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葫蘆,還有舉葫蘆的小鮮肉。
后者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話,聲音帶著顫音,仿佛早在心里背了無數(shù)次,快得連個停頓都沒有。
“自打主人在十域秘境中觸發(fā)了亂筋易骨秘術(shù)石碑,我本家仙人們都迫切渴望能提前與主人相見,不過南星仙域沒有真仙澹臺的勢力關(guān)系,雪大人只得先到德天下界選擇了我為信使,攜帶靈石輾轉(zhuǎn)來到南星仙域?qū)ふ抑魅讼侣洹!?
“這里是上品靈石一千五百萬枚,想必?zé)o論現(xiàn)在主人是什么修為都能立即買到成仙資格。”
蘇瞳的腦子有點(diǎn)糊糊,什么澹臺?她慢慢咀嚼著澹臺停岳的那一大串話,飛速地在自己腦袋里理出了頭緒。
亂筋易骨!
這由馭靈*發(fā)散出的同源秘法,難道是馭靈家族為了篩選馭靈*傳人的一個機(jī)關(guān),只有修馭靈玉簡的人才能在碑林里看見?
她的確是觸發(fā)了石碑,所以早在那時便引起了真仙界一個姓“澹臺”的修真家族的注意,并因此派出了自己面前這個“使者”提前來迎接自己?
“見到你真好?!碧K瞳由衷地感嘆一句。
之前東仙金家老祖便提醒過她,說不定在自己游歷寰宇的路上還會遇到別的馭靈家族,從虛銀到南星,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樣的存在,卻不曾預(yù)料,還有一個澹臺藏在真仙界里!
要是換了一天之前,她一定會喜笑顏開地將澹臺停岳手中的黃葫蘆接到手里,可是現(xiàn)在她掛在嘴角的笑意里卻帶著一絲尷尬。
“多謝你家前輩們的好意,不過我離開南星的價碼不是一千萬,而是兩億。”
蘇瞳筆出兩指在澹臺停岳眼前晃晃,那兩個簡單的字眼卻嚇得后者小腿肚子發(fā)抖,“哇”地一聲,仰天摔倒。
若是只是摔個跟頭倒也就罷了,誰都沒有想到澹臺停岳這一“哇”放松了自己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濁氣,震得它丹海再也無法控制地洶涌擴(kuò)散!
轟轟轟!
天空立即降下道道雷光!
原來這澹臺停岳根本不需要進(jìn)入南星升天井修為便已即將破凡成仙,因?yàn)樯碡?fù)本家重要的使命才憋氣而來,好不容易見到了蘇瞳,卻被她可怕的身價嚇得破了功,直接叩問仙路!
“喂喂喂!不要自行渡厄,先入冊!先入冊!”
看到可怕的雷霆從天而降,蘇瞳與夜吹還未尖叫,星海深處突然飄來一片白云,從云里探出一個頭戴瓜皮小帽的仙官憤慨地朝澹臺停岳揮著拳頭!
“都是你們這些不守規(guī)矩的家伙,害我們還要派出大量人手臨時辦公!”
“我我我……主……!”澹臺停岳激動地大叫幾聲,似乎是報(bào)出了自己出處,可惜雷威不凡,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他的聲音,蘇瞳只聽到一片聒噪之聲震動自己的耳膜。
可是那奮筆疾書的仙官卻似乎聽得明白,打開通天之路,目送這面若菜色的家伙急急歸位。
雷光閃動,快來去得更快!
很快澹臺停岳這個人便憑空蒸發(fā),仿佛他從頭到尾都是只存在于蘇瞳與夜吹腦海里的一個夢。
硝煙散去,那乘云的仙官抱著厚厚的文書急匆匆趕向下一個地點(diǎn),空氣里只殘留著一些焦糊的氣味。
“師妹,你掐我一下,我怎么覺得自己有些暈乎乎的?”比起蘇瞳,夜吹更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畢竟他可是第一次聽說“馭靈主”三字,所以一臉茫然,心臟突突地跳動。
“不用掐了,是真的,不過那慫貨,被我極為高昂的贖身價碼給嚇得直接升仙了,噗哈哈哈哈……”
蘇瞳對自己很是無奈,明明應(yīng)該遺憾的事情,可她現(xiàn)在實(shí)在止不住大笑!
因?yàn)楸粐樀蒙傻?,除了那澹臺停岳,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到底什么是馭靈主???”夜吹看著狂笑的蘇瞳,很是好奇地發(fā)問。
“跟我的傳承有關(guān),就是會遇到莫名其妙的強(qiáng)者護(hù)我問道?!碧K瞳收斂笑聲,簡單回答。
“原來,你也算是有大背景的人物呢!”夜吹一愣,繼而釋然。也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發(fā)生在蘇瞳身上的種種怪事,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搶蘇瞳靈石的時候,她只不過是東仙一個小小的結(jié)丹修士。
“師兄,要不你先走吧。”接受了澹臺家也無法幫助自己的事實(shí),蘇瞳拿出黑罐子放在夜吹手里,之前從碧空殿出來,她還不忘將罐子和靈石通通帶走。
“沒事,我又不急,不如在這里陪陪你?!?
覺得丟下蘇瞳自己成仙實(shí)在是一件沒義氣的事情,大師兄一邊搖頭一邊撿起了澹臺停岳丟下的黃葫蘆。
“至少這里又有一千萬,只不過是兩億嘛,總有一天會集齊的。既然你說南星有很多地方?jīng)]有去過,那我?guī)闳ビ茸蹇纯??之前與龍枚一起探險的時候,那家伙曾說尤族的山水特別有生趣。”
蘇瞳知道夜吹不過在安慰自己,心里很是感激,于是笑著對他說道:“龍枚差點(diǎn)害死你,你還記得他說過的好地方?!?
“那是當(dāng)然,人雖差勁,但好風(fēng)景是不會騙人的?!币勾惦p手?jǐn)n在自己的袖里,神采飛揚(yáng)。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蘇瞳暫時還沒有興趣回碧空殿里等傲青醒來,干脆聽從夜吹的建議向尤族地盤緩緩飛去。
也不趕路,一路游山玩水,一晃又是三日,就在蘇瞳與夜吹即將踏入尤族的星界之內(nèi)時,蘇瞳丹海突然又突突一跳。
她詫異地側(cè)頭向遠(yuǎn)方打量,果真又看到了一位容貌極為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冷淡。
很難形容那樣的感覺,她身旁雖然沒有縈繞風(fēng)雪,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冷意,下意識地想要疏遠(yuǎn)。
她擁有一雙極清淡的眉,眉色淡薄得仿佛天邊一抹隨時將要化去的云霞,眸子也是灰色,卻總讓人感覺灰燼下隨時會有鋒芒閃過。
原本這樣的眼眸會給人一種很模糊的感覺,可這女修的皮膚偏偏又生得極白,白到能分明地襯托清淡的眸色。
她很美,卻美得另類。反正只需一眼,便讓人難以忘懷。
“你就是馭靈主?”女子屏息凝氣地走了上來,淺灰的眸子在蘇瞳身上上下打量。
“你……姓澹臺?”蘇瞳眉頭一皺,挺直腰桿,目光繼而犀利起來。
看來那真仙界的澹臺一脈為了尋主還真是鍥而不舍!
“我家這一脈,已沒落至極,只剩下我一個人,姓不姓澹臺,對我已不重要,不過雪大人三天前出現(xiàn)突然對我說只要完成這次的任務(wù),真仙澹臺便會重收我為嫡傳的弟子,我日夕下界的澹臺一脈也會從我這代重新崛起。”
女子突然丟下身后的紫葫蘆,“嘭”地一聲直直向蘇瞳跪下,一頭砸倒在地,那結(jié)實(shí)的悶響聲砸得夜吹聽來都覺得肉痛。
“日夕下界澹臺末裔澹臺櫻拜見馭靈主!”
澹臺櫻口里這聲“馭靈主”與澹臺停岳口里那聲“馭靈主”完全不同,在澹臺停岳的聲音里,蘇瞳能聽出發(fā)自肺腑的激動和虔誠,大概因?yàn)槟切∽映鲎缘滋N(yùn)深厚的澹臺分支,自祖上便對馭靈主無比敬畏。而眼下這澹臺櫻,與其說是忠誠,倒不如說是因?yàn)楸槐粕狭私^路。
她記憶里早無馭靈奴族的秘密,愿意如此低聲下氣地跪在自己面前,不過是因?yàn)樽约菏撬鈴?fù)家族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被澹臺雪那個蘇瞳還未謀面的仙人遣送來此。
“你心中并沒有主人二字,所以我不強(qiáng)求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是蘇瞳。”蘇瞳趕緊上前將澹臺櫻扶起。
其實(shí)她亦覺得被一些極強(qiáng)而陌生的修士熱情三拜九叩熱情逢迎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若是上代馭靈主有心,安排一些舊部對她照拂一二她已感激不盡,光是占著馭靈玉簡一枚傳承玉片就讓那么多仙人俯首稱臣,又是主又是仆的,讓她心里實(shí)在是忐忑惶恐。
捫心自問,以她自己的實(shí)力,完全承受不起這么重的情義。
一下就被蘇瞳看穿,澹臺櫻極為窘迫,她歷來性子耿直,從不討好任何人,也正是以為這種家傳的倔強(qiáng),讓她這脈弟子在日夕星域混得越來越差,最后只剩下她孤獨(dú)一人。
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跪,今次破例她已下了極大決心,絕不能把事情辦砸了,惹那名為澹臺雪的仙人遠(yuǎn)親不喜。
所以蘇瞳托她雙手的時候,她還舔著干裂開的唇掙扎著想要為自己辯駁。
可是她一抬頭,對上的卻是一雙寧靜而澄清的眼。
那眼中閃動的不是尊貴者被褻瀆的惱怒,而是一股奇異的同情與理解。
澹臺櫻到嘴邊的那些蒼白解釋立即無聲又吞回腹中,此刻她對這“馭靈主”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都沒有預(yù)料的好感。
眼前這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馭靈主,似乎并不是那種從小便養(yǎng)尊處優(yōu),被眾人捧在手心里怕化掉的公主。
她修為不強(qiáng),卻有不戰(zhàn)而令人心折服的氣度和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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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突然中風(fēng),晚上已經(jīng)進(jìn)重癥監(jiān)護(hù)室了,情況還不明朗,實(shí)在是沒有時間和心情寫字,今天沒有二更了,請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