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云的碧藍蒼穹,顏色稀薄而透徹,幾乎接近透明的淺藍色,一絲白云都沒有,炙熱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灑落下來,猶如火球一般,足以將視線之內(nèi)的每一寸土地都烤焦,似乎只要一點點火星子,整個世界就會付之一炬。
蘭迪抬起頭來,刺眼的陽光讓人一陣頭暈目眩,重新低下頭,摘下牛仔帽,將額頭的汗水擦拭干凈,然后重新戴起來,驅(qū)使著馬匹飛馳而去,大片大片的綠色化作一道溪流往身后潺潺流動而去,
空氣之中涌動著一團清爽的水汽,蘭迪呼地一下沖刺過去,嘩啦啦的溪水聲驟然在耳邊炸開,然后就漸漸消失在了身后。狂風在急速的馳騁之中,灌滿了襯衫,讓人產(chǎn)生一種乘風而行的錯覺,濕噠噠的后背變得干爽不少。
馬蹄的步伐在櫸木林的旁邊停了下來,蘭迪一個翻越就跳了下來,松開了韁繩,讓馬匹可以自由地在草地上放松放松。不遠處,羊群正在閑散愜意地吃草,那大團大團的云朵在漫無邊際的綠色之上飄動著,陽光灑落在溪水之上,折射出一片片光亮,浮動在白色和綠色之上,炎熱的暑氣似乎都消散不少。
蘭迪快步走進了櫸木林之中,將火辣的太陽隔離在外,周遭的暑氣頓時平復了下來。
難以想象,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月了,但德州的天氣依舊如此炎熱,仿佛夏天從來都不曾離去一般。
穿過櫸木林,遠遠地就可以聽到嬉鬧的歡呼聲,“擒抱,東尼,擒抱!”“跑!跑!快跑!杰西卡!”……
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涌動的人影,待走出樹林之后,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就可以看到正在狂奔的杰西卡,東尼狠狠地沖了過去,但因為角度的關系,以兩步的距離錯過了杰西卡,然后杰西卡就暢通無阻地一路狂奔,跑過了一條白線之后,杰西卡、布蘭登和柯爾三個人就齊刷刷地舉起了手臂,盡情歡呼著。
仔細看一看,就可以看到杰西卡手里抱著一顆橄欖球——顯然,他們剛才正在玩小團體的橄欖球。
東尼一臉郁悶地看著杰西卡,雙手叉腰站在原地,然后回頭看著自己的隊友,李一桐和賈斯汀,“不是說,這個球會傳給柯爾嗎?為什么柯爾會朝我沖過來,就好像火車頭一樣。”
賈斯汀卻是拍了拍手掌,將東尼和李一桐招呼了過來,“沒有關系,他們僅僅只是多了一次達陣而已,我們馬上追回來就好了。接下來……”
賈斯汀沒有來得及繼續(xù)說下去,杰西卡那暢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如果你們覺得輸不起的話,可以讓芬利也加入進來,我們不介意你們多一位隊友。”
花園的橡樹底下傳來清爽的呼喊聲,“吥!才不過領先一個達陣而已!賈斯汀!上!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
蘭迪吹起了口哨,跟著大家一起起哄,然后穿過他們的“比賽場地”,東尼的招呼聲就傳了過來,“蘭迪,加入我們!快,你和芬利也一起進來,三個人的橄欖球,不夠激烈啊!”
蘭迪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揚聲說道,“橄欖球也從來不是四個人的游戲。”穿過場地之后,蘭迪就徑直朝著主屋方向走了過去,身后傳來嘈雜的喊聲。
“東尼!東尼!”那喊聲顯然是賈斯汀的,然后布蘭登指揮的聲音也穿插進來,“柯爾,柯爾,盯緊!耶穌基督,是杰克,是杰克!杰西卡,柯爾,是杰克!”
一陣慌亂的聲音之后,然后就聽到東尼和賈斯汀歡呼的聲音,蘭迪回過頭,然后就看到李一桐手里拿著橄欖球,高高舉了起來,“達陣!達陣!現(xiàn)在,誰才是贏家!”
李一桐看起來絲毫沒有拘謹,歡樂地跳躍著,東尼和賈斯汀兩個人沖了上去,三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肆意地嘶吼慶祝著,東尼對著滿臉懊惱的杰西卡、柯爾喊道,“誰才是老大!誰才是老大!”
但杰西卡等人又豈是好惹的,立刻就嗆了回去,場面無比熱鬧。
蘭迪看了看芬利,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同時笑了起來。
蘭迪沒有停下腳步,推開紗窗門,進入屋子里,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下,打開了一罐啤酒,一鼓作氣地灌進了喉嚨里,總算是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然后又拿出了一籃子草莓,丟了一顆到嘴巴里,心滿意足地端著整個籃子,重新走了出去。
站在門廊里,看著眼前郁郁蔥蔥的綠色海洋,金色的陽光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躁動的暑氣似乎消散了許多。
他喜歡這樣的牧場,寧靜之中有些嘈雜,炎熱之中有些清涼,一切似乎都是一樣的,卻又是不一樣的。蘭迪也說不出來,他從小就在牧場長大,對這片土地著實再了解不過了,但云巔牧場卻……卻與眾不同。
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他也喜歡這里。漸漸地,他也已經(jīng)習慣了在這里生活,比起自己家來,他倒覺得這里更像是自己家。
蘭迪走到了門廊的盡頭,花園的旁邊,對著芬利喊道,“你想要一點嗎?”
芬利坐在秋千上,歡快地搖晃著,抬起頭看向了蘭迪,“好!我也要一點!”她把秋千停了下來,來到了花園的旁邊,站在大片大片的藍帽花和矢車菊旁邊,伸手接過了小籃子,拿了一顆高高地丟了起來,然后抬起頭,張大嘴巴,準確地接住了那顆草莓。
“精彩!”蘭迪吹起了口哨,身后的那片喧鬧聲突然就爆炸開來,變成了一大片哄笑聲。
蘭迪和芬利同時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抱著橄欖球在地上翻滾的李一桐,好像圓滾滾的足球一般,渾身滿是狼狽。兩個人也是忍不住加入了大家爆笑的行列。
“咯嘚咯嘚”,就在這時,一陣密集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蘭迪一下就捕捉到了,順著聲音抬頭看了過去,然后就看到萬里無云的天際之上,一個逐漸放大的黑點正在快速靠近,那嘈雜的噪音就是由它發(fā)出來的。
“這是……”
蘭迪不由張了張嘴巴,大腦似乎突然就停止了運轉(zhuǎn),緊接著芬利也抬起頭來,看了過去,驚呼到,“那是……直升機嗎?”
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赫然就是一架直升機,銀灰色的機身,折射著太陽的光芒,洶涌的狂風漸漸興起,呼嘯著掀起氣浪,櫸木林開始嘩嘩作響,就連湖泊的表面都開始漾起層層漣漪。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起頭,朝著直升機的方向投去了視線,可以聽到東尼的呼喊聲,“誰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牧場有什么特別活動嗎?”
可是,東尼的問題沒有等到回答,大家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架直升機,滿頭問號。
直升機來到了湖泊旁邊的上空,正在慢慢地調(diào)整位置。空地旁邊的牛群開始騷動起來,慢慢地朝著溪流方向移動;連帶著,距離更遠的羊群也受到了驚嚇,朝著圓心輻射的方向散了開來。
“咯嘚咯嘚”,直升機的打槳聲越來越大,猶如低低的雷鳴般,在空氣里快速地震動著,耳朵回蕩著洶涌的轟鳴,不要說交談了,就連自己的聲音都要幾乎聽不見了。
然后蘭迪才意識到,他條件反射地開始彎腰,雖然動作沒有那么明顯,但他的確是在彎腰的。這一個動作,讓蘭迪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距離那直升機至少有三百米遠,可是那劇烈的氣浪撲面而來,著實太過兇猛,也太過直接,唯恐自己站直身體,腦袋就會被那螺旋槳的旋轉(zhuǎn),攪得粉碎,這種錯誤的潛意識卻根深蒂固,身體搶先在大腦之前,做出了反應。
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其他所有人也都彎腰了。如此場景著實太有喜感了。
蘭迪猜測著,在場的這些人應該都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見過直升機。
思考間,那直升機就開始垂直下降,氣浪一波接著一波席卷而至,就好像颶風一般,讓人幾乎就要站不直身體。情緒也跟隨著氣浪一起潮起潮涌起來。
蘭迪開始期待,到底這架直升機是過來干什么的?難道說,云巔牧場要來什么富豪游客了?還是有什么大人物抵達了?要不然就是電視節(jié)目要過來錄制了?
腦洞越來越大,蘭迪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下了門廊,朝著直升機落地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后就看到其他小伙伴們也都紛紛跟了過來,大家都是一臉好奇加上興奮的神色,腳步不由自主地開始加速,到了最后,干脆就變成了沖刺,爭先恐后地跑了過去。
原本只是好奇的舉動,不想?yún)s演變成為一場競賽,就連杰西卡和芬利兩個女人也毫不示弱,咬緊牙關,極速地奔跑著,那沖刺賽跑的方式讓腎上腺素猶如煙花一般炸裂開來,距離直升機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大家紛紛開始減速,然后暢快的笑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大聲大聲地笑著。
直升機的門打了開來,里面的乘客直接就走了下來,沒有故弄玄虛,也沒有神秘兮兮,他就這樣現(xiàn)身了。
蘭迪用力地喘氣著,當看到眼前之人時,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十四?”站在眼前的人,赫然就是陸離,即使看到了,蘭迪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重復了一遍,“十四?”