他嚇了一跳,眼看那對腳上穿著一雙繡花鞋,一望而知是個婦人。

公孫元波念頭電轉之際,同時已感到臀骨部位有異,好像被蚊子葉了一口似的。

他簡直連念頭也來不及轉,身子已翻轉滾落一旁,目光到處,但見一個中年婦人,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一根逾尺的細長銀針。她面含泥笑,望著仰面瞧她的英俊青年。

公孫元波此時但覺下半身一片麻木,雙腿已不能動彈。不過上半身倒是一水平時,因此他以雙肘支地,撐起上身。

他慕地醒悟這個動作十分不利,因為他萬萬不該讓對方發現他上半身仍然活動自如。

公孫元波心念一轉,身子馬上“砰”地倒向地面。那中年婦人咧開血紅的嘴唇,“咯咯”笑道:“小哥子,你反應之快,可真大出老娘意料之外。但不要緊,老娘刺穴之術天下無雙,你就算上身能動,雙腿卻已不聽使喚了,不信你就試試看。”

公孫元波皺眉望著她,一面猜測她的來歷,一面暗暗運功提氣。

那中年婦人見他不言不動,面上閃過迷惑的神色,說道:“你怎么啦?難道連話也不能講么?”

公孫元波悶聲不哼,只瞪視著對方。

他從這個中年婦人的衣著打扮上,一望而知她縱然不是本地人氏,必定久居京師。

此外,從這個婦人的詭詐多謀這一點推想,她決計不是無名之輩。

要知她方才能夠隨機應變,假裝小孩子的嗓音,使他一疏神間,欺到切近,施展刺穴之術,這等機智,實非常人可及,由于公孫元波做成的這種奇怪情勢,事先沒有人會考慮得到,可以證明這個婦人改變嗓音之舉,必是“急智”無疑。

那中年婦人把燈籠放低一點,把公孫元波的面孔照得更清楚。

她銳利地察看這個青年,過了好一陣,才釋然地透一口氣,泛起寬慰的笑容,又道:

“假如你會開口說話,那就不是穴道受制了。雖然你曾經使一個猛勁翻落地上,使我銀針落空,但看來那只是你年輕力壯、勁道過人而已,并不是能夠抗拒我銀針的威力。”

公孫光波這時又明白她早先為何與他說話,原來是試探他受制的程度,這個婦人的詭詐,可想而知。

那婦人手中的燈籠移照地上的男人,突然雙眉一皺,道:“想不到一向驕狂自大的黑殃神姚抱石.一見真章,競是如此膿包!”

她恨恨地呻了一口,又道:“老娘還以為終身有托,白白陪你這死漢子睡了幾個月,想將起來,好不恨煞人也!”

公孫元波看得真切,但見她偏下身子,抖手一針,扎在那個高大漢子左眼中,登時冒出了鮮血。她似是大感得意,又是一針,深深刺入黑殃神姚抱石的右眼中,并且發出“咯咯”

的笑聲

在婦人心腸之惡毒、性情之殘忍以及過人的狡詐,使公孫光波背上沁出了冷汗,但覺平生所見所聞的惡人當中.似乎還沒有一個比得上這個中年婦人。

早先當那婦人字燈籠照看他的面孔之時,他也把對方看得一清二楚,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這個婦人高聳的顱骨和很薄的嘴唇.其時已給他以“冷酷無情”的感覺,不過她卻還有幾分姿色,可說是風韻猶存。

除了這個惡毒而漂亮的婦人使他驚心動魄,還有一事令他心頭震動.就是黑殃神姚抱石這個名字。

據他所知,黑殃神姚抱石乃是“隴西三兇”之一,而這隴西三兇,則是武林人物無不畏而遠之的“十惡”之一。

這些兇神惡煞們不但武功高強,最令人不敢招惹的是他們天性的剽悍兇殘,以及記仇之心特重的幾種特質,因此江湖上盡有強勝過他們之輩,但只要有點牽累,便須顧慮到許多問題,因而不敢招惹他們。

公孫元波倒是沒想到自己在無意中碰上了名列武林十惡之內的兇人,更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婦人對付黑殃神姚抱石的駭人手段。

黑殃神姚抱石雖是雙目各被銀針深深扎過,流出鮮血,可是由于穴道受制,是以全無聲響。

那婦人轉過來望著公孫元波,又“咯咯”笑道:“我且問你.你叫什么名字?為何闖入此地?奉了什么人的命令?”

公孫元波沒有作聲。那婦人不急不忙地又道:“在你回答我的話以前,我先警告你.不許有一字虛假,亦不許規避不答,不然的話,姚抱石便是作的榜樣!”

她說完之后.這才一腳向他腿上踢去。

公孫元波看她山腳之勢已明其故。便任她踢中。

婦人面色一沉,冷冷過:“說呀!”

公孫元波道:“在下復姓公孫.名叫元波.這一條巷子。以前我已來過一次,但被兩個家伙擋住。”

那婦人點點頭,道:“說下去。”

公孫元波道:“在下前次乃是無心誤闖,卻遭那高矮兩人阻擋。后來便時時留心這條巷子。但那高矮兩人日夜看守.未得其便,直到今夜,方算我是第一次入得此巷。

婦人手中的銀針直晃,大含威脅之意,額首道:“再說下去。”

公孫元波道:“簡單地說,在下卻不知巷內有何秘密,亦不是受人差遣前來。”

婦人道:“這樣說來,你闖入此巷的目的,正是為了探看巷中有什么秘密,是也不是?”

公孫元波道:“是的。”

婦人道:“你回答得挺干脆爽快,瞧起來似是不怎樣懼怕老娘手中的銀針呢。”

公孫元波道:“在下據實直說,只求免禍,但如果你不相信,在下也沒有法子可想。”

婦人道:“好吧,我暫時相信你。”

她忽然沉默下來,好像心里有兩件事正在斟酌似的。

公孫元波趁這機會,暗暗運功行氣,但覺全身遍體完全像平時一般,最初下半身一陣麻木之感亦已消失。

他自知已經恢復如常,大可以站起來與這個惡婦一斗。可是他并沒有這樣做,因為不但這條巷子的秘密使他亟欲偵悉,同時這個惡婦究竟鬧什么玄虛?為何刺瞎了曾與她同居數月之久的姚抱石?這許多疑問,他都想獲得答案。

那婦人終于開口,道:“我勝聶,人家都稱我聶三娘。這個名字,你聽過沒有?”

公孫元波從實答道:“沒有,在下實是孤陋寡聞得很。”

聶三姐笑笑,道:“這也難怪,你出世遲了二十年。我昔日的事跡,現在江湖上已很少有人得知了。”

公孫元波可真有點不服氣了,眼睛直眨,問道:“聶三娘,請問你二十年前是不是江湖上享名的人物?”

聶三娘點頭道:“不錯,那時候只要有點名堂之人,都知道我聶三娘的名氣。”

公孫元波道:“若是如此,在下也應該聽長輩們談論過你才對呀!”

聶三娘面現不悅之色,道:“你意思是說我吹牛么?”

公孫元波忙道:“不,在下實是感到不解而已,因為像你這等人才,正是男人所喜歡談論的對象。縱然二十年來你已退出了江湖,艷名已淡,但不可能全然無人提到呀!”

聶三娘當時化嗔為喜,因為公孫元波已經強烈地暗示說她長得美貌,這在年輕少女也許反應不大,但在這位半老徐娘耳中,這種話實在很悅耳。

她道:“老實告訴你,我當年命運坎坷,故此我的事情牽連到許多大門大派的名人。相信由于這個緣故,所以當我隱退之后,武林中人都不大愿意提起我。久而久之,便沒有幾個人還曉得我的事跡了。”

公孫元波恍然地“哦”了一聲,也就不追問了。

聶三娘又道:“我們言歸正傳,你想死抑是想活?”

公孫元波訝道:“三娘你何以有此一問?在下自然想活下去,干嗎想死呢?”

聶三娘道:“你如想活,那就幫我做一件事。”

公孫元波道:“好呀!你先放了在下,方能效勞啊!”

聶三娘冷笑道:“等事情辦成功,我才放你不遲。”

公孫元波當真感到大惑不解,問道:“難道在下不能動彈,也能效勞么?”

聶三娘道:“不錯,你先用嘴巴說話就行啦!”

公孫元波欣然道:“那好極了,你要我說什么?”

聶三娘道:“你只要說,有一個破足的老叫化,用一根像我手中這支銀針,刺瞎了黑殃神姚抱石雙目,你就沒事了。”

公孫元波茫然道:“我跟誰說去呀?”

聶三娘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但你記著不可說是在此巷之內,你是在巷口對街的屋下,遠遠看見他們說話,接著又見那破足老叫化用銀針刺瞎姚抱石雙眼,然后你趕快溜跑,卻被我抓回來。”

公孫元波道:“聽起來好像不是陷講,你只是想移禍江東而已。”

聶三娘搖頭道:“這些話另有內幕,你永遠猜不出的。事實上那個老叫化尸骨已寒.我并不是要嫁禍于人。”

公孫元波不必裝作.因為他實在很迷惑,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他故意拿話套她,道:“我明白了,老叫化雖然已死,但我去見之入并不知道、聽了這話,一定信以為真,因此你既可推卸責任,又可從此恢復自由之身,不必跟著這個姓姚的、”

聶三娘竟不中計,只道:“你怎么想都行,但你記著.如果你依我之言去做.我擔保還你自由。如若何一點差錯,我定要叫你后悔曾經出生世間。”

公孫元波道:“”三娘你放心。在下自問也不是愚笨之人,這幾句假話難道還不會說?

但只怕我說了這話之后,那人還不放過我。你雖保我無事,但那人顯然比你更有權力地位、他的話你豈能違背?到時我若活不了。如何是好?”

聶三娘大概是為了要他堅信自己的活,當下道:“你一萬個放心。固然我不能違背那人的話。但你只要依我之言一說,他馬上就神魂不安,哪里還有心情管你的死活?”

公孫元波咋舌道:“他越沒有心情,就越發危險。”

聶三娘耐心地道:“到時我自會安排,或是暫時把你關起來,或是請他允許我把你帶走殺死。總之,我會把你弄到我手中,便可暗暗釋放了你。”

目下正是揭破此一花園秘密的好機會,公孫元波不管這聶三娘說的話是真是假,反正這等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要知公孫元波身份特殊,故此有些事情,別人做了會跡近多管閑事,且也無須拿性命去冒險,但在公孫元波來說,他卻非做不可,縱然因此送了性命,亦是沒有法子之事。

聶三娘把他扶起.扛在肩頭,舉步行出巷子,接著迅快奔去。

她有時走大街,有時走小巷,又有時在屋頂縱躍。若是平常之人,早就給她這種走法弄昏了頭腦。公利元波乃是受過訓練之人,是以仍能把握著方向,加上距離的判斷,曉得她其實沒有走遠。

聶三娘突然躍入一處人家。公孫元波心中一則緊張,一則高興,緊張的是他馬上要會見某一個人,揭發某種神秘,至少亦可獲得線索,但命運難測,是以不能不感到緊張;高興的是他已判斷出來此宅正是那座花園前面的屋子,換言之,那座嚴禁任何人進入的花園.正是此宅的后園。此外,他又曉得目前是處身于某一深院大宅的側屋。

聶三娘走入屋內,卻是一座偏廳.她把公孫元波放在地上,倒沒有折磨他,而是輕手輕腳地把他放下。

公孫元波變成坐著的姿勢,背后是一張椅子,頂住他的身軀。

聶三娘把燈火撥亮,然后走出廳外。

公孫元波忖道:“這座宅邸不可能全然無人防過,故此聶三娘進來之時,一定有人看見,而現在這人可能正在外面窺看我的動靜亦未可知。”心念一轉,便裝出滿面驚恐的神氣,轉眼打量四下的情形。

過了一陣,外面有人低語。

公孫元波不過是裝出穴道受制而已,其實一身功力猶在,當下運功查聽,登時聽到說話的乃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正在回答道:“屬下一直在外面窺看、”

另一個人問道:“那廝有何異狀沒有?”

那人回答道:“有,這廝似是曉得陷入危險之中,滿面掩不住驚恐神氣,眼珠亂轉,瞧看廳中陳設。”

問話之人又道:“他可曾移動過?”

回答之人道:“沒有,除了眼睛之外,四身四肢都癱軟不動。”

他們的低語至此結束,聶三娘首先進來,后面跟著一個身穿錦飽、留著三給長須的中年人。

聶三娘指指公孫元波,道:“四爺,就是這個小子。屬下急怒之下,幾乎殺死了他。一來泄憤,二來也是滅口之意。”

被稱為“四爺”的錦袍人蹤了一聲,凝目打量地上的公孫元波。

公孫元波與他目光一觸,心下驚異,忖道:“此人目光之銳利有力,竟是我生平所僅見。恐怕他的目光含有某種威力,大概是一門奇功亦未可知。”

只聽聶三娘又道:“薛四爺,屬下把他帶來,只不知有沒有做錯?”

薛四爺搖搖頭,道:“此舉是輕率一點,但目前還不能說你是對是錯。”

他開始詢問公孫元波的姓名籍貫年齡職業等,最后才問到今夜之事。

公孫元波依照聶三娘所教的話,說了一遍。

但見這個薛四爺當時面色如土,那對銳利有力的目光亦失去了神采。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常態,轉眼向聶三娘望去,問道:“三娘可曾聽說過有這么一號人物么?”

聶三娘搖頭道:“沒有,大概是丐幫的高手吧?”

薛四爺道:“那破足老叫化不是丐幫中人。你既然不知,那就不必談了。不過這個刺殺了姚抱石的兇手,咱們卻絕不能容他逍遙世上。”

他話聲中斷,目光落在公孫元波身上。

聶三娘道:“這廝的供詞是否屬實,還須追究。”

薛四爺道:“他既然末習武功,被你手到擒來,可見得他不是武林中人,因此我料他絕對無法杜撰出這么一個兇手。”

聶三娘向公孫元波眨一下眼睛,才向薛四爺道:“但四爺若是打算放他一條活路,屬下未敢茍同。”

薛四爺冷峻地笑一笑,道:“依三娘之言,如何發落才妥?”

聶三娘道:“把他交給屬下處理好不好?”

薛四爺沉吟一下,才道:“好吧,你手腳要干凈點。姚抱石的尸體,你打算怎么處理?”

聶三娘道:“不瞞四爺說,屬下近來與抱石有點不和,這事可能他的兄弟們亦已得知,因此關于抱石之死,還望四爺到時說一句話。”

薛四爺道:“這一點使得。那么他的尸體,我派人驗過,然后火葬就是。”

聶三娘行了一禮,感激地道謝,然后揪起公孫元波,再把他扛上肩頭。

她一面行去,一面道:“四爺放心,這廝永遠不會泄漏任何風聲。”

薛四爺走出廳外,大聲吩咐外面一名大漢,著他傳令召集人手。

聶三娘從屋頂躍出,到了街上。公孫元波道:“聶三娘,我已遵命做啦!”

聶三娘道:“急什么?”

公孫元波暗作準備,現在只要他一出手,即可反過來拿下聶三娘,因此他一點也不著急,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聶三眼笑一聲,道:“我雖然暫不釋放你,但亦不會加害于你,你大可放心。”

她扛著他奔行了一段路,公孫元波又問道:“你想把我弄到哪里去?”

聶三娘道:“自然是我的住處啦!”

公孫元波吃了一驚,忖道:“莫非他舊情人一死,便想另結新歡?但她這等人品,我實在不敢領教。”

想到這一點可能性.公孫元波簡直有點惡心,雖然事實上:聶三娘并不老丑,相反的她仍有徐娘風韻.然而她的冷酷殘忍,卻使公孫元波大有反感,以致對她根本無法向旖旎纏綿方面著想。

聶三娘道:“你在我那兒有吃有喝,除了暫時失去自由之外,絕無任何不適.甚至你想找女入的話,也能叫你滿足,你瞧好不好?”

公孫元波壓抑著“惡心”之感,道:“我的看法如何,也不能改變你的決定,對不對?”

聶三娘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杰。你最好記著這句話。”

公孫元波道:“你若釋放了我,我答應聽你的話就是。”

聶三娘冷笑一聲,道:“你能制服黑殃神姚抱石,我豈敢小覷了你?目前別談釋放之事。”

這話說完不久,她已縱入一座后屋宇內。在公孫元波測度中,此處不是在那條神秘巷子附近。

聶三娘已進入一個房間內,隨手剔亮燈火,便把他放在塌上。

公孫元波道:“你暫不釋放我也可以,但至少你得讓我能夠行動。這一點于你無損,于我有益.料你不會反對。”

聶三娘額首道:“使得。”

她當真說得到做得到,出手改變穴道禁制,

公孫元波已有防備,施展挪經移穴的功夫,使她指尖傳出的其力落空,聶三娘居然沒有發覺。公孫元波欣慰忖道:“若是往日,我以這門功夫避過她的點穴手法時,實是不易瞞過了她.可見得我服用過龐公度的靈藥之后,功力激增,大概己可以與任何高手爭一日之長短了。龐公度拼舍靈藥以造就我.這也作得是他間接為國家出力的一個方法吧?”

他裝出體力耗弱的樣干,從床上坐起來,問道:“你不肯釋放于我,究竟有什么打算7”

聶三娘道:“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急什么?”

公孫元波心中發出冷笑,忖道:“我當然不急.如果你曉得我根本沒事,只怕急的是你而不是我。”

聶三娘開始行動,公孫元波看了一陣,心下大感茫然,問道:“聶三娘,你收拾衣物.是不是打算出門?”

聶三娘道:“不錯,我從來沒有打算在此地居住一輩子。”

公孫元波道:“那么你帶不帶走在下了”

聶三娘道:“我干嗎弄個禍胎帶著到處跑,難道嫌活得太久么?”

公孫元波雖然不知她究竟要弄什么玄虛,但至少有一點可以寬慰的,那便是這個心腸惡毒的中年婦人,絕對沒有把他作為新歡的對象。

正因如此,公孫元波更想不通了,因為以這惡婦的手段,既不是對她有用,便該殺他,她居然不這樣做,其故何在?

公孫元波的決心更為堅定了,那就是暫時不施反擊,裝孫子裝到底,瞧瞧她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聶三娘收拾好簡便的行裝之后,才向公孫元波道:“我出去一下,你最好呆在房內,別妄想逃走,不然的話,你將成為外面兩頭猛犬的口中美食。”她走到房門邊,又道:“那兩頭惡犬,是黑殃神姚抱石的寵物。只要你有本事殺死它們,我也不會怪你。”

她冷酷地微笑一下,這才技開房門出去了。

公孫元波見她空手出去,如是一去不回,則她收拾行裝之舉便是多余的了,由此可知她定必回轉無疑。

他果然乖乖地留在屋內,當然不是畏懼惡犬,而是曉得若是殺死了這兩頭惡犬,他的偽裝便將被拆穿。

等了一頓飯工夫,外面惡犬不時傳來的低低咆哮之聲忽然消失。

公孫元波立刻曉得有人來到,因為這種惡犬向例是在準備攻擊時全無聲響的。

他運功凝神查聽,外面傳來一陣陣低低的語聲,被他聽得分明。他發覺這陣低沉語聲,竟是兩個女人在交談,便又禁不住大為奇怪起來。

公孫元波更為凝神聽去,當下聽到一個嬌嫩悅耳的口音道:“他就在這里面么?”

另一個女人的低沉口音道:“是的。”

嬌嫩口音又問道:“他果真已暫時失去武功了么?”

低沉口音應道:“是的。”

嬌嫩口音沉吟了一下,才又道:“好!我先瞧一瞧,如果合意,我們再談不遲。如不合意,那就什么話都不必提啦!”

低沉口音道:“這個自然,姑娘請吧!”

這一回她說了兩句話之多,是以公孫元波特別靈敏的耳朵,可就聽出這個口音很熟。可惜仍然太短促了一點,故此僅感到熟悉,同時也猜想這一個女人乃是聶三娘,但卻未敢斷定。他危坐不動,忽見房門拉開了一線,隱約可見一雙眼睛向房中探視,目光旋即停留在他面上。

公孫元波曉得這個窺視自己的,正是嬌嫩口音的那個女子,想來年紀很輕,也許還長得很美麗,于是童心忽起,故意向她皺皺鼻子,又眨眨眼睛。

門縫外那雙眼睛突然消失了,只聽低沉口音的女人問道:“姑娘可合意么?”

嬌嫩口音的女子道:“看樣子還不錯,但這家伙來頭有點不對。”

低沉口音問道:“怎樣不對了?”

嬌嫩口音道:“這廝大膽放肆得很,毫無階下之囚的樣子。”

公孫元波聽到這里,心中好笑,同時又恍悟那個聲音低沉的女人必是聶三娘無疑。因為那兩頭惡犬忽然噪聲,除了是準備攻擊之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見到了主人,才變得馴善無聲。

這時那個疑是聶三娘的女人說道:“他的確是個極有膽氣之人,武功亦十分高明,幸而被我施外制住。”

她說了這許多句,公孫元波已可斷定她是聶三娘了。

聶三娘停歇了一下,道:“姑娘快點決定,我須得馬上遠走高飛才行。”

嬌嫩口音的女子訝道:“為什么?”

聶三娘道:“因為薛四爺很可能會索取公孫元波的尸體。”

公孫元波也暗暗同意她的臆測,并且對她的機智大為惕然于心。

嬌嫩口音的女子應道:“好吧,你要多少錢?”

聶三娘道:“隨便姑娘賞賜就是了。”

嬌嫩口音道:“不,你開個價目,我回去也好交代。”

聶三娘道:“既是如此,姑娘便賜予二三千兩,想來也值這個數目。”

公孫元波忖道:“我居然也值二三干兩,這身價可不算小啦!只不知對方答不答應。若是答應,又不知她花這么多的錢買了我去,有何用處?”

嬌嫩口音的女子默然片刻,才道:“好,這是三千兩的銀票。”

接著聽到聶三娘道謝之聲,又道:“姑娘要不要我代勞,把這人送去?”

嬌嫩口音的女子道:“不用啦1”

然后房門打開了,兩個女人走進來,頭一個是聶三娘,滿面欣愉之色。

后面的一個是個雙十年華的長發黑衣女子,面色雪白如玉,在黑衣襯托之下,益發有點離譜了。

她的眼鼻等五官都很好看,可稱得上是美女了,只是嘴唇稍嫌缺乏血色,因此給人的印象,像是個從來沒有見過陽光、也缺乏運動的嬌弱女子。

此外,她的步伐輕盈得好像不必泊到地面,驟看之下,似乎是凌虛馭氣的幽靈。

聶三娘拿起收拾好的行裝,向黑衣少女點點頭,徑自出門而去。

房內只剩下公孫元波和黑衣女子,另外就是出奇的寂靜。

在黑夜中,在陌生寂靜的房屋內,面對著這一個長發的蒼白黑衣女子,公孫元波心中不禁泛起了宛如與幽靈為伍之感。幸而這個幽靈雖然蒼白一點,卻頗為美麗悅目,尤其是她嬌嫩的聲音,簡直比音樂還好聽,還是值得安慰的。至少她如是幽靈,也屬于“美麗的女鬼”

一類。

黑衣女子開口道:“公孫元波,你還能行動么?”

公孫元波透一口大氣,道:“可以,現在就走么?”

黑衣女子道:“你還有什么物事須得收拾不成?”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沒有。”

他站起身,向門口行去。只見那黑衣女子一晃身,輕飄飄地出了門口。

公孫元波忖道:“她的輕功絕佳,卻瞧不出是什么路數,看來邪門得很。”

兩人剛剛出了大門,黑衣女子突然退回。她身法太輕太快了,以致撲入公孫元波的懷抱中。

公孫元波還未曾如何領略到溫柔滋味,便已被她身上發出的一股力道,推得向門內疾退。只聽她低低道:“噓,別作聲,有人來了。”

她說完這話,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后墻角落奔去。

公孫元波瞧時,靠院角那邊固然有一棵槐樹。使葉婆委.使角落顯得更黑暗些,可是他們如果躲在該處,則來人除非眼睛全不管用,不然的話,定可馬上就看見他們。

不過他也懶得多管閑事,任她抱到角落。

黑衣女子接著躍上右側的樹頂,公孫元波付道:”‘她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不知有何居心?”方轉念間,一陣淡香撲鼻,原來黑衣女子躍落地上,并且一下就飄到他面前。

她低低道:“你稍為縮矮一點身子,只要讓我擋住你的全身上下,來人就看不見我們了。”

公孫元波一面查聽,一面悄聲道:“這個來人,想必是既瞎了眼,又沒有鼻子的。”

黑衣女子奇道:“瞎眼之說我聽得懂,但為何沒有鼻子呢?”

公孫元波道:“因為若是瞎子,除了聽覺特別靈之外,還有那鼻子也很厲害。你身上的香氣,連我也嗅到了,何況是瞎子。”

黑衣女子不悅地道:“哈!你還尋什么開心?我身上的氣味與草木一般,絕對不會弓隊注意。”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最好記著一件事,那就是我們若被人發現,喪命的是你而不是我。”

公孫元波道:“我記住啦!”

他望著對方黑色衣領上面雪白的脖子,由于相隔得很近,所以他認為自己已嗅到她肌膚上的香味。這時他不但沒有把危險放在心上,反而升起了陣陣邏思。

過了一陣,公孫元波定定神,運功查聽之下,并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當下忍不住低問道:“姑娘,咱們到底在躲什么?沒有人來呀!”

黑衣女子道:“我已獲得警戒,曉得在街上以及兩邊的屋頂都有人抵達,但為何至今不進來,卻十分奇怪。”

公孫元波恍然道:“我明白了。”

黑衣女子問道:“你明白什么?”

她大概被這個膽大英俊的男子弄得一點辦法都沒有,是以語聲之中,已沒有方才那么冷冰冰的味道。

公孫元波道:“對方定是懼怕聶三娘的兩頭惡犬。”

黑衣女子道:“胡說,哪有武林高手會怕惡犬之理?”

公孫元波問道:“對了,那兩頭惡犬呢?”

黑衣女子道:“都給聶三娘弄死啦!一定是一種極毒之藥,所以剛才一下子就死掉。”

黑衣女子突然用手肘輕撞他一下,示意他別作聲。其實公孫元波已經聽見了,她即使不碰他,他也不會開口。

眨眼間屋門外出現了三條人影,其中兩個大踏步入屋,手中都拿著兵刃,閃閃生光。

黑衣女子眼睛向屋外之人望去,突然身軀震動了一下。

公孫元波見微知著,心想:那個人不是特別厲害得使她駭怕,就是有某種特別關系使她吃驚。當下也凝神望去。只見那人背手當門而立,長衫飄拂,氣度沉凝,竟是早先見過的“薛四爺”。

他訝然忖道:“這薛四爺不知是什么來頭?”

進了屋內的兩人,雖曾查看了院內一陣,居然瞧不見屋角中的他們。

接著這兩人奔到房外,其中一個踢開房門,燈光立時透射出來。

另一個大漢低“喧”一聲,道:“兩頭惡犬都死啦!咦!還是毒死的呢!”

向房內觀察之人這時也道:“聶三娘跑掉啦!還收拾過衣物,定是遠走高飛無疑。”

這兩人眼力高明,判斷準確,公孫元波心下凜然,付道:“這兩個家伙已經不是易惹之輩了。”

屋門口的薛四爺步入院內,他聽了兩個大漢報告之后,不發一語,目光如電,四下掃視。公孫元波發現黑衣女子微微戰抖,不禁十分驚奇,想不透她何以這么緊張。

薛四兇似是有所發現,一直掃瞥不停。

槐樹上的濃密枝葉中,突然發出一下很低微的聲響,好像有人墓地躍走,以致衣袂帶出了風聲。

薛四爺口中低哼一聲,身形騰空而起,去勢如電,一下子就失去蹤影。

兩名大漢也齊齊一擺兵刃,跟蹤追去。

院子里面,又沓然無人了。

公孫元波看了薛四爺的閃電身法,還有那兩名大漢的輕功,不禁暗暗咋舌,自忖若被這三人包圍,定然極難有逃生之望。

那黑衣女子忽然轉頭,用蒼白無比的面孔對著他。

公孫元波除了滿腔疑惑之外,還有就是對那薛四爺等人武功奇高的一份警惕,故此向這神秘的黑衣女子笑一笑之時,面上的表情甚是苦澀。

黑衣女子冷冷道:“你少裝模作樣,我不會可憐你的。”

公孫元波自然沒有乞價之意,但他胸襟曠闊,亦不介意被對方誤會,只淡淡道:“我知道。”

黑衣女子問道:“你怎么知道?”

公孫元波道:“因為你不但面孔冰冷,連身體也是怪冷的,我從未試過碰觸一個活人的身體時竟是像你這樣的。”

黑衣女子道:“你說得很對。我這個人打心里冰冷無情出來,全身亦充滿了這等冷酷之氣,所以我剛才告訴你,我從來不會可憐任何人的。”

公孫元波道:“這話說得太絕了,我不敢茍同。你說你不可憐我,我完全相信,可是若說你對天下任何人都是這樣,卻又未必了。”

黑衣女子道:“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姊妹,在這世上,只是于然一身。你不妨說說看,我會可憐什么?”

公孫元波一愣,道:“原來你在世上已沒有一個親人,那就無話可說,不過將來可能仍然會有值得你關心愛護之人,這話你不至于否認吧?”

黑衣女子傲然道:“將來也不會有的,因為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嫁人,再說也沒有一個男人讓我看得上。”

她特別用手指戳戳公孫元波的胸膛,又道:“包括你在內,你最好記著我這句話。”

公孫元波道:“姑娘別把我給扯上,我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是我必須鄭重聲明的。”

黑衣女子聽了這話,心中大感舒服,面色馬上解凍,聲音也恢復早先那種嬌嫩悅耳的味道,說道:“你很聰明,也很自量,不像其他一些稍為長得英俊一點的男人那樣喜歡自作多情。看來,我大概會對你好一點。”

公孫元波誠懇地道:“姑娘很了解我的為人,我實在十分感激,故此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對任何打擊挫折能夠不屈不撓,目前是落在你手中,但我將干方百計逃走,絕不氣餒放棄。”

黑衣女子笑一下,露出潔白齊整的貝齒,道:“很好,你盡力試試看。我也坦白告訴你,在我們掌握中的人,從來沒有試過被逃掉之事。”

公孫元波淡淡道:“這得看例子多少而定,若是從前只有過一兩個人企圖逃走失敗,便未足以證明你們的厲害,對不對?”

黑衣女子傲然道:“二三十個例子總夠了吧?”

公孫元波心頭一震,忖道:“若是多到二三十人曾被她們擒殺,她們作的惡孽可稱得上如山之重了。只不知她們是什么來路,為何要擒殺年輕的男子?”

要知公孫元波也擅長“套供”之術,三言兩語之中,常常套取到極重要的資料線索。剛才黑衣女子曾經提到見過不少男人亦不動心之言,她所謂男人,當然指的是年輕之輩,決不會是老邁之人。

其后黑衣女子提到二三十個例子,表示曾經囚禁過二三十人之多。證明她這等神秘的舉動,可見得她前面提舉見過不少男人的話,不會是在外面碰上,而是這被擒遭囚之人。由此便可推測出這二三十人,均是年輕男子無疑。

尚有一點極有力的證明,便是聶三娘把他重價售給黑衣女子之舉,可以證明黑衣女子收購之舉不止一次,并且每次都年輕男子,聶三娘才會老早打定主意要出售他,因而不下殺手,還設法從薛四爺那里把他弄出來。

公孫元波目下對這個黑衣女子,已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除了上面說過“收購年輕男子”

一事之外,還知道她并非單獨進行這些勾當,而是一個集團,匿藏的地點就在巷底的花園之內。

這也大略說明了那座花園為何禁備森嚴,絕對不許任何人接近之故了。

他凝目望著那張白雪美麗的面龐,由于雙方相距得這么近,以致彼此的呼吸幾乎都可以感覺到。

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九章 絕處逢生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二章 中計被擒第八章 履險如夷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九章 絕處逢生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二十三章 修煉神功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八章 履險如夷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一章 死里逃生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一章 死里逃生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
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九章 絕處逢生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二章 鐵騎覆沒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二章 中計被擒第八章 履險如夷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五章 酒肆波折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章 沖出重圍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九章 絕處逢生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六章 殊死拼斗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二十三章 修煉神功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二十四章 力敗魔頭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三章 化敵為友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十一章 小巷遇險第二十章 定計扭危第十五章 陷身鏢局第六章 追蹤覓影第二十五章 鏢局訪舊第八章 履險如夷第十九章 奇遇拜師第二章 身落敵手第一章 死里逃生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八章 再落敵手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十六章 玉鉤斜之秘第七章 陷入困境第三章 舟中較量第一章 死里逃生第二十一章 荒漠激戰
主站蜘蛛池模板: 莒南县| 白河县| 宜兰县| 麻城市| 富源县| 公主岭市| 尼木县| 房山区| 奉化市| 甘谷县| 顺义区| 张家川| 宜君县| 南京市| 凤山市| 攀枝花市| 普陀区| 乌拉特后旗| 大埔县| 英德市| 三台县| 林西县| 望都县| 德钦县| 玉田县| 大宁县| 马尔康县| 霍山县| 唐海县| 始兴县| 台中县| 陆川县| 宣化县| 福州市| 云阳县| 包头市| 厦门市| 陆丰市| 昭觉县| 宝山区| 昌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