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開炮。”江面上硝煙彌漫,炮聲隆隆。
光復軍的戰艦停靠在稍寬的水面上,噴吐出一團團火焰,將一顆顆炮彈砸向岸上的元軍,小型戰船和車船則在水道狹窄處來回穿梭,冒著元軍射來的弩箭,用弩炮和大銃拼命射擊。
江北的各處據點也在同時遭到了元軍的進攻,這是蒙古軍南下以來進行的規模最大的攻勢,各處都在戰斗,都在拼殺,都在流血。
“馬上把陸軍的火炮調上來,在幾處水面狹窄的地方設立陣地,轟擊元軍。”許漢青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著代理參謀長下達著命令。
“火炮調上來后,命令大中型戰艦分頭去支援各個江北的據點,只留小型艦只來往巡視壓制就夠了。”許漢青繼續交待道。
長江浩浩蕩蕩,乃是中國的第一大江,自西向東橫貫大陸中部,歷來被兵家視為天塹。但江面在過了建康后,卻驟然變窄,雖然水流湍急,但有的江面寬度只有里許,在如此狹窄的江面上,陸戰炮完全可以打過去,壓制對岸的元軍,而且這幾處適于渡江的地段,許漢青也是重兵把守,不敢松懈。
“蒙古軍這些日子還是想了些應對的辦法的。”張世杰在旁說道,“戰馬易在炮火中受驚,這次多數士兵都棄馬而戰,而且排的隊形也比較疏散。只是他們搜集的船只太少了,無法纏住水師,形成數量上的優勢。”
許漢青贊同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想起了解放戰爭時期的渡江戰役,那時候國民黨以70萬兵力組織長江防御,而且還有幾十艘現代化的軍艦沿江巡弋。而解放軍籌集各型木船9400余只,培訓了數千名部隊選調的水手,動員和組織廣大人民群眾進行支前工作,僅隨軍參戰的船工即達1萬余名,臨時民工達300萬人。在100余公里的寬廣正面上,百萬雄師一舉渡江成功,徹底摧毀了國民黨軍的長江防線。
“沒有足夠的船只,不能在寬廣的戰線上發起進攻,并且形成有效突破,蒙古軍的攻勢雖然猛烈,徒然增加傷亡而已。”許漢青總結道,“按照現在這個打法,即使能形成單點突破,也無法快速投入優勢兵力,不能穩固登陸場,必然會被我軍的后備力量所撲殺于沿岸水網稻田之中。”
“如果讓鎮國公來指揮,該當如何渡江呢?”小皇帝在旁好奇地問道。
“呵呵,既然陛下動問,臣便將參謀部推演說給陛下聽聽。”許漢青笑了起來,對小皇帝的發問感到非常有趣,“伯顏大軍雖然來勢洶洶,但我軍已經先于其抵達長江,所以他的選擇并不多,一是直接由長江中下游突破我軍的防線,再下江南;二是置我軍于長江南岸于不顧,由上游元朝控制區過江,在江南與我軍決戰;三便是先與我軍在長江兩岸對峙,渡江南下慢慢圖之,或者再派偏師從上游渡江,配合其渡江。”
光復軍岸上部隊的炮兵已經開到了岸邊,人推馬拉,布置陣地,一派繁忙的景象。
“先說說第一條選擇吧!”許漢青將目光移開,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這是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就象現在這樣,沒有足夠的船只,沒有優勢的火力,根本行不通。”
“雖然行不通,可總得試試吧,不碰得頭碰血流,伯顏怎么知道不行呢?”張世杰在旁調侃地說道。
“沒錯,不試試伯顏是不會甘心的,都說光復軍厲害,這些南下的韃子不親自領教領教,是不會服氣的。”小皇帝笑著說道。
“再說這第二條,臣和參謀部都認為可能性非常小,因為此次蒙古軍的統帥是伯顏而不是忽必烈。”許漢青繼續說道。
“這有何不同嗎?”小皇帝好奇地問道。
“陛下,伯顏雖然是丞相,但作戰時卻不能不考慮忽必烈的反應,江南戰局已經糜爛,他再放棄兩淮,任由我軍過江進攻,這個責任他擔不起啊!”張世杰在一旁解釋道,“而要是忽必烈領軍前來,他所做的決定是沒有人反對的,因為他是皇帝呀!”
“分兵作戰,伯顏又沒有把握既能守住兩淮,不讓我軍過江,又能在江南取勝,如今忽必烈親征乃顏,他又哪有那么大的膽子放棄兩淮,導致大元時局動蕩。”許漢青補充道。
“那他只有選擇第三個方案了。”小皇帝說道。
“不錯,要是臣來指揮,也只能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慢慢來。先逐個拔除江北的據點,完全控制江北,再征集工匠與水手,大批造船,讓軍隊進行適應性訓練,等待時機成熟。或者抽調一部兵力,由上游渡江,遲滯我軍在江南的攻勢。”
“看來忽必烈是高估伯顏與蒙古軍的實力了,對光復軍的戰斗力、武器裝備的威力,了解不夠。”張世杰說道。
“忽必烈何止是低估了光復軍,他還低估了一個民族覺醒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許漢青鄭重地說道,“江南百姓已經開始覺醒,開始反抗,這股力量豈是幾十萬大軍便可撲滅的,這個錯誤將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其實從張弘范的水師被殲滅,達春的江南主力被擊破,整個天下的局勢便已經逆轉,北元雖還控制著大片土地,還能動員起上百萬大軍,可是戰爭的主動權已經掌握在咱們手里,再加上北元并不穩固,東北有乃顏,西北有海都,沿海是咱們的海軍,江南還有越打越強、越打越多的光復軍。忽必烈與北元朝廷卻依然沒有覺察,還沉浸在橫掃天下的美夢之中,敗而不覺。”
“北元不事生產,以搶掠為生,只知破壞,不會建設,不過是一群強盜的組合,他們已經搶遍了能搶的地方,現在拿什么來支撐他們繼續征戰?”許漢青指著南岸的蒙古兵,提高的聲音,“這幫兩條腿的畜生,是為了搶掠,為了殺人,為了發財而來,等到他們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做夢,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的時候,他們還會如此悍勇嗎?等到江北的漢家百姓被搶走最后一粒糧食,最后一兩銀子,他們還會逆來順受,坐著等死嗎?”
“當然不會,畜生怕死逃命的時候,比什么都軟弱。而哪怕是一個懦弱的人,拼命的時候也會迸出出可怕的力量。”小皇帝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大聲回答道。
“鎮國公思慮深遠,無畏無懼,張某欽佩萬分。”張世杰由衷地贊嘆道,“如此一說,北元敗亡已不遠矣。”
“差不多吧,象北元這樣的政權如果能長久存在,那真是天理難容啊!”許漢青點了點頭,胡兒無百年運,即使沒有我,蒙古人也會被朱元璋這個放牛娃領著一群農民給趕回漠北,我只不過是將這個歷史提前,使華夏民族少受百年的苦難罷了。
“難怪鎮國公有如此信心,一面堅守長江,一面經略江南,張某原來還納悶鎮國公為何不盡起光復軍與伯顏決戰呢!”張世杰捋著胡子說道。
“現在決戰還為時趁早,等忽必烈與乃顏再打一陣子,伯顏的攻勢軟下來之后,我便要給蒙古人一個驚喜,雖然不能一舉滅其國,也要大大地動搖其統治。”許漢青信心十足地說道。
“哦,原來鎮國公率軍與伯顏隔江對峙是另有深意啊!只是不知這回鎮國公又要使出什么奇計來。”小皇帝拍手道。
“軍事秘密,等時機成熟,自會告知陛下與越國公的。”
“開炮,開炮。”隨著一聲聲口令,架設好的火炮開始發出隆隆的怒吼,將仇恨的炮彈密集地射向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