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妃嚇得一聲大叫:“元恪……”
“莫要傷我母妃。”楊元恪望向殿上淡漠望著這一切的芷蘅,她看上去什麼都沒有說,看上去什麼也沒有做,可是她的沉默卻更加可怕,她的沉默令這個冷血帝王的目光更加冰冷。
李昭南劍指蘇妃,沉聲道:“若你多說一個字,朕叫你永遠都不能說話!”
蘇妃驚凝的眼神望著他,李昭南冷眸深深,似乎是死寂的深海,無邊無際,幾乎令她窒息。
她慌忙搖頭:“不……不敢了……不……”
一語未必,李昭南劍下生風,一劍刺穿蘇妃喉嚨。
瞬時,鮮血涌出脣齒,蘇妃瞪大的美眸,流動驚懼的光色,漸漸的暗了下去。
芷蘅亦未免心驚,卻低頭嘆息。
楊元恪立時高聲哭道:“母妃……”
李昭南還劍入鞘,面無表情:“朕說過,不許再多說一個字!”
蘇妃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她倒在血泊中,北冥皇室之人皆是心中重重一沉,驚恐與悚然佈滿大殿,適才仍殘餘的那幾分皇家傲骨亦在頃刻消失殆盡!
便連楊芷菡都凝緊了眉目,怔怔失神。
“母妃……”楊元恪悲聲喝道,“李昭南,你最好立時殺了我,否則……”
他沒有說出口,喪母之痛,令眸光暗紅。
李昭南冷冷看著他,楊元恪引兩河之水護國之事,便可見絕非池中物,只可惜,生在了北冥這孱弱的國家,一身本事卻被脂粉覆蓋,滿腔抱負,卻被煙花遮掩。
他挑脣笑道:“否則怎樣?殺了朕嗎?”
李昭南走回到殿堂上,冷眸幽幽一側(cè):“你還是先想想,如何保住你的父皇吧。”
楊元恪一怔,李昭南總是留一些餘地是爲什麼?
忽的,一女子尖聲大笑不止,衆(zhòng)人一驚,尋聲望去,但見葉貴妃一身柳翠色華錦雲(yún)紋描荷長裙,豔麗不減平日分毫,她大笑指著殿堂上淡漠看這一切的女子。
指著如今,高貴不可逼視的大沅皇后,笑得面容扭曲。
芷蘅眉尖兒一顫,淡淡神色,終於凝上了一層薄霜。
李昭南亦回身看著葉貴妃,只覺芷蘅緩緩走到自己身邊,纖柔的身子顫動,李昭南一個眼色,一邊兵衛(wèi)便上前將葉貴妃牢牢扣住,李昭南冷喝道:“瘋婦,是嫌命太長了不成?”
葉貴妃是出名的毒舌,自視不凡,縱然是此時此刻,似乎也絲毫不能令她低下高貴的頭,她望著李昭南:“我說李昭南,你以爲將蘇妃殺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哈哈……”
她依然笑不能止,媚眼挑向芷蘅:“李昭南,你不讓蘇妃說出口,你以爲便沒人知道,你的皇后與北冥六皇子昔日的不倫之情嗎?”
什麼?
芷蘅大驚,她實沒有想到,葉貴妃竟會出此一言,她對六哥的情,掩藏的那樣深,即使有人得知,可那不過是一種朦朧的情愫而已,何談不倫之情?
“你……”
“葉貴妃!”不待芷蘅開口,楊元恪便驚聲道,“休要胡亂說道。”
葉貴妃笑得瘋狂,幾乎笑出了眼淚,她看著楊元恪,嘲諷說:“太子,不然……怎麼唯有你去求和?不然……怎麼你的母妃要你向那女人求情?哈哈……”
葉貴妃挑眉望著李昭南冷硬的臉,忽的止住了笑,目光陰絕:“李昭南,你說……你的一夜風流,在那女人心裡可能比得上,她與六哥的青梅竹馬呢?”
李昭南面色一沉,龍眸晦暗的風雨,已蓄積到極處,頃刻便要爆發(fā)!
楊元恪不解的望著葉貴妃,卻在葉貴妃的眼裡看見了深深的絕望,葉貴妃緩緩將目光望在亦驚訝不已的楊枝身上,她忽然柔聲道:“皇上,到了這樣的地步,你仍然只抱著你的歌妃,那個禍國妖女,你想一想,若沒有她,北冥……可會有今日之禍?”
言畢,她忽的劇烈掙扎,倏然拔出身邊兵衛(wèi)長劍。
血光四濺,劍芒生寒。
她流血的脣角帶著笑:“皇……上……這……這是妾最後……最後能爲您……爲您……做的……”
說完,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華美的裙裳。
芷蘅心裡卻寒戰(zhàn)不已。
爲什麼?爲什麼葉貴妃要這樣說?她臨死前的一句,似一語雙關,她爲什麼要用死來污衊她與六哥?爲什麼……要在臨死……說這樣一番話!
她實在不懂,怔凝的望著眼前一幕。
整個大殿都靜默了。
楊枝心裡亦是震動不已,他實在沒有想到葉貴妃會剛烈至此,實在沒有想到,他的宮妃中還會有人有勇氣揮劍自刎。
不論從前,對她有再多的不滿,此時此刻,也消融了。
記起的俱是她的好處。
他緊緊咬脣,子玲,今生有了歌妃,朕只能負你,可你我亦是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朕卻懂了。
楊枝豁然回眸望向楊芷蘅,芷蘅與那目光一觸,身子不覺一抖,但隨即冷靜,明明心驚不已的她,強自做出一副毫不關心的樣貌。
她先於楊枝開口:“父皇,兩個妃子都死在了您的面前,下一個……您希望是誰?”
殿內(nèi),亦是不小的震撼。
震撼的不僅是向來瞭解九公主的北冥宮人。
還有李昭南。
他亦沒有想到,適才還漠不關心的芷蘅,毫無報復快感的芷蘅,此時此刻,卻似乎被那鮮血喚醒了心中深埋的仇恨。
目光,冷得如冰。
他走近芷蘅身邊,方發(fā)覺,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於是,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芷蘅感覺,似乎有巨大的力量傳入心扉,令她慌亂的神智,倏然安穩(wěn)下來。
李昭南的這一握,說明,他沒有將葉貴妃的話放在心上,是不是?
她看他一眼,感動萬千。
但當她的眼神,再度望回到歌妃身上時,卻在剎那冷入骨髓。
歌妃與那樣的目光一觸,蒼白的臉更如霜雪覆蓋,幾乎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